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
趙九笙終於說話了，語氣挺平和。
“父親大人，我不當妾的。”
“我知道。”
趙守堃不是個好臉色的應道。
“就你這狗脾氣，瘋起來了皇上他兒子你都能上去砍一刀。
哪家敢要你爲妾？
人家又不是活膩歪了。
也就是楚王那個不要臉的老不修，打年輕時候起他就不是個東西，”
“父親大人，您這飽滿的情緒麻煩先往回收一收。我怎麼聽說年輕時候，你倆是狼狽爲奸的一丘之貉來着？”
對於糟心女兒這種不合時宜的好奇心，老父親十分憤怒，並提出了強烈反駁。
“你聽誰說的？！
是哪個在背後敗壞本官聲譽？
你爹堂堂正正科舉入仕的朝廷命官，我怎麼可能跟那種只知道醉生夢死的廢物，咳，有過什麼交情？
行了行了，別說那種無用之事了。
你跟爹認真說說，今天在桃花宴上相看的那人，到底滿不滿意？如果你也同意的話，那就準備準備先嫁了再說。”
“說什麼說，你催這麼急幹什麼？”
趙九笙很努力的回憶了一下今兒白天的具體流程，終於在犄角旮旯的記憶裏，翻到了一個虛弱到不像個正常人的小白臉。
“今兒在端慶大長公主旁邊坐着的那個男的，就是你給我新找的夫君人選？”
她一言難盡的眨了下眼睛。
“你還當我是你的女兒嗎？哪有你這樣的，非着急忙慌要把女兒攆出門去？”
“又胡扯什麼？！”
趙守堃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要不是我女兒倒好了，你看我管不管你的死活？你口口聲聲叫着父親大人，這麼多年連一聲爹都舍不得喊，我跟你計較過什麼了？
再者說，這不是按你的要求來找的嗎？
若要你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夫婿人選定要做到三有四無。
有地位，有家業，有靠山。
無父母，無妻兒，無野心，無長壽。”
趙守堃恨不能掰着手指頭的細數要求。
“顧錚，字從安，男的，暫時是活的，已逝顧大將軍的最後一個兒子。
其母乃端慶大長公主的嫡幼女禾樂郡主，已在二十年前給她那亡夫顧大將軍殉情了。
顧錚打從出生起便胎裏帶的弱症，太醫們都斷定他活不過二十歲，但是那小子命好，有皇上的憐惜關照。
三年前特意恩封了他一代而止的安平侯爵位，還把人從鄴城接到京城來治病，這才讓他苟延殘喘的又多活了這麼幾年。
如今二十有三，比你大個五六歲。
保證是那種隨時準備着撒手人寰的短命鬼，以後一點都不會耽誤你，咳，拈花惹草。”
最後這四個字由於心虛，他說的特別模糊不清，然後又提高了聲音質問道。
“你說一說，他有哪一點沒合上你這些苛刻到不是個人的要求？”
要不是這人是自己的糟心閨女，趙守堃都不好意思往下說。這擺明了就是奔着想吃人家絕戶去的，一般人都舍不下這張臉。
但是他知道他這糟心閨女不是一般人，她不要臉起來的時候，是真的能一點臉都不要。
就比如說現在。
“這麼刁鑽的條件，竟然也有人符合？
果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那你跟我再細說說情況吧。”
趙九笙果然立馬來了興趣。
被皇帝給特意關照的人，封了個一代而止的爵位？
這裏頭的深意，可太有深意了。
“對了，你跟人家明說了要娶的是大名鼎鼎的趙九娘嗎？
父親大人，我可以吃絕戶，但是我不能騙婚呐！”
“小聲一些，吃絕戶難道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兒嗎？”
如果不是因爲這是女兒，老父親真的好想一巴掌拍過去。到底是誰教她這麼光明正大的卑鄙無恥來着？
“你倆的情況都不用彼此細打聽，同樣大名鼎鼎的很。
他如今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成過親，難道是因爲他不想娶嗎？
當然是因爲他沒那個本事娶，”
“咋？他好男色？”
小趙嘴快的善解人意了一下。
“那沒事兒，這一點我跟他絕對能處得來，正好我也好男色。”
“你少說幾句不行嗎？”
老趙頭疼的忍了又忍，想想馬上就快能熬出頭成功嫁禍於人，他愣是又把自己給勸好了。
“顧錚雖然身體不好，但是架不住他命硬呐！
未婚妻訂一個死一個，訂兩個死一雙。打從他十八歲起開始定親，已經禍害死了整整六位名門閨秀。
堪稱月老廟裏的一碗極品鶴頂紅。
眼瞅着現在他快要熬到油盡燈枯了，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皇上和端慶大長公主才會發了話。
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女郎，但凡有能在命格上與安平侯合上姻緣的，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安平侯夫人。
爹已經連夜拿你的生辰八字去合過了，了悟大師給出的批語是，天作之合！
所以趙九笙啊，好不容易碰到個哪哪兒都合適的，要不你就嫁了吧？
算爹求你了，行不行？
你還有三個月就要滿十八歲了，再不嫁的話，你爹就要觸犯朝廷律法了！”
這輩子攤上這麼個閨女，可真是他的福氣。京城裏但凡是覺得自己略平頭整臉一點的，都想來他跟前喚上一聲便宜爹。
唉，真不是他趙某人太挑。
實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女兒長這麼張臉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嫁到小門小戶去，要不然人家護不住。
但是高門大戶吧，小九這出身又確實攀不上去。除非能狠下心去委身爲妾，那麼憑臉說話，趙九笙便是宮中貴妃也做得。
可她怎麼能願意呢？
她及笄那年便放了話，若是誰要送她出去當妾，她就一頭撞死在趙家當一輩子的趙氏女。
而且他也舍不得。
這是心上那個人十月懷胎掙命生下來的孩子，是他疼愛了十七年的女兒，他當然會盡力讓她過的好。
抬手抹了把臉，再接再厲的苦口婆心。
“你也知道，你母親這麼多年對你也算是一片真心的疼愛。我不指望你拿她當親娘，可你也不能硬橫在這裏耽誤你七姐，是不是？
柳家那小子爲什麼拖拖拉拉到現在都不願意娶你七姐過門，你應該心裏也是有數的。不是爹不想偏心你，實在是那門婚事與你不般配。
小九，你能聽懂的對吧？”
“父親大人，別隨便往我頭上扔罪名。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可不會對自家姐妹碗裏頭的餿飯下手。
沒那麼餓。”
趙九笙笑的非常美麗動人。
“雖然這門親事結的是兩姓之好，但是對趙知鳶有點不公平。
那個柳文舟會對妻妹動心思，就證明他不是個什麼好東西。要不信的話等着瞧吧，就憑趙知鳶那腦子，她以後得在柳家哭成家常便飯。
我幫着她扯下了無數次柳文舟的臉皮，可她還是愛的死心塌地。
沒招了。
你要真的心疼閨女，就多給她撐撐腰吧，否則她能被人家給活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