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蘇芽拼命搖頭。
“媽媽，不是你跟爸爸的錯，你們沒有錯。”
錯的是他們……
這些話蘇芽沒說出。
她還不想把這件事情挑明。
蘇芽不知道怎麼解釋，急得眼淚一滴一滴滾落。
這一天，或許是她眼淚流出最多的一天。
以前她知道哭沒有用，只能挨更多的打，漸漸的她就不哭了。
昨天哭，是因爲感到絕望。
而今天卻不一樣。
李春霞手忙腳亂，用手指替蘇芽擦着眼淚。
“芽芽不哭，不說了，不說了。”
“反正以後爸爸媽媽都會疼愛芽芽的。”
……
等掛完了營養針，在蘇芽的堅持下還是出了院。
這年頭營養針貴，加上看病和住院，五塊錢花的還剩六毛。
此時已經下午五點，天邊還掛着晚霞。
蘇芽窩在李春霞懷裏發着呆。
白菜原來在這裏。
一開始媽媽問她餓不餓，然後她又想到了那些水靈靈的大白菜。
結果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屋子。
這屋子四四方方的，白茫茫一片，大約有一個房間那麼大。
而白菜葉子就放在地上。
蘇芽心中有一個預感，只要她想，就能輕而易舉拿出大白菜。
但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剛回到大院門口，迎面就遇見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長得精神抖擻，人雖幹瘦那雙眼睛卻明亮有神。
她是周大同的母親，也是大院裏的管事一大媽。
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能說上話。
她上下打量着李春霞，目光落在蘇芽身上變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蘇芽回過神，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
“田奶奶好。”
一大媽從鼻子裏哼出聲。
“你這丫頭看起來也是個人精，跟外人倒是大大方方，回到家就變成了鵪鶉。”
蘇芽知道田奶奶是爲她好。
其實這個大院的人都很好。
只是大家幫了她後，反而會被媽給訛上，久而久之她就不想麻煩大家。
一大媽沒管蘇芽，反而對着李春霞陰陽怪氣道:“早幹嘛去了，現如今還知道關心這丫頭去了。”
本以爲會得到尖酸刻薄的回話，沒想到卻看見一張圓潤的臉，帶着討好的笑。
李春霞能不討好嗎？
從這人的長相，以及年齡和姓氏，這院裏能這麼精神又利索的老太太原文裏只有一個。
那就是管事之一的一大媽，名叫田金蘭，今年六十九歲。
她前腳剛借了人家兒子五塊錢，還欠六塊五毛。
現在身上一分錢沒有，咋可能不討好。
“一大媽說的對，以前是我們夫妻兩個糊塗了。”
“我看蘇善真是糊塗了。”
一大媽見李春霞是真的想明白，接着說教。
“你們夫妻兩個倒好，蘇丫頭病了，你帶她去醫院，我無話可說。”
“可蘇善這不是東西的玩意，明明看見林小子和苗小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居然當做沒事人一樣去上工了。”
她憤怒地拍着大腿:“這是不把人命當回事，原本老婆子我以爲你們是重男輕女，現在看來，你們是誰也不在意！”
“要是因爲這事，咱們院裏今年評不上團結獎，我要你們兩口子好看！”
說着，一大媽還有些後怕。
她是不喜歡蘇家兩個小子，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個四肢不發達，腦子卻鬼精鬼精的。
但是，也不能鬧出人命。
好在大同感覺不對勁，發現蘇家兩小子沒去上學，撞開門才發現兩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本是想送醫院，結果兩孩子醒了過來。
一直說自己沒事，不花那冤枉錢。
在她家吃過早飯，再三確認兩孩子沒事才將人送到了學校。
李春霞這才想起，還有兩個便宜兒子。
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問題兒童，她就頭大，胡亂地點着頭。
“對對對，一大媽您說的都對。”
“回頭我就說說我家那口子。”
“算了，你也甭說了。”一大媽嘆氣。
蘇善什麼樣子她還是知道的，李春霞一開口只有挨打的份。
“兩小子放學也回來了，我看你是真心想改變，跟你說兩句。”
“甭管兒子女兒，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兒子女兒都要疼，但做錯事也要管教。”
“那兩小子闖禍了？”李春霞提高了嗓門。
一大媽聞言不想再多說什麼，揮揮手。
“你回去自己問吧，跟你當家的說一聲，晚上七點，全院開大會。”
“好，謝謝一大媽。”李春霞真心感謝。
她是看出來了，老太太是真心爲他們一家好。
接着，不好意思道。
“一大媽，您跟大同說一聲，那錢我過幾天再還給他。”
“行了，囉裏吧嗦的，回去吧。”
一大媽不耐煩地擺手。
蘇芽想聽聽惹了什麼禍，可惜田奶奶卻沒有這方面的心聲。
剛踏入前院裏，就能看見一棵棗樹，旁邊還有一口水井。一些婦人蹲在那裏，拿着木棍在盆裏敲打着衣服 。
當看見李春霞，齊齊無視。
可轉向蘇芽時，沖着她笑着點了點頭。
【哎，這尖酸刻薄的蘇家妹子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可憐見的，瞧瞧瘦的。】
【蘇家兩小子一個偷了錢，一個打傷了老師，這一家子惹禍精咋就能得了這麼乖的小丫頭，要是能抱回我家養就好了。】
各種各樣的心聲傳來。
蘇芽也知道兩位哥哥到底惹了什麼。
打人，偷錢！
確實是像她那兩個哥哥做出來的事。
蘇芽眼中帶着失望。
原本以爲哥哥們也會跟爸爸媽媽一樣，結果並不是這樣。
現在看來，他們還是那個大哥，二哥。
調節好情緒，蘇芽沖着婦人們揮手:“嬸嬸，姐姐們好。”
這一聲招呼，讓衆人詫異。
平日裏，這小丫頭見了她們都不理會，其實她們也知曉，是芽芽怕麻煩她們。
今日打招呼，莫非李春霞真變好了，不是裝的?
李春霞不認識人，只能沖着幾人微笑點頭。
沒等幾人反應，抱着蘇芽回了家。
蘇家在前院西屋，一共兩間房。
一間客廳，還有一間臥室。
【啊啊啊，先問問兩個便宜兒子怎麼回事，要真犯錯，打一頓就好。】
李春霞給自己打氣。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推開門。
結果門卻自己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