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刺入肉的聲音沉悶,鮮血的味道沖鼻,有一瞬間,徐鸞疼得腦子清醒了過來,她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地想自己是誰,如今在哪裏,又在做什麼?
又一聲刀從肉中拔出來的聲音,連帶着勾壞了衣裳的刺啦一聲,徐鸞疼得眼淚流出來,瞬間又清醒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山匪被一腳踹開,徐鸞緩緩往下滑倒。
林媽媽的慘叫聲響起:“青荷!”她臉色發白地摟住她。
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徐鸞都沒受過這樣的傷,她沒法形容這疼,只恨不得脫離這具身體。
太疼了。
“青荷!青荷!”林媽媽哆嗦着嘴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掉在徐鸞臉上,熱騰騰的,她忍不住又想笑。
但她只對着她娘淺淺笑了一下,便再沒有了意識。
林媽媽看着幺女笑成和朵花兒似的卻一下閉上了眼睛,嚇得不輕,癱倒在地上慘叫她的名字,“青荷!青荷!我的青荷啊!”
老太太也被這忽來的變故驚到了,怎麼都沒想到那憨傻的婢女會忽然冒出來擋在她面前,她拂開護衛的手臂,低頭一看,見那小丫鬟洗的發白的藍布上衣都被血浸染了,忙說:“快帶她回寮房!”
梁鶴雲活捉了兩名匪賊,直接卸了他們手臂交給泉方,將彎刀收到蹀躞帶上,大闊步朝着老太太這兒走來。
他撥開人群,看到廚房的林媽媽癱坐在地上抱着個人哭得慘烈,再一瞧,那閉上眼還在傻笑的婢女不正是那個憨呆的嗎?
他擰了眉,臉色極不好看,先前餘光是看到一個婢女忽然冒出來沖到匪賊面前,沒想到就是她。
“鶴雲,快帶她回寮房!”老太太聲音着急,面上帶着憂色,“這丫頭是個傻的,不知今日怎麼個回事,見我危險就沖過來擋!”
梁鶴雲低頭盯着徐鸞唇角殘餘的笑,眯了眯眼, 覺得幾分古怪。
他忽然想到近日她總出現在他面前,她一個粗婢甚至今日都跟着老太太來這後山了……府中一些貪婪的婢女爲了邀功得到獎賞,倒是曾如她一般做出大膽之事!
梁鶴雲哼笑聲,彎腰將徐鸞抱起來往,大步往寮房去,一邊隨便點了個護衛,吩咐:“去把寺裏的僧醫請來。”
林媽媽還在哭,懷裏的幺女被抱走時還有些茫然,還是書影招呼了她一聲:“林媽媽,咱們快回寮房吧!”
她才是回過神來,忙拿袖子抹了一把臉站起來,軟着腿踉蹌着跟着往寮房去。
梁鶴雲可不會知道徐鸞住在哪個寮房,他直接帶着人回了自己住的那地,自然是寬敞許多,床鋪上也鋪着柔軟的被褥,他直接將人放到床上。
他就坐在床沿低頭看床上的人,閉上眼睛時的模樣顯然比起清醒時要瞧着靈秀許多,尤其唇角還含着笑。
梁鶴雲盯着徐鸞唇角的笑,只看一眼,便知她昏迷前心情之愉悅。
“二爺,僧醫來了!”去請僧醫的護衛很快趕來。
梁鶴雲稍稍讓開身體,護衛身後是跑得有些氣喘的老僧醫,他一看到床上上衣都被血浸透了的徐鸞,便大呼:“阿彌陀佛!”趕緊上前來。
老僧醫先給徐鸞把了脈,再是摸了摸傷口位置,因着衣服薄且被劃爛了,他稍稍扒拉一下衣服便可看到傷口程度,這麼一看,鬆了口氣,迅速從隨身帶的藥箱裏取出一顆藥丸給她喂下去,再是道:“女施主的傷沒有傷及要害,需得縫合再是上藥調養即可。”
梁鶴雲皺了下眉,掃了一眼這屋子裏的護衛,“去準備些溫水。”
護衛立即出去。
梁鶴雲已經將手放到徐鸞衣襟上,伸手去解衣帶。
當他把徐鸞的外衫都脫下時,蘭兒也跑了過來,“二爺,老太太讓奴婢過來問一聲,青荷的傷勢如何?可有奴婢能幫忙的?”
老太太自然是考量到徐鸞是女子,在這寺中有諸多不便。
梁鶴雲皺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進來。”
蘭兒趕緊要進來,餘光看到護衛端着溫水也過來了,忙轉身接過溫水才進去。
一進來,她就看到徐鸞身上只剩一件顫巍巍遮擋不住什麼的肚兜了,她的眼皮跳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二爺。
二爺眉心皺得難看,正盯着床上的徐鸞呢!
蘭兒又去看徐鸞,她又怔了怔,竟是頭一回發現林媽媽的這個憨呆的幺女竟是生得這般秀美!
“傻站着做什麼?”梁鶴雲見蘭兒半天不動,冷斥一聲。
老僧醫也舉了半天的金瘡藥了,順勢道:“施主先替女施主將這金瘡藥均勻撒上去把血止住。”
蘭兒回過神來,遲疑了一下,沒敢說出讓二爺離開的話來,橫豎青荷不過是一個婢女,身子被二爺瞧了也就瞧了。
她直接剪開了徐鸞的肚兜,卻是沒想到肚兜下,竟也是一副比普通丫鬟還要姣好的身子,她都忍不住多瞧了兩眼,才是將注意力放到那從鎖骨一直劈到胸口中間的傷上,先趕緊拿了金瘡藥止血,再是小心擦拭了幾遍血跡。
因着金瘡藥的緣故,血慢慢止住了,老僧醫這時已經在旁用烈酒淨過手,將羊腸線穿過縫針,他對着徐鸞道了聲:“貧僧失禮了。”便開始替她縫傷口。
老僧醫先再擦拭了一下傷口的血跡,再是下針,他動作飛快,縫得平整,很快收針,又給徐鸞上了些藥,才是讓蘭兒幫忙包扎傷口。
這裏是梁鶴雲的寮房,自然沒有婢女的衣物,蘭兒替徐鸞包好傷口後遲疑了一下,又看到這床褥都被徐鸞身上的血跡,想來這被褥二爺不會要了,便放心將被子拉了下來,蓋住了徐鸞。
“二爺,我先回去給青荷取換洗的衣物,方才林媽媽摔了一跤,我還得去瞧瞧她如何了。”
梁鶴雲眉頭一直皺着,沒應聲。
但蘭兒觀察着他的神色,知道二爺並不反對,便下去了。
只是下去前,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徐鸞,目光閃爍。
老僧醫則是在旁道:“女施主傷得雖不及肺腑,但今晚上十有八九會燒起來,貧僧開些藥,讓人熬煮了送過來。”
梁鶴雲再次點了頭。
老僧醫這便走了,一下子,這寮房裏就只剩下了梁鶴雲和徐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