昆侖墟頂的風裹着赤水的水汽,燙得像剛出爐的鐵砂。四氣光柱在天幕下撐起半透明的穹頂,淡金的青木氣、水藍的黑水氣、火紅的赤火氣、土黃的黃土氣交織成網狀紋路,每一道紋路的節點上,都泛着老院長當年刻下的“守序符”微光——可此刻,這些微光正被界域錨上的混沌符文不斷吞噬,光柱邊緣的裂痕像蛛網般蔓延,每一次震顫都讓赤水的浪頭高過前一次,拍在青銅磚上濺起的水花,落在混沌藤蔓上就化作淡紫的煙霧。
羅非魚的指節早已被汗水浸透,掌心的黑白紋路卻灼熱得像是要燒穿皮肉。他沒急着催動混沌秩序能量,反而將能量拆成細碎的脈沖,順着光柱邊緣往界域錨的方向探——這是老院長教他的“觀陣術”,當年在浮島的符文工坊裏,老人曾握着他的手,在青銅板上刻下“混沌善變,唯觀其隙”八個字。此刻,這些細碎的能量脈沖就像無數根探針,正貼着錨體上的混沌符文遊走,記錄着符文每一次流轉的間隔。
“第七息。”他突然低聲開口,聲音因高度專注而有些發啞,額角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掌心的青木寶玉上,讓寶玉的光芒亮了一瞬,“符文每七息切換一次排布,切換的瞬間,陣眼會露出半息的空窗——剛才第三次脈沖碰到的暗紋,就是陣眼的位置。”
托爾夫握着雷神錘碎片的手緊了緊,肩甲上的雷紋因蓄滿能量而嗡嗡作響。這半塊碎片是他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阿斯加德淪陷時,老雷神用最後一道雷光將碎片和他推出了混沌包圍圈,此刻碎片上的雷光泛着不穩定的橙紅色,顯然還沒從之前被鎖鏈吸能的損耗中恢復:“我剛才試了兩次,那鎖鏈能吞雷光,硬劈只會白費力氣。得等你說的空窗期,我再把雷光灌進去。”
他話音剛落,玄月突然“嘶”了一聲。她扶着青垣的手臂微微發抖,金色戰甲的肩甲處,一道細微的混沌氣正順着之前的裂痕往裏滲——剛才光柱震顫時,她爲了護住青垣,沒注意到漏網的混沌氣粘在了甲胄上。青垣立刻抬手,掌心的鎮維印泛出微弱金光,將那道混沌氣逼了出去,可這一動,他胸口的傷口又滲出血來,青元劍在地上發出細碎的嗡鳴,像是在替主人擔憂。
“你別亂動。”玄月立刻按住他的手,掌心神王能量順着他的手腕往裏輸,“靈脈還沒穩住,再耗力會更麻煩。”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的劍鳴突然劃破天際,像是冰塊撞在玉石上,清脆得能穿透赤水的浪聲。衆人抬頭望去,昆侖墟外的星空竟裂開了一道銀白的裂隙——那裂隙不是不規則的破口,而是像被劍劈開的直線,邊緣泛着淡淡的靈光,無數道細如發絲的劍氣從裂隙裏傾瀉而下,落在赤水的浪尖上,瞬間激起成片的銀白水花,那些水花觸到混沌藤蔓,竟像烙鐵般將藤蔓灼出一個個小洞。
三道身影踏着劍氣而來,最先落地的是個穿素白道袍的中年人,腰間懸着柄玉色長劍,劍鞘上刻着細密的雲紋,劍柄處綴着顆淡藍的珠子,走動時珠子輕輕晃動,散發出能平復心神的靈光。他的發髻用根普通的桃木簪固定,道袍的袖口磨出了毛邊,顯然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藏着整片星空的光。
“青雲宗清玄。”他落地時腳步很輕,玉劍在劍鞘裏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在和周圍的四氣打招呼,“二十年前和你們老院長在玄黃界的‘論道會’上見過,他當年說過,昆侖墟的地脈連着玄黃界,若有混沌異動,青雲宗必來支援。”
緊隨其後的是個穿玄甲的壯漢,甲胄上“玄黃”二字是用上古銅料鑄造的,泛着沉厚的古銅色,甲胄的肩甲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劃痕,邊緣還沾着未清理幹淨的混沌藤蔓汁液。他手裏的重劍比他人還高半截,劍身寬得能當盾牌用,落地時重劍往青銅磚上一插,竟讓整塊磚的符文都亮了起來。
“玄黃軍統領,蕭戰。”他的聲音像撞鍾般厚重,目光掃過衆人時,先落在了青垣的傷口上,又快速移到托爾夫的雷神錘碎片上,“三天前派了五個弟子來浮島探查地脈異動,至今沒傳消息回來。剛才在界域裂隙外,看到過他們的‘傳訊符’碎片,沾着混沌氣,怕是……”他沒說下去,但握緊重劍的手泄露了情緒。
最後落地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梳着雙丫髻,發梢用紅繩系着兩顆小小的銀鈴,走動時叮當作響。她背着個竹編的小簍,簍口用藍布蓋着,能看到裏面露出的草藥葉子——有泛銀光的清瘴草,有帶金邊的醒靈草,還有幾株罕見的“魂牽草”,葉子上的露珠在微光下像碎鑽。她手裏握着個青銅羅盤,羅盤的指針不是普通的金屬針,而是用一根細細的靈草莖做的,此刻正瘋狂地朝着地脈道的方向轉動。
“我叫青禾,是青雲宗的藥修!”她蹦到青垣身邊,動作快得像只小兔子,從竹簍裏掏出片醒靈草葉子,先放在鼻尖聞了聞,又用指尖輕輕掐了掐葉子的脈絡,確認新鮮後才捏碎,敷在青垣胸口的傷口上,“這草是我上個月在玄黃界的‘魂髓谷’采的,早上帶露水采的效果最好,能穩住靈脈裏的混沌氣——不過你這傷太嚴重,得用魂髓花才能根治,那花只在魂髓谷的最深處有,我師父說,只有心無雜念的人才能采到。”
青垣看着她認真的樣子,嘴角難得牽起一絲笑意:“多謝。”
“不用謝!”青禾擺擺手,又轉頭看向托爾夫的雷神錘碎片,眼睛亮晶晶的,“你的錘子好厲害!雷光比我們宗的‘雷符’亮多了——對了,你知道哪裏有‘雷靈草’嗎?我想配‘避雷丹’,給師兄弟們用,他們上次去雷域采藥,都被雷劈了。”
托爾夫被她問得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粗獷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雷靈草在阿斯加德的‘雷霆平原’有很多,等這裏的事了,我帶你去采。”
清玄這時走到羅非魚身邊,玉劍輕輕抵在四氣光柱上,銀白的劍氣順着光柱蔓延,那些即將裂開的紋路竟慢慢愈合:“這界域錨是混沌始祖的‘跨界樞紐’,柱身裏藏着他的‘混沌本源’,一旦讓它釘死昆侖墟的地脈,玄黃界的金晶礦脈、阿斯加德的神域地脈、埃及神系的亡靈界地脈……所有相連的界域都會被它當成養料。”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界域錨露出的黑鱗上,“我這柄‘青玄劍’,是上古傳下來的,當年斬過始祖的一只爪子,對他的氣息敏感——這錨裏的氣息,比當年那只爪子強了十倍不止。”
蕭戰這時突然“咦”了一聲,重劍指向青垣掌心的鎮維印:“那印上的紋路……是老院長的‘守脈紋’?怎麼泛着混沌氣的光?”
清玄立刻走過去,玉劍的劍尖懸在鎮維印上方,銀白的劍氣凝成一道細針,輕輕刺進印上的紋路裏。片刻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是單純的污染。守脈紋本是‘引序符’,能引導地脈裏的秩序能量,可現在,符心被混沌氣改成了‘導濁符’,變成引混沌氣的了——但符尾還留着老院長刻的‘溯源痕’,這痕跡在往某個方向牽引,像是在指向什麼東西。”
青垣閉着眼,指尖輕輕貼着鎮維印的紋路,靈脈裏的能量順着紋路遊走,試圖捕捉那道牽引的方向:“那股力量……偏向浮島的方向,可痕尾又往星空飄,像是兩處有什麼聯系。而且……”他睜開眼,眼神裏帶着疑惑,“我能感覺到,這道痕跡和我靈脈裏的混沌殘留,有點像‘共鳴’,但又不完全是。”
就在這時,羅非魚懷裏的通訊器突然“滋滋”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出林鏽的臉,他的機械臂上沾着不少黑色的黏液,背景是堆滿符文零件的工坊,工坊的牆壁上,混沌藤蔓已經爬滿了大半,藤蔓的縫隙裏,能看到幾只蝕魂蟲在蠕動。
“羅非魚!我們找到墨叔了!”林鏽的聲音帶着喘息,卻比之前穩定多了,“阿蒙用亡靈沙漏困住了混沌母蟲,那蟲子的殼硬得很,沙漏的魂沙只能暫時纏住它。墨叔躲在工坊的暗格裏,手裏握着鎮維印碎片——對了,墨叔說,他在暗格裏看到了老院長刻的警示符,上面寫着‘金性地脈’和‘金晶護脈’,後面的被藤蔓毀了,只看到‘殿’字的一半。”
通訊器裏傳來墨叔沙啞的聲音,背景裏能聽到符文工具碰撞的“叮當”聲:“小非魚,這工坊的暗格是老院長當年親手挖的,藏着不少符文零件。剛才母蟲撞暗格門的時候,我用老院長留下的‘爆符’炸了它一下,才趁機拿到碎片。那警示符刻在暗格的石壁上,我用燈照的時候,看到符下面還有半行新刻的字,像是老院長後來加的,寫着‘地脈道通,慎入’。”
“地脈道?”青禾突然跳了起來,手裏的青銅羅盤指針轉得更快了,“玄黃界的金晶礦脈,就是通過地脈道和昆侖墟連在一起的!礦脈深處有座‘金晶殿’,是上古時候用來穩固金性地脈的,裏面的‘金晶’就是金靈氣的本源!老院長說的‘金晶護脈’,肯定是指那裏!”
她蹲下身,將羅盤放在青銅磚上,指尖在羅盤的刻度上劃了一圈,靈草莖做的指針突然停住,指向浮島的方向:“你看!羅盤感應到金晶的氣息了!就在浮島地脈道的盡頭——而且,地脈道裏還有玄黃界弟子的‘靈息’,雖然很弱,但還在!”
蕭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重劍上的古銅色劍氣又亮了幾分:“弟子還活着!我們得趕緊去救他們!”
清玄卻沒立刻動,他走到通訊器前,看着屏幕裏的林鏽:“墨叔現在安全嗎?地脈道入口在哪裏?裏面有沒有混沌瘴氣?”
“安全,阿蒙的亡靈符貼在暗格門上,母蟲進不來。”林鏽的鏡頭轉向阿蒙,阿蒙正半跪在地上,掌心按在地面,幽綠的魂沙從他指間滲出來,在地上凝成一道屏障,“地脈道入口在工坊後面的赤水岸邊,有塊刻着‘金’字的石頭,推開就是入口。裏面的瘴氣很重,我剛才探頭看了一眼,全是淡紫色的霧,吸一口就頭暈。”
羅非魚這時走到清玄身邊,掌心的四氣寶物與鎮維印碎片同時亮起,淡金、水藍、火紅、土黃的光芒交織在一起,與清玄的青玄劍劍氣、蕭戰的重劍劍氣、阿蒙的亡靈光產生了微妙的共鳴:“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去金晶殿取金晶,補全五氣共鳴,破了界域錨;二是先去地脈道救弟子、堵副錨。但我們時間不夠,界域錨最多撐兩個時辰。”
青垣這時突然開口:“不用分兵。”他指着鎮維印上的溯源痕,“這道痕跡和地脈道的警示符產生了共鳴,說明地脈道是通金晶殿的——我們走地脈道,既能救弟子、堵副錨,又能取金晶,一舉兩得。”
清玄看着鎮維印上的紋路,又看了眼青禾羅盤上的指針,點了點頭:“他說得對。青玄劍感應到金晶的氣息,確實是從地脈道的方向來的。而且……”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界域錨上,“我在錨體上刻一道‘封脈劍氣’,能壓制它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內,我們必須拿到金晶回來。”
衆人不再猶豫,托爾夫率先躍起,雷神錘碎片的雷光在他腳下凝成一道光橋,直通浮島:“我開道!雷光能驅散瘴氣,還能防蝕魂蟲!”
蕭戰背起受傷的青垣,重劍扛在肩上:“我護着青垣和青禾!清玄,你墊後,防止錨體提前異動!”
清玄點了點頭,玉劍在界域錨的柱身上輕輕一劃,銀白的劍氣瞬間滲入黑鱗,在錨體上凝成一道細密的劍紋:“這道劍氣能暫時切斷錨和地脈的聯系,兩個時辰後會自動消散。你們放心去,這裏有我盯着。”
玄月扶着羅非魚,掌心神王能量不斷注入他的體內,幫他穩住四氣:“別太勉強,混沌秩序能量的反噬還沒消,實在撐不住就說。”
羅非魚點點頭,目光落在浮島的方向——那裏的赤水岸邊,正泛着淡淡的幽綠光,是阿蒙的亡靈屏障。他知道,接下來的地脈道之行,不僅要面對混沌生物,還要解開金晶染濁的秘密,而老院長留下的警示符和守脈紋,顯然藏着更多沒被發現的線索。
沒人注意到,托爾夫甲胄肩甲的雷紋縫隙裏,沾着的那片黑鱗不知何時亮了起來,淡紫的光芒順着雷紋遊走,像是在悄悄吸引周圍的混沌氣;也沒人注意到,青垣掌心的鎮維印溯源痕,在靠近浮島方向時,竟與清玄的青玄劍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劍鞘上的淡藍珠子,輕輕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