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轉身，反手如鐵鉗般精準地扣住了陳志強的手腕。
只聽“咔”的一聲清脆的骨節錯位聲，伴隨着陳志強殺豬般的嚎叫，他的手腕被陳敬嚴輕描淡寫地一擰一推，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
“啊——我的手！我的手斷了！小叔，小叔……”陳志強疼得滿地打滾，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陳志強，”陳敬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皮鞋尖幾乎抵着他的額頭，聲音冷得掉冰渣，“長本事了，敢對你小嬸動手？”
劉美蘭嚇傻了，反應過來後趕緊去扶陳志強，一邊還色厲內荏地沖陳敬嚴喊：“你，你怎麼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陳敬嚴目光一掃，那森然的視線像刀子一樣落在她身上：“你是誰？我教訓陳家的子侄，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着絕對的輕蔑與壓迫感：“再多說一句，我就去問問你爸，劉廠長，他是怎麼教女兒的，是不是想從現在的位置上挪一挪了。”
劉美蘭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爸只是個廠長，在陳敬嚴這種級別的軍官面前，根本不夠看。
陳敬嚴一句話，就能讓她爸這麼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陳志強抱着脫臼的手腕，又怕又恨地喊：“小叔……”
“閉嘴！”陳敬嚴厲聲打斷他，“記住你的身份。她，葉蓁蓁，是你小嬸。見了面，要恭恭敬敬地叫人。再讓我發現你對她有半點不敬，我就親手把你送回農場去，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規矩！”
說完，他不再看地上那對如同螻蟻般的兩人，轉身面對葉蓁蓁，眼裏的冰霜瞬間融化，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那滴將落未落的淚珠，柔聲問：“嚇到了？”
葉蓁蓁搖搖頭，看着地上狼狽不堪的陳志強，心裏的惡氣總算出了一半。
她忽然掙開陳敬嚴的手，走到陳志強面前。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她揚起手，“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這一巴掌，是教你以後嘴巴放幹淨點，也讓你記住，誰才是你應該仰望的人！”
打完，她轉身就回到了陳敬嚴身邊，重新抓住了他的衣角，仰起臉時，又變回了那只受驚後尋求庇護的小兔子，仿佛剛才那個氣場全開的女人不是她。
陳敬嚴看着她這番操作，非但沒覺得不對，眼底反而閃過一抹極深的、帶着贊許的笑意。
他的小媳婦兒，爪子還挺利。
又野又乖，撓得人心癢。
他反手牽起她的手，看也不看地上那對丟人現眼的男女，對已經看呆的服務員說：“她剛才看上的那條黃裙子，以及那排……”
他下巴朝掛着一整排新款連衣裙的衣架抬了抬，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
“她能穿的尺碼，所有顏色，一樣來一件。全包了。”
一句話，滿場皆靜。
周圍正在看衣服的顧客全都停下了動作，震驚地看了過來，目光在陳敬嚴、葉蓁蓁和臉色慘白的劉美蘭之間來回掃視。
竊竊私語聲響了起來。
“天哪，全包了？這也太寵了吧！”
“你沒看剛才嗎？那男的想動他媳婦兒，被他一下就撂倒了，活該！”
劉美蘭抱着裙子的手一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那些議論聲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手裏的裙子仿佛成了燙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所有顏色？
全部包起來？
這哪裏是買衣服，這分明是在用錢狠狠抽她的臉！
服務員反應過來，激動得聲音都有些抖：“好，好的！陳團長，我馬上給您包起來！”
她看劉美蘭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鄙夷，手腳麻利地就要去拿別的顏色。
陳敬嚴看都沒再看那兩人一眼，只對葉蓁蓁說：“還有沒有喜歡的？一並選了。”
葉蓁蓁心裏甜得冒泡，面上卻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仰着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敬嚴，太多了，穿不過來，有一件我就很高興了。我們過日子，不能這麼花錢。”
她這副乖巧懂事又真心爲他考慮的模樣，讓陳敬嚴心裏越發熨帖。
他以爲她是怕花錢，大手一揮，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我的錢，就是給你花的。都包起來。”
服務員這次得了準話，看葉蓁蓁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什麼天仙，手腳麻利地就要把一整排都取下來。
“等等，”葉蓁蓁忽然開口，她越過陳敬嚴，走到那排裙子前，指了指其中三件，“就要這件，這件，還有那件黃色的就好啦。”
她回頭沖陳敬嚴甜甜一笑，眼眸彎成了月牙：“我眼光不好，就這幾件是你剛剛視線停留過的，肯定最好看。”
一句話，既給了男人面子，又顯得自己不貪心，還順帶秀了一波恩愛。
陳敬嚴看着她那副狡黠又討喜的小狐狸模樣，心頭一動，喉結滾了滾。
他沒再堅持，只對服務員道：“聽她的。”
“好的好的！”雖然沒能全賣出去，但這幾件也夠她這個月超額完成任務了，服務員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一下，陳志強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他能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鄙夷和嘲笑的目光，那些“吃軟飯的”、“沒本事還囂張”的竊竊私語像蚊子一樣鑽進他耳朵裏，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劉美蘭更是覺得顏面盡失，她狠狠地瞪了陳志強一眼，把手裏的裙子往櫃台上一扔，拽着他就灰溜溜地跑了。
陳志強也跟着追了出去，狼狽不堪。
“你去試試。”
陳敬嚴拿起那件淡黃色的連衣裙遞給葉蓁蓁。
葉蓁蓁接過衣服，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烘烘的。她走進試衣間，換上了裙子。
在她試衣服的空檔，陳敬嚴又在店裏轉了一圈，指着幾件襯衫和褲子，對服務員說：“這幾件，也按照剛才的尺碼包起來。另外，樓下女鞋區，那幾雙平底皮鞋，也都拿一雙。”
服務員手腳麻利地打包，一邊包一邊羨慕地笑道：“陳團長，您對您愛人可真好。能嫁給您，真是她的福氣。”
陳敬嚴正在掏錢的動作頓了頓。
真的是她的福氣嗎？
他腦海裏閃過葉蓁蓁剛才揚手打人時眼裏的決絕，也閃過她拉着自己衣角時小聲說“我們過日子”的乖巧。
她不是菟絲花，她有爪子，會撓人，但她的爪子只對外，對他，卻溫順得像只小貓。
他第一次覺得，或許，能娶到她，是自己的福氣才對。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試衣間的簾子被拉開，清脆的聲音傳來。
陳敬嚴和服務員同時回頭。
只見葉蓁蓁穿着那條淡黃色的碎花裙走了出來。
裙子的收腰設計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襯得她皮膚愈發白皙如玉。
裙擺隨着她的走動輕輕晃動，像一朵在風中綻放的迎春花。
她頭發烏黑，眼眸明亮，站在那裏，像是會發光一樣。
陳敬嚴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從她明媚的臉蛋，滑到纖細的脖頸，再到盈盈一握的腰肢，最後定格在她飛揚的裙擺上。
他甚至下意識地攥了攥拳，才壓下那股想把她拉進懷裏，將她擋住不讓別人看的沖動。
一個念頭，清晰又霸道地竄進他的腦海：真想把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陳團長都看傻了！”服務員笑着打趣。
葉蓁蓁的臉頰微紅，帶着一點小女兒家的嬌羞，在他面前輕輕轉了一圈，裙擺飛揚。“敬嚴，好看嗎？”
“……好看。”陳敬嚴的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才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聲音有些發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
“那就這件。”葉蓁蓁笑得眉眼彎彎。
陳敬嚴付了錢，從口袋裏拿出一沓嶄新的大團結，那厚厚的一疊，看得服務員眼睛都直了，手上的動作愈發恭敬。
服務員將大包小包遞過來時，笑眯眯地對葉蓁蓁說：“陳太太，您慢走。”
一聲“陳太太”，讓葉蓁蓁的臉瞬間紅透了。
她偷偷覷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只見他面色如常，只是伸出手，一手拎過所有的購物袋，另一只手，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布滿了薄繭，像一把鐵鉗，卻又帶着小心翼翼的溫柔，將她的手整個包裹住，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葉蓁蓁被他牽着，走出百貨大樓，手心滾燙。
她想，這才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
這個男人，就用這樣霸道又笨拙的方式，給了她前世從未擁有過的尊重和體面。
她感受着掌心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度，這股暖意驅散了重生以來心底的寒冰，也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她看着身旁男人挺拔的側影，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冷。
陳志強，劉美蘭，別着急，我們的賬，往後有的是時間，一筆一筆，慢慢地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