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百合哭了一陣,他又給她系好了安全帶,低聲道:
“姐夫都是爲了你好。”
靳深看她哭得傷心,手輕輕落在了她的頭頂,他的手掌很大,溫熱,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還哭?”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但似乎放軟了,“委屈了?”
他凶起來的時候是真嚇人,喬百合哽咽着,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他的觸碰讓她身體僵硬,那種被完全掌控的感覺愈發強烈。
“記住這次的教訓。” 他的手掌在她發頂輕輕按了按,“女孩子要聽話。”
他的手終於移開,重新握回方向盤,啓動了車子,黑色的賓利匯入車流,平穩地行駛着,方向卻似乎不是回喬家的路。
喬百合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他還要帶她去看哪裏,卻又不敢問。
車子最終在一家裝潢精致的甜品店附近停下。
這家店叫 “美樂蒂”,以其招牌的草莓奶油泡芙聞名,總是排着長隊,是喬百合最喜歡的一家。
靳深沒有說話,只是解開安全帶,側頭看了她一眼就下車了。
喬百合有些愕然地抬起頭,透過車窗,看着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竟然走向了排隊的人群。
過了三十分鍾,他提着一個印有店家logo的精致紙袋走了回來。 車門重新打開,靳深坐進駕駛座,將那個散發着甜香氣息的紙袋遞到了喬百合面前。
她不接。
他又戴上了塑料手套,拿起一個泡芙喂到了她嘴邊, “你不是最喜歡這家嗎?”
靳深見她不動,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知道她最喜歡哪一家泡芙。
…… 喬百合心髒微微一縮,爲了趕緊擺脫掉他,還是輕輕咬了一口泡芙:
“謝謝……姐夫。” 她的聲音還帶着濃重的鼻音,聲音很小:
“你不會告訴我父母我談戀愛了,對吧。”
初中的時候,她放學跟一個男生一起去公園散步,被媽媽發現了,回家就拿雞毛撣子抽她,連杆子都打斷了,疼得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只要你跟他分手,而且很聽話。” 靳深微微一笑: “當然不會。”
靳深果然說到做到。
他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將喬百合送回家時,只簡單解釋了一句路上有些堵車,順便帶百合去買了點她愛吃的甜品,對大學門口發生的事只字未提。
喬百合懸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卻依舊不敢放鬆,低眉順眼地跟在靳深身後,手裏緊緊攥着那個已經有些變形的泡芙紙袋。
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姐姐喬玫瑰也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追劇,看到他們進來,笑着迎上來:“回來啦?靳深,麻煩你去接百合了。”
“不麻煩。” 靳深淡淡應道,脫下西裝外套,動作自然流暢。
飯桌上的氣氛比起第一次見面時融洽了許多。爸媽顯然對靳深這個女婿非常滿意,不斷給他夾菜,詢問起他婚房的準備情況。
他說,婚房已經買下來了。
爸媽有些意外,連姐姐也很意外,因爲婚房只看了一次,他竟然就這樣毫不商量的買了下來...
不過爸媽也沒有說什麼。
因爲靳深能看上自家大女兒就已經是喬家高攀了。他事業有成,家境優渥,是能上財經新聞的大總裁,而喬家只是普通工薪階層。
父母心裏除了欣慰,更多的是一種踏實感,哪裏敢對他有半分不滿?
所以,媽媽臉上的驚訝只是一閃而過:“買下來了好啊!你辦事就是穩妥,我們玫瑰跟着你,真是享福了。”
爸爸也連連點頭,順着媽媽的話說: “對對,你們年輕人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們沒意見,沒意見。”
畢竟買的房子也是市區最昂貴的一套,物質上,他完全沒有虧待自己的未婚妻。
只有喬百合看向了姐姐。
姐姐正低着頭,筷子無意識地撥弄着幾粒米,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依舊笑着,但是咀嚼的動作顯得有些緩慢和心不在焉。
喬百合的心輕輕揪了一下。她熟悉姐姐這樣的神態——這不是高興,這是一種將失落和委屈默默咽下肚的隱忍。
她放下筷子,打破了飯桌上表面的和諧: “婚房是姐姐以後要住很久的家,難道不應該讓姐姐自己來挑嗎? 只看一次就定下來,也太……”
“百合!” 媽媽臉色一變,急忙出聲打斷她,語氣帶着明顯的呵斥和慌亂,“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
喬百合被媽媽呵斥,委屈地抿緊了嘴唇,但一雙眼睛還是倔強地看着靳深,帶着點不服氣。
姐姐連忙道,“百合,聽話,好好吃飯。”
靳深並沒有因爲她的冒犯而動怒。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緩緩揚起了一個輕淺的笑容,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直到第二天,她收到了他發來的簡訊:
【下樓,去看婚房。車在樓下。】
是靳深。
她沖到窗邊,小心地撩開窗簾一角向下望去—— 一輛銀色路虎正停在樓下,窗玻璃貼着深色的膜,看不清裏面,但她能感覺到,那道沉靜而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正落在她家的窗口,與她對視。
她的心跳驟然失控,握着手機的手指冰涼。
但是想到姐姐在飯桌上那隱忍的神情,一股勇氣支撐着她,她走到衣櫃前,拿出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棉質T恤和一條淺藍色牛仔短褲。
她飛快地換好,對着鏡子攏了攏有些凌亂的長發,深吸一口氣。
走出房間,媽媽正在客廳收拾,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媽,姐夫說…要帶我和姐姐再去看看婚房。”
媽媽有些欣慰: “哎,好,去吧去吧。還是靳深考慮得周到,你幫着姐姐多看看也好。”
得到應允,喬百合下了樓。
單元門外的熱浪撲面而來,夏天的陽光白晃晃的刺眼。
那輛銀色路虎蟄伏在烈日下,她走到副駕駛門邊,車門鎖“咔噠”一聲輕響,自動打開了。
她拉開車門,帶着一絲期待和更多的不安,彎腰向內望去—— 車裏只有一個人。
靳深穿着簡單的黑色POLO衫,手臂線條流暢有力,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隨意地放在檔杆上。車內空調開得很足,冷氣混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涌出,瞬間包裹了她。
後座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姐姐喬玫瑰的身影。
刹那間,喬百合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頭皮陣陣發麻。
她僵在車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上車。” 靳深側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
“我姐姐……”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發緊。
“她臨時有事。” 靳深打斷她,說得輕描淡寫,“我來接你,一樣。”
怎麼會一樣?喬百合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
她被騙了!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姐姐來!
算了,反正她知道姐姐喜歡什麼風格。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替姐姐好好看看,絕不能讓姐姐在未來的家裏受半點委屈。
這個念頭給了她一些直面靳深的勇氣,她最終僵硬地彎下腰,鑽進了涼爽的車廂,坐進了副駕駛座。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熱浪,也仿佛將她卷入了一個由他完全掌控的密閉空間。
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拉安全帶,指尖剛碰到帶子,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已經先一步伸了過來,自然而然地越過她身前,“咔噠”一聲,替她扣好了卡扣。
動作流暢,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距離太近了,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晰的古龍水冷香,混合着車內皮革的味道,壓迫感十足。
喬百合屏住呼吸,身體緊緊貼着椅背,直到他收回手,重新坐正。
車子平穩地駛出小區,匯入車流。
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空調系統運作的微弱聲響,喬百合偏頭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怕我?” 靳深低沉的聲音忽然打破沉默。
喬百合身體幾不可查地一顫,手指下意識地攥住了牛仔短褲的邊緣。她不敢扭頭,只是小聲回答:“沒有。”
“沒有?” 靳深輕笑一聲,那笑聲聽不出什麼情緒,卻讓她頭皮更緊,“那爲什麼不敢看我?”
喬百合抿緊了唇,強迫自己轉過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開車的姿態很放鬆,目光卻牢牢鎖住她。
“我……我只是在想,姐姐喜歡明亮的顏色,尤其是落地窗,采光一定要好。” 她試圖將話題引回正軌,“樓層也不能太高了,因爲姐姐不喜歡坐電梯”
靳深靜靜地聽着,直到她說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平淡:“婚房是給我和你姐姐住的。”
他頓了頓,注視着她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然後才緩緩補充道: “但是你可以先習慣一下。”
她瞬間愣住了。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