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大捷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回玉京。
“聽說了嗎?鎮國公府那位大小姐,又立奇功!”
“憑一張輿圖和一條小道,百人奇襲就解了雲州之圍!”
“我的天,這哪是大小姐,這是女諸葛啊!”
當謝攬月隨着凱旋大軍回到玉京城時,受到的關注遠超上次。百姓擠在街道兩旁,爭相目睹這位傳奇女子的風采。她依舊騎着那匹白馬,銀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神色平靜,仿佛那些驚心動魄的經歷與她無關。
皇帝龍心大悅,在宮中設宴,爲有功將士慶功。
金鑾殿上,論功行賞。王老將軍、趙燁等人都得了厚賞。輪到謝攬月時,皇帝看着她,目光深邃:“謝氏女,你屢立奇功,智勇雙全,巾幗不讓須眉。朕特賜你‘明月郡主’封號,享雙倍俸祿,另賜金牌一面,可隨時入宮覲見。”
明月郡主!這可是實打實的皇家封號,地位尊崇!殿內響起一片抽氣聲和低低的議論。這恩寵,太重了!
“謝陛下隆恩。”謝攬月從容下拜,臉上並無太多喜色。
皇帝又看向站在文官末位的裴硯:“書記官裴硯,隨軍有功,記錄詳實,擢升爲翰林院編修,即日入職。”
從無品級的書記官直接升爲正七品翰林院編修,這升遷速度也算極快了。裴硯出列謝恩,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慶功宴上,謝攬月自然成了焦點。不斷有人上前敬酒恭賀,她以傷未愈爲由,只略沾唇。晉王李弘也親自過來,溫言勉勵了幾句,眼神卻在她和坐在不遠處的楚王李澈之間打了個轉。
楚王李澈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樣子,獨自坐在席位上飲酒,仿佛周遭的熱鬧與他無關。但謝攬月能感覺到,他那看似隨意的目光,偶爾掃過自己時,帶着一種冰冷的審視。
宴至中途,謝攬月覺得有些氣悶,便帶着清露到御花園透氣。剛走到一處僻靜的回廊,就聽見假山後傳來幾個貴女的議論聲,語氣酸溜溜的。
“哼,什麼明月郡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就是,一個女子整天舞刀弄槍,混在男人堆裏,成何體統!”
“聽說她在軍營裏,跟那個趙小將軍和那個新科裴編修都走得挺近呢……”
“呵呵,誰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才立的功……”
清露氣得臉都紅了,想沖出去理論,被謝攬月一把拉住。
“小姐!她們太過分了!”
“狗吠而已,何必在意。”謝攬月語氣淡漠,“走吧。”
兩人剛轉身,卻見晉王李弘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顯然也聽到了那些話。
“郡主不必介懷,些許閒言碎語,無損明月清輝。”晉王語氣誠懇。
“多謝晉王殿下,臣女並未在意。”謝攬月微微頷首,不欲多言。
“郡主巾幗英雄,本王欽佩不已。日後若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盡管開口。”晉王說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假山方向。
這時,另一道冷冽的聲音插了進來:“皇兄真是熱心腸。”
楚王李澈緩步走來,玄色蟒袍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澤。他看也沒看晉王,目光直接落在謝攬月身上,帶着一種穿透人心的銳利。
“恭喜郡主。”他聲音沒什麼起伏,“只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郡主如今風頭正盛,還需……小心爲上。”他特意在“小心”二字上頓了頓。
謝攬月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多謝楚王殿下提醒,攬月記下了。”
楚王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晉王看着楚王離去的背影,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對謝攬月笑道:“七弟性子向來如此,郡主莫怪。”
謝攬月看着這兩位心思各異的皇子,心中冷笑。一個示好拉攏,一個出言警告,這玉京的水,果然深得很。
她借口更衣,離開了這是非之地。經過一處偏殿時,卻意外地看到了裴硯。他獨自一人站在廊下,望着宮牆外的月色,清俊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
他似乎察覺到視線,轉過頭,看到是她,微微一怔。
兩人目光交匯,一時無言。
最終還是裴硯先移開了視線,對着她微微躬身一禮,便轉身默默離開,背影依舊挺直,卻莫名透着一絲落寞。
謝攬月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山洞裏他遞過來的傷藥和那句艱難的“對不起”,心中並無波瀾,只是覺得,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多的糾葛,也只是徒增煩惱。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月郡主?這只是一個開始。
那些藏在暗處的箭,已經射出來了。她得知道,放箭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