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劃船回來,湖岸邊只有青葙還在等着她。
“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
青葙在湖岸邊,什麼可怕的情況都想了一遍。
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出來,她這懸着的心,總算是踏實下來了。
陸沅也鬆了一口氣。
她還不知道裴頤年的葫蘆裏賣什麼藥,但是有一點,陸沅不用再擔心了。
那就是……裴頤年暫時不會死。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一嫁過來,裴頤年就嘎嘣死了,那麼她這個“沖喜”把人給沖沒了的,要麼給人陪葬,要麼出家當姑子,反正沒個好下場。
現在,不過是裴頤年裝點病,放點假消息出去而已,算不得什麼。
不過,也不可以掉以輕心。
她還不知道裴頤年的葫蘆裏在賣什麼藥呢。
而且,這裴頤年跟陸欽安的關系不咋樣,雖然不知道皇帝爲什麼亂點鴛鴦譜,但是就憑她剛剛剛見到裴頤年,就被他給迷暈這件事情,裴頤年就不是什麼善茬。
“你可有見到姑爺?姑爺情況如何?”
青葙都要擔心死了。
這臨到成婚前一天,才知道姑爺換了個人,而且還是個病重之人,青葙都要替陸沅擔心死了。
她們小姐,怎就這麼命苦?
“見到了,他……”
“他怎麼?”
陸沅說:“他長得很好看。”
青葙:“啊?”
長得很好看?
這難道是關鍵嗎?
青葙還想再問,但是陸沅道:“咱們現在啊,是初來乍到,少說多做。”
青葙想起陸沅在出嫁前同她囑托的話,點了點頭。
謹言慎行,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不該看的別看。
陸沅同丫鬟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被阿二傳到了裴頤年的手裏。
裴頤年盯着“好看”二字,勾了勾唇角。
原來,是瞧上他這幅皮囊了。
真是一個膚淺的女人。
不過,她倒是小心謹慎,比那個陸芸的心思要重多了。
“陸家那邊是什麼情況?”
“陸家嫁女之後,很是歡樂的樣子,陸欽安還多飲了幾杯酒。”
“看來,讓我做他的女婿,他挺開心啊。”
阿一沒搭腔。
能讓他們主子做女婿,應該是報應。
“等我好了之後,定要好好去拜會一下我這老丈人。”
此時,陸沅在見老夫人和裴頤年的大伯娘婁氏。
老夫人問陸沅:“可見過頤年了?”
陸沅答:“見過了。”
“頤年情況如何?”
陸沅看她們的神情,這應當是自家人都不知道他的情況,現在還在等她給他們分享消息呢。
雖然他們這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但是她初來乍到,不管是對誰,都得謹慎一些。
“夫君現下還在昏迷着,時有咳嗽。”
“這大郎啊,病那麼重,也不肯離開湖心小築,這真是讓我們好生擔心。”
婁氏說着說着,用手帕抹了下淚。
但是陸沅分明看到,她一點淚都沒有。
她裝的。
“大郎不願意離開,就由着他吧,只要他能好過來,陸沅,你既已嫁到裴家來,就要做好這個裴家婦,知道嗎?”
陸沅點頭稱“是”。
老夫人的身體不是很好,她說了幾句話後,就要去休息了。
陸沅見狀,就要退下,去收拾東西。
但是這時,婁氏叫住了陸沅。
“大伯娘可有事?”
“剛剛老夫人在,伯娘不好問你,你如實告訴我,頤年的情況如何?可還能醒過來?”
“這能不能醒過來,我也不知呢,我也只能做一點我能做的事情。”
婁氏倒也沒有特別意外,她望着陸沅,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扯出一絲笑:“沅娘啊,你這模樣長得是真好,跟你姐姐一模一樣。”
陸沅笑了笑。
她們兩個是雙胞胎,那自然是長得一樣了。
但是,婁氏這話裏有話。
“這以前倒是不知道,陸家竟然有一對雙生女兒。”
但是今日之後,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婁氏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陸沅的反應。
但是陸沅不動聲色道:“我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祖母的身體不是很好。”
“那這麼看,沅娘是個孝順孩子,有你嫁入我們裴家,真是委屈你了。”
“怎會?父王戍守邊關,保家衛國,乃是我大穆的驕傲,世子掌管玄鏡司,肅清官場,百官敬畏,亦是陸沅心中所敬佩之人,能嫁入裴家,乃是我陸沅之幸。”
婁雨蘭聽着她這一番話,準備的一肚子話,盡數給憋了回去。
“沅娘有此心意,是大郎的福氣。”
陸沅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福氣。
但反正嫁都已經嫁了,這日子要過成什麼樣子,全憑本事。
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樂意,也不可能在新婚當日,跟自己夫君的大伯娘訴說。
送走大伯娘後,陸沅回到王府爲她準備的院子。
這院子是挨着那湖的,名叫雲攬院。
院子很大,清歡和清雨已經進院子打掃過一遍了,雅仙則回陸府給陸家人回信了。
陸沅回來,是來收拾東西的。
這裴頤年,既然讓她伺候,那肯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不管他打什麼主意,這戲都得陪着他演下去。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青葙聽聞陸沅要一個人去那湖心島,陪裴頤年,就有些擔心。
“我去就行。”
陸沅的語氣輕快許多,不像之前那般絕望了,青葙感覺有些驚奇:“小姐,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挺高興的?”
在昨夜,陸沅被未婚夫和親生爹娘聯手設計換夫婿,嫁給一個自己全然陌生,而且還病入膏肓的人。
這事兒放在誰的身上,都會覺得絕望。
但是,陸沅怎麼感覺還挺開心的樣子?
陸沅眨了眨眼:“有嗎?”
“有的。”青葙跟陸沅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能完全看出她的情緒,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到小姐現在的狀態與出嫁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小姐,你不會是病了吧?”
青葙說着,去探了探小姐的頭。
也沒有發燒啊。
陸沅將青葙的手拉了下來。
“我沒有病。”
現在的情況,比她之前預想的最糟糕的情況要好多了。
前途不再是漆黑一片了,她努努力,沒準還能博一個輕鬆自在的婚後生活。
陸沅充滿幹勁的帶着自己收拾好的包袱,又來到了湖心小築。
剛一到,就看到她那美貌夫君在咳血。
鮮豔的血非常不合理地從他的嘴中咳出,噴灑在大紅色的喜被上,與喜被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