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不白臉上堆起十二分誠懇,朝齊放一拱手:
“齊盟主有令,在下豈敢不從?只是……家師宋思新近爲人所害,凶手之一的羊威雖已伏法,可另一元凶‘花蝴蝶’花想容至今逍遙法外。”
“殺師之仇不共戴天,在下近日正需與師妹追查此賊下落,實在分身乏術。待此間事了,定當登門聽候差遣。”
說罷,他忽地捂住肚子,五官皺成一團:
“哎喲,對不住齊盟主!今日在知味觀怕是吃壞了東西……既然這裏沒敝派什麼事,容在下先走一步,實在、實在是憋不住了!”
他也不等齊放回應,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留下滿堂目瞪口呆的武林豪傑。
他才懶得管齊放臉色是青是白。
自己不過是個“冒牌”弟子,名不見經傳,行爲再出格,春水劍派大可把他往外一推,甚至直接將他逐出師門,一樣無傷大雅。
回到內院,他直奔玲瓏姐妹的房間,打算好好教育一下這兩個敢算計師兄的丫頭。
拍了半天門無人應答,旁邊自己的房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蕭酥酥探出身子,抿嘴一笑:
“主人,玲瓏妹妹在這兒呢。”
墨不白進屋一看,那對並蒂蓮似的姐妹花正俏生生立在門後,見他進來,齊齊施禮,軟語笑道:
“師兄,您別生氣。”
姐妹倆依舊穿着那身鵝黃綢衣,雪白的脖頸上卻各多了一件飾物。
玉玲戴着那條藍寶石鑽石項鏈,沉靜優雅;玉瓏佩着那串南海檀珠,光華內蘊。
珠光襯得兩張小臉愈發嬌豔。
墨不白看在眼裏,知道她們心中已有了決斷,心頭那點不快霎時煙消雲散,臉上卻故意板着:
“好啊,齊放找你們去議事,爲何推到我頭上?”
玉瓏巧笑嫣然,帶着幾分狡黠:
“因爲你是師兄呀。師妹自然要聽師兄的嘛。”
“我明明是個冒牌貨。”墨不白挑眉。
“才不是呢!”
玉瓏忙道,“您可是宋思師姑的親傳弟子!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回去我們就求娘,把師兄您正式列入門牆!”
這些話本是墨不白信口胡謅,此刻被玉瓏原樣奉還,她還一臉得意。
他心頭一樂,忍不住逗她:
“既然師妹要聽師兄的,那好,玉瓏,你過來,師兄要打你屁股!”
姐妹倆霎時羞紅了臉,玉瓏扭着身子不依:
“不好嘛……師兄……”
“不打也行——”
墨不白拖着長音,懶洋洋坐下,“以後人前叫我師兄,人後嘛……得叫哥哥。”
玉玲緊抿雙唇,羞得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玉瓏卻在寶大祥時叫順了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小聲喚道:
“哥哥……”
這一聲又軟又糯,聽得人心裏發癢。
說說鬧鬧的,玲瓏姐妹也能在他身邊放開了些,不再拘謹。
玉玲這才問起正事:“齊盟主召集大家,是爲了況天掌門的事吧?”
墨不白將議事堂中的情形大致一說,末了道:
“本來答應隨你們回春水劍派見師娘,眼下看來,得先去找那‘花蝴蝶’花想容了。”
“師兄,還是先回春水劍派吧,也耽誤不了幾日的。”玉玲仍惦記着帶他回去讓母親過目。
墨不白搖搖頭:“大江盟爲況天之死,勢必攪得江南天翻地覆。我們現在不回去,正是留個轉圜餘地。即便要回,也得等風頭過去,悄悄回去。”
聽他仍願去春水劍派,姐妹倆明顯鬆了口氣。
墨不白這才恍然,她們執意要他回去,是怕他吃完抹淨就跑路,不願負責。
“可是師兄……”
玉瓏剛開口,見墨不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連忙改口,“哥哥,那十二連環塢是出了名的龍潭虎穴,惡人雲集,咱們怎麼進去呀?”
她有些擔心,自己這邊才幾個人是不是應該去。
墨不白記得羊威交待過,花想容就藏在無錫太湖水域的十二連環塢。
那是個有名的惡人窩,武林惡人榜上被通緝得無處容身的,多半會逃往那裏。
據說惡人榜前十中,便有六人盤踞其中,其中就包括了“花蝴蝶”花想容。
“我何時說過要去十二連環塢了?”
墨不白好整以暇地接過蕭酥酥遞上的茶,輕抿一口,“遊山玩水不好麼?何必去那等污穢之地自找麻煩?”
“可、可哥哥不是說要抓花想容報仇嗎?”
“是要抓他。”
墨不白放下茶盞,嘴角勾起一抹懶散的笑,“可我沒說明天就動手。等個一年半載,那淫賊在塢裏憋得難受,自己跑出來時,咱們順手擒了,豈不省力?”
“妹妹,師兄……哥哥說抓花想容,只是個推脫的借口。”
玉玲已然明白過來,玉瓏卻還沒轉過彎:
“哥,那咱們不替宋師姑報仇啦?”
墨不白臉上笑意倏地一收,目光掃過姐妹二人,語氣沉了下來:
“玉瓏,江湖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光靠武功高就能橫行無忌。”
“再說,你們武功真的很高麼?殺了幾個不成器的淫賊,就以爲能橫着走了?你們冒冒失失去抓羊威,可知冒了多大風險!”
見姐妹倆面露不服,他冷哼一聲:
“不信?蕭酥酥,把羊威那把扇子拿來。”
蕭酥酥應聲取來折扇。
玲瓏姐妹不知他爲何突然發火,有些緊張又委屈地望着他——此前那些武林俠少,哪個不是對她們百依百順?
墨不白執扇在手,冷冷道:
“羊威綽號‘淫蛇郎君’是白叫的?論武功,你們或許與他不相上下,可論下三濫的手段,你們差得太遠!”
他在扇骨某處一按,“嗤嗤”兩聲,兩支烏黑小箭激射而出,釘入牆壁,入木三分。
姐妹倆不由得驚呼。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扇中另藏有迷煙,但凡是女子中了,別說殺羊威,只怕會哭着求他寵幸!你們要不要現在試試滋味?”
墨不白嘴上說着,心裏卻罵開了:
羊威這等敗類,盡用些下作手段,簡直玷污了淫賊!
若論風流境界,連給少爺我提鞋都不配!
姐妹倆聽得又驚又羞,玉瓏被說得委屈起來,紅了眼圈,小聲道:
“哥,我們知錯了……可娘親在閉關修煉春水心法,受不得刺激,否則心法反噬必會影響心智性情。李奶奶亦年事已高,若我和姐姐再不站出來,春水劍派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她抬起水光瀲灩的眸子,滿是依賴地望着墨不白:
“我知道,我和姐姐武功低微,可哥哥你武功高強,又肯指點我們……這幾日我們都覺得進步神速。有哥哥在,我們就不用怕了,不是嗎?”
看着這對並蒂蓮花般清麗絕俗的姐妹花,墨不白心頭邪火暗燃,轉頭對蕭酥酥吩咐:
“酥兒,在床上再加兩副鋪蓋。從今日起,我要她倆寸步不離地跟着我。”
話音未落,玲瓏姐妹如受驚小鹿般一下子跳開,躲得遠遠的。
玉瓏跺腳嬌嗔:
“哥!你、你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