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之地”。
四個字，像四顆冰冷的子彈，精準地擊穿了沈微的心髒。她踉蹌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床欄，才勉強站穩。耳邊嗡嗡作響，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不是簡單的犧牲，不是意外的失蹤。
是一場約定好的、赴死的行動。
哥哥沈嶼，和陸沉舟。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任何威脅和恐嚇都更讓她恐懼和窒息。她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的陸沉舟，他眼中那片沉痛的荒蕪，此刻有了最殘忍的注解。
“約定……是什麼意思？”沈微的聲音幹澀發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你們約好了……去死？”
陸沉舟閉上了眼，喉結劇烈地滾動，像是在吞咽一把無形的砂石。再睜開時，那裏面只剩下疲憊的、近乎虛無的平靜。
“那不是你該知道的全部。”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知道得越多，你越危險。現在的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
“可我早就沒有退路了！”沈微幾乎是低吼出來，眼圈瞬間紅了，“從我看到那張照片，從你替我擋下那顆子彈開始！我哥哥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你讓我怎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一種巨大的、無處宣泄的悲憤和無力。
陸沉舟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倔強地擦掉眼淚，那雙和他記憶中沈嶼一樣明亮的眼睛裏，燃燒着同樣的、不肯屈服的光。
良久，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那個鐵盒，”他忽然開口，轉移了話題，語氣帶着一種近乎妥協的引導，“沈嶼留下的。你打開看過了嗎？”
沈微一怔，搖了搖頭。那個盒子是哥哥的遺物，被她如同聖物般珍藏，從未想過要打開窺探他的秘密。
“回去看看。”陸沉舟的聲音低沉，“或許……裏面有他留給你的‘答案’。”
他刻意加重了“答案”兩個字，帶着某種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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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幾乎是跑回宿舍的。
她從櫃子最深處拿出那個軍綠色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的鐵盒，手指撫過冰涼的盒蓋，心跳如擂鼓。這是哥哥犧牲後，部隊轉交給她爲數不多的個人物品之一。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手，打開了盒蓋。
裏面東西不多：幾枚軍功章，一張她中學時的畢業照（背後寫着“我妹妹，最棒！”），一疊家書，還有……一枚用絨布小心包裹着的、暗金色的彈殼。
她的目光瞬間被那枚彈殼吸引。它比普通的子彈殼要稍粗一些，顏色深沉，上面似乎……刻着東西？
她將彈殼拿到台燈下，仔細辨認。彈殼底部，刻着一串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辨的字母與數字組合：“ZTX-73A-008”。
像是一個編號，或者……代碼。
沈微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打開電腦，登錄內部資料庫。她的權限極低，根本無法查詢任何機密信息。但她記得，之前查詢坐標時，曾看到陸沉舟三年前失蹤案的檔案編號前綴，似乎就是 “ZTX” 開頭！
她嚐試着，將“ZTX-73A”作爲關鍵詞輸入，進行模糊查詢。
系統彈出一條極度簡略、甚至可以說是被刻意抹去細節的信息條：
【檔案編號：ZTX-73A】
【事件：利刃小隊指揮官失聯事件】
【狀態：封存（絕密）】
“ZTX-73A” ！
哥哥彈殼上刻着的，是“ZTX-73A-008” ！
這絕不可能只是巧合！
“008”是什麼？是哥哥的代號？還是這份絕密檔案中的……第八個關聯項？
哥哥沈嶼，用這種方式，將他自己與陸沉舟的三年前，死死地綁定在了一起。這枚彈殼，不是紀念品，而是……證據？是鑰匙？
沈微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彈殼，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
她想起哥哥總是帶笑的、漫不經心的臉，想起他揉着她的頭發說“微微，有些事不知道比較快樂”的樣子。
她想起陸沉舟冷硬的、諱莫如深的表情，和他肩背上爲她擋下的、猙獰的傷口。
一個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念頭在她腦中炸開：
哥哥的死，陸沉舟的傷，咖啡館的滅口……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三年前那個被“封存”的絕密事件。
而她和陸沉舟，正站在這個巨大漩渦的邊緣，即將被卷入其中。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那部黑色加密手機。
屏幕上，來自未知號碼的新信息，只有一句冰冷的詢問：
“‘鑰匙’，拿到了嗎？”
沈微看着那行字，又看向電腦屏幕上“封存（絕密）”的猩紅字樣，緩緩地、堅定地回復：
“拿到了。下一步，去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