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清晨。
陸凡背着竹簍,手持藥鋤,獨自出了青雲城南門。
他遞交給家族的理由是“爲調養傷勢,需采幾味山野藥材”。這理由合情合理——一個剛遭遇刺殺、道種又缺失的廢物嫡子,想找些草藥補補身子,再正常不過。
守門的護衛瞥了眼他竹簍裏幾株常見的止血草,擺了擺手,眼神裏的輕蔑毫不掩飾。
陸凡低頭走過,嘴角卻噙着一絲極淡的笑意。
調養傷勢是假,尋找“風雷草”才是真。
風雷草,三品靈藥,生於風雷交匯之地,葉片帶紫紋,莖有銀斑。此草蘊含一絲天然風雷道韻,對刺激道種成長有奇效——這是他從林老昨夜偷偷塞來的《百草鑑》中看來的。
那本古籍並非印刷,而是手抄,紙頁泛黃,字跡蒼勁。其中關於風雷草的那一頁,邊角處還有一行極小的批注:“無暇道種初醒時,以風雷爲引,可固本源。”
林老沒有多說,陸凡也沒有多問。有些事,彼此心照。
出城十裏,人煙漸稀。官道分岔出一條蜿蜒小徑,通往南邊的“黑風山脈”。山脈深處有片山谷,常年雲霧繚繞,春夏多雷雨,正是風雷草可能生長之地。
陸凡踏入小徑,步履看似悠閒,實則每一步都踩在最爲堅實的地面上。腳下傳來的地脈感知如蛛網般擴散——五丈內有三處土質鬆軟,七丈外一窩毒蛇盤踞,十丈處地下有舊年埋藏的獸夾。
地脈感知,初顯神異。
行至午時,已深入山脈二十餘裏。四周古木參天,藤蔓垂掛,鳥獸之聲不絕。陸凡在一處溪邊停下,掬水洗臉。溪水清澈,倒映出他清俊卻略顯蒼白的臉。
忽然,他動作微頓。
地脈感知中,東北方向約三百步處,地面傳來極其細微、卻異常密集的震動——不是獸群奔跑,是腳步,至少三人,步伐急促,氣息紊亂。其中一道腳步虛浮踉蹌,每一次落地都帶着壓抑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空氣中飄來一絲極淡的血腥味,混着某種清冷的藥香。
“有意思。”陸凡眼神微凝。
他原本不想多事。但那股藥香……很特別,與他昨日吞噬的“回春散”土屬性丹藥截然不同,清冽中帶着銳意,像是——金屬性?還是……劍?
劍道道韻?
陸凡心念一動,將竹簍藏在溪邊石後,身形如狸貓般竄入林中。他沒有直接靠近,而是繞了一個弧形,借助樹木與地勢遮擋,悄然逼近震源。
半柱香後,他伏在一處陡坡上的灌木叢後,撥開枝葉,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小片林間空地。三條黑衣身影呈三角之勢,圍住中央一名青衣少女。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身形高挑,青絲用一根木簪簡單綰起,此刻散亂了幾縷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她一手按着左肩,指縫間鮮血不斷滲出,將半截衣袖染成暗紅。另一手緊緊抱着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玉盒表面有淡金色紋路流轉。
三名黑衣人皆蒙面,只露眼睛。爲首之人手持一柄細長彎刀,刀刃泛藍,聲音沙啞:“交出玉盒,留你全屍。”
少女咬牙,唇色慘白,卻不退半步:“逆命會的東西……你們盜天盟也配拿?”
盜天盟?
陸凡瞳孔微縮。他聽林老提過——大陸上有那麼一群專事掠奪、移植他人道種的黑暗組織,行事狠辣,睚眥必殺。沒想到竟在青雲城外的荒山遇上了。
“逆命會?”彎刀黑衣人嗤笑,“一群道種劣品的廢物抱團,真當自己能逆天改命?最後問一次,交不交?”
少女不再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氣,按住肩傷的手猛然一握!掌心有血色符文一閃而逝,她周身氣息驟然攀升,竟從悟道三重直逼四重門檻!
但代價明顯——她臉色瞬間灰敗,嘴角溢出一縷黑血。
“燃血秘術?找死!”彎刀黑衣人眼神一冷,揮刀前指,“殺了她,取盒!”
三人同時撲上!
少女厲喝一聲,懷中玉盒往腰間一塞,空出的右手並指如劍,指尖迸發一道淡金色劍氣,直刺正面之敵。劍氣凌厲,竟將彎刀蕩開三分。但她左肩傷口也因此崩裂,鮮血飆射。
側面兩把短劍已至肋下與後心!
生死一瞬。
灌木叢後,陸凡閉上了眼睛。
“諸天推演。”
意識升騰,兩幅畫面展開。
未來甲:出手救人,卷入漩渦。
畫面中,陸凡從坡上躍下,以地脈感知擾亂一人下盤,同時擲出藥鋤擊飛另一人短劍。他拉起少女往密林深處逃竄,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勉強脫身。但少女重傷昏迷,玉盒在顛簸中打開一道縫隙,三片金色碎片的光芒泄露,被追兵中的首領察覺。
三日後,盜天盟發布針對“青雲城附近使用地脈法術少年”的懸賞。陸凡隱藏的實力引起多方注意,平靜生活徹底打破。
旁白浮現:【暴露能力與部分實力,被盜天盟盯上,得玉盒內道種碎片(劍道種),道種成長+8%,但後續麻煩不斷】。
未來乙:作壁上觀,黃雀在後。
畫面中,陸凡按兵不動。下方戰鬥很快結束——少女燃血秘術耗盡,被一刀穿腹,玉盒脫手。盜天盟三人檢查玉盒後迅速撤離。陸凡等他們走遠,下坡收屍,從少女懷中摸出半塊逆命會令牌,又從玉盒跌落處撿到一片脫落的金色碎片(盒未完全打開,僅此一片)。
他吞噬碎片,道種成長+3%,覺醒微弱劍氣感知。但少女瞪大的空洞雙眼,整夜入夢。
旁白浮現:【得實惠,避風險,良心不安,與逆命會結緣(令牌),道種成長緩慢】。
陸凡睜開眼。
下方戰局已到最慘烈處。少女拼着肋下中劍,一指洞穿左側敵人咽喉,但後背也被彎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她踉蹌跪地,用最後力氣將玉盒死死按在懷中。
還活着的兩名黑衣人步步逼近,彎刀舉起。
陸凡輕嘆一聲。
“良心這東西……真是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