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夜訪後的日子，拙峰表面依舊平靜，但那夜他留下的警告，卻如一根細刺，扎在每個人心頭。李若愚修煉更加沉靜，“山意三式”的演練，從每日晨昏各百遍，逐漸增加到各三百遍。
動作依舊緩慢、沉重、樸實無華。但不知從何時起，當他擺開“山根立”的架勢，身形微沉，雙臂環抱時，院中地面飄落的灰塵，竟不再被山風吹散，而是以他雙足爲中心，形成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微塵漩渦，仿佛被無形的重力場吸附。
當他演練“山脊承”，身軀扭轉，脊柱如龍起伏時，頭頂上方偶爾飄過的稀薄流雲，軌跡會微不可察地滯澀一瞬，仿佛被一座無形山巒的虛影輕輕托了一下。
至於“山魄藏”，則最爲神異。氣息徹底內斂時，他明明就站在那裏，卻仿佛與身後的老槐、腳下的石階、遠處的山岩融爲一體，若不刻意用神識探查，甚至容易忽略他的存在。連偶爾路過的小獸，都會毫無防備地從他腳邊跑過。
這一日，守拙老人罕見地沒有待在草廬，而是搬了張矮凳坐在院角，眯着眼，看李若愚練拳。直到李若愚收勢，氣息平復，老人渾濁的眼中才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欣慰的神色。
“意，開始透入骨肉了。”守拙老人緩緩開口，“‘山意篇’的根基，你算是初步立下了。但記住，這只是開始。山有千仞，意有九重。你現在，不過堪堪觸碰到‘第一重意’的門檻。”
李若愚恭敬聆聽：“請師傅指點，何爲‘九重意’？”
“一重意，身如山石，穩固自身；三重意，意動山隨，可借山勢；六重意，化身山嶽，鎮壓一方；九重意……”守拙老人頓了頓，眼中似有追憶，“山即是道，道即是山，我身所在，便是神山降臨。那是祖師當年曾達到的境界。”
九重意，神山降臨！李若愚心神震動，那該是何等威勢？恐怕已近大帝手段！
“路要一步步走。”守拙老人打斷他的遐想，“你如今初凝‘第一重意’，可嚐試將其與你那‘重山符’結合。符中有沉鐵木的地厚之意，有血紋銅的地火之意，若再能融一縷‘山魄’之意進去，此符靈性當可再增，與你聯系也將更深，真正做到‘器隨念動，意至符行’。”
李若愚眼睛一亮：“多謝師傅！”
接下來的日子，他除了繼續苦練“山意三式”，打磨那縷初生的“山魄意”，便嚐試將其緩緩渡入“重山符”中。這是一個水磨工夫，比熔煉血紋銅精更加緩慢細致，需要他將自身那沉渾穩固的“意”，如同呼吸般，一點點滲透進符牌的每一個材質微粒。
這個過程，反過來也加深了他對“山意”的理解。他感覺自己與“重山符”的聯系日益緊密，甚至閉眼時，能隱約“看”到符牌內部，那暗紅紋路如同地脈，那沉厚基底如同山根，而自己渡入的那縷“意”，正如同山嶽之魂，緩緩入駐、生根。
就在李若愚沉浸於修煉，幾乎忘卻外界紛擾時，星峰那邊的“風”，終於刮到了拙峰門前。
這一日，外務堂的傳令弟子御劍而來，將一份蓋有執事殿印鑑的玉簡，交到了守拙老人手中。
“守拙師叔，星峰提交申請，聯合銳金、厚土兩峰，提議下月開啓‘小枯寂崖’歷練任務，旨在磨礪低階弟子心志，探查崖內新近出現的異常靈力波動。按慣例，一百零八峰皆需派至少一名苦海境弟子參與。這是具體章程與名錄，請您過目並選派弟子。”
守拙老人接過玉簡，神識一掃，面色古井無波，只淡淡道：“知道了。”
傳令弟子行禮離去。
周厚重、柳清婉等人圍攏過來，面色擔憂。“師傅，這小枯寂崖是什麼地方？爲何突然要開啓歷練？”周厚重問道。
“宗門西北三百裏外的一處絕地，常年陰風死氣彌漫，對修士心神侵蝕極大，但偶爾會誕生一些陰屬性靈材，也適合磨礪意志。”守拙老人將玉簡遞給李若愚，“名錄上，星峰、銳金峰、厚土峰各有數名苦海境後期乃至圓滿的弟子報名，其他峰也多派的是精銳。要求我拙峰，出一名苦海境弟子。”
李若愚接過玉簡，迅速瀏覽。發起人是星峰一位姓孫的長老，而具體負責弟子名單中，赫然看到了“趙元”的名字，以及另外幾個修爲皆在苦海境後期以上的星峰弟子。這絕不像是普通的低階弟子歷練，更像是一次有組織的、針對性的行動。
“弟子願往。”李若愚放下玉簡，平靜道。
“李師弟！”周厚重急道，“這明顯是沖你來的！那小枯寂崖危險得很，他們人多勢衆，又在那種環境裏，萬一……”
柳清婉也蹙眉：“名錄上其他峰的弟子，也多與星峰交好，或本就是附庸。李師弟一人前去，恐遭孤立，甚至暗算。”
守拙老人看着李若愚：“你想清楚了？”
李若愚點頭：“師傅，師兄師姐，我明白其中風險。但此令以宗門任務形式下達，拙峰若避而不出，只會授人以柄，讓星峰更有借口發難。況且，修行之路，本就非坦途。有些風雨，避不開，不如迎上去。弟子自信有‘重山符’與‘山意’傍身，只要謹慎行事，當可自保。”
他還有一層考慮沒說。小枯寂崖的陰風死氣環境雖然凶險，但也是磨礪“山意”、錘煉神魂意志的絕佳場所。富貴險中求，危機往往也伴隨着機遇。
守拙老人看了他片刻，緩緩點頭：“好。你去。記住，崖內規則，只在出崖之後。崖內發生什麼，只要不鬧出人命，宗門往往睜只眼閉只眼。你此去，首要任務是‘活着走出來’。”
“弟子謹記。”李若愚鄭重應下。
任務定在下月初三，還有二十餘日準備時間。
李若愚更加刻苦。他除了繼續融合“山意”與“重山符”，還特意去了一趟丹霞峰，用部分貢獻點兌換了幾種抵御陰氣侵蝕、穩定心神的丹藥。陳凡送的星輝石碎屑，也被他研磨成粉，混合幾種寧神草藥的汁液，制成數張簡易的“安神符”，貼身攜帶。
同時，他也在藏經閣中尋找關於小枯寂崖的記載。記載不多，只知那是一片上古戰場邊緣，隕落過強大修士，導致地氣變異，陰魂怨念經年不散，偶爾會有陰魂凝成的“穢靈”甚至更麻煩的東西出沒。崖底深處，似乎還連通着某些地脈陰竅。
“陰氣……地脈陰竅……”李若愚若有所思。他的灰色神力蘊含自然道韻，本就有調和陰陽之基，或許能嚐試吸收煉化一絲精純陰氣，平衡體內新增的地火之性？當然，這同樣凶險，需萬分謹慎。
出發前三天，守拙老人將李若愚喚至草廬，遞給他一枚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石珠。
“此爲‘定魂珠’的粗胚，是早年一位擅長煉器的老友所贈，有鎮守心神、抵御魂念侵襲之效。你帶着，關鍵時或有用。”老人頓了頓，“另外，‘山意’之用，不止於守，亦可用於‘鎮’。如何用，屆時你自行體會。”
李若愚接過石珠，入手冰涼，心神卻爲之一清。“謝師傅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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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清晨，太玄門山門前的廣場上，參與小枯寂崖任務的弟子陸續集結，約三十餘人。李若愚一身樸素的拙峰服飾，安靜地站在角落，與周圍三五成群、氣息精悍的其他峰弟子格格不入。
趙元果然在場，他身邊簇擁着七八名星峰、銳金峰弟子，目光掃過李若愚時，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除此之外，李若愚還注意到兩名厚土峰的弟子，氣息沉凝，修爲也在苦海境後期，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審視，倒沒有明顯的敵意。
負責此次任務的，是一位來自刑堂的吳姓長老，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他簡單宣布了規則：進入小枯寂崖後，自行探索，采集陰屬性靈材或擊殺穢靈皆可計功，十日後於崖口集合，統一返回。期間生死自負，嚴禁同門相殘（至少明面上如此），違者嚴懲。
“出發！”吳長老祭出一艘更大的黑色飛舟，載着衆人破空而去。
小枯寂崖很快抵達。從天空俯瞰，那是一片被灰黑色霧氣籠罩的巨大裂谷，形如大地上的一道猙獰疤痕。陰風從谷中呼嘯而出，帶着滲人的嗚咽聲。飛舟在崖口降落，衆人魚貫而下，立刻感到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包裹而來，仿佛要鑽入骨髓，消磨生機。
“十日後，此地集合，過時不候。”吳長老說完，便閉目盤坐在崖口一塊巨石上，不再理會衆人。
弟子們紛紛運轉神力護體，三五成群，掠入灰霧之中。趙元那一夥人瞥了李若愚一眼，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低笑，也迅速消失在霧氣裏。
李若愚不慌不忙，先激發“重山符”，一層暗沉厚重的護罩籠罩全身，將大部分陰寒之氣隔絕在外。胸口那枚“定魂珠”也傳來絲絲清涼，護住靈台。他並未急於深入，而是仔細感應了一下環境。
陰氣濃鬱，死寂沉沉，地脈在這裏扭曲、淤塞，充滿了負面能量。但他的灰色神力運轉間，竟隱隱產生一種微弱的“吞噬”欲望，仿佛這陰氣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可以被包容、轉化。
“果然，自然道韻包羅萬象。”李若愚心中稍定，選了一條人員較少、看似平緩的岔路，謹慎前行。
崖內光線昏暗，灰霧彌漫，能見度極低。腳下是鬆軟潮溼、布滿苔蘚的黑色泥土，偶爾能看到慘白的獸骨或腐朽的兵器殘片。四周寂靜得可怕，只有陰風的嗚咽和自己的腳步聲。
行約數裏，前方霧氣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幾道虛幻的、面目模糊的灰色影子，無聲無息地飄來，帶着濃鬱的怨念和寒意——正是記載中的“穢靈”！
這些穢靈沒有實體，攻擊直接作用於神魂，若心神不堅，極易被其侵入，導致幻象叢生，甚至神魂受損。
李若愚停下腳步，不閃不避。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縷暗紅灰色神力加速運轉，“山意篇”心法自然流轉，那股初生的“第一重山意”透體而出。
他沒有攻擊，只是穩穩站在那裏，擺出了一個簡化的“山根立”姿態。
霎時間，他身周數尺範圍內，那無處不在的陰風仿佛遇到了無形的屏障，驟然平息！撲來的幾只穢靈，撞上這股沉渾、穩固、浩大的“意”，如同冰雪遇到驕陽，發出無聲的淒厲尖嘯，形體劇烈扭曲、淡化，最終崩散成更淡的灰氣，竟被這純粹的“山意”生生震散！
“意動山隨，震懾邪祟……這便是‘第一重意’小成的威力？”李若愚自己也有些驚訝。他沒想到，不依靠神力法術，僅憑這縷“意”，便能如此輕易地克制這些陰魂怨念所化的穢靈。
崩散的灰氣並未完全消失，其中幾縷最精純的陰寒能量，竟被他的灰色神力自發吸引、捕捉，緩緩吸入體內。神力運轉，如磨盤般將其碾磨、轉化，那一絲暗紅色澤似乎略微深邃了一絲，而神力的總量與凝練度，竟也有微不可察的提升！
“果然可以吸收煉化！而且，這陰氣似乎能中和地火之氣的些許燥性，讓神力更加圓融！”李若愚心中驚喜。這驗證了他的猜測，自然道韻，本當包容調和萬物。
他精神大振，繼續深入。遇到的穢靈漸漸增多，有時甚至成群結隊。但他依仗初成的“山意”和“重山符”防護，穩扎穩打，一步步向前推進。穢靈被他“山意”震散後逸散的精純陰氣，都成了他修煉的資糧。雖然每次吸收不多，但積少成多，苦海境後期的修爲正在穩步向着圓滿邁進。
第三天，當他來到一處較爲開闊的、遍布黑色礫石的空地時，停下了腳步。空地中央，生長着一小片不起眼的、開着慘白小花的植物——“陰魂草”，正是任務要求采集的陰屬性靈材之一。
他剛采下幾株，身後灰霧中，便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喲，這不是拙峰的李師弟嗎？收獲不錯啊。”趙元帶着四名星峰、銳金峰弟子，從霧氣中走出，臉上帶着戲謔的笑容，呈扇形隱隱將李若愚圍在中間。
李若愚緩緩起身，將陰魂草收起，面色平靜：“趙師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趙元走近幾步，打量着他，“只是看李師弟獨自在這凶險之地行動，爲兄有些擔心。不如這樣，你把剛才采集的陰魂草，還有身上那件似乎不錯的護身符器交出來，爲兄保你平安走出這片區域，如何？”
赤裸裸的勒索！
李若愚眼神微冷：“趙師兄說笑了，同門之間，豈可如此？”
“同門？”趙元嗤笑一聲，“李若愚，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守拙師叔能護你一輩子？在這小枯寂崖，發生點‘意外’，太正常了。你修爲低微，被穢靈圍攻，不幸隕落，誰又能說什麼？”
他身後四人，也面露不善，緩緩逼近，神力波動隱現。
李若愚心中一沉，知道對方今日是鐵了心要發難。他默默評估形勢：趙元道宮秘境，哪怕只是一重天，也遠非自己能正面抗衡。其餘四人皆是苦海境後期或圓滿，實力不俗。硬拼絕無勝算。
但他並未慌亂，腳下微微調整，氣息沉凝。“趙師兄當真要不顧門規？”
“門規？”趙元笑容轉冷，“我說了，這裏，發生什麼都不奇怪。動手！”
他身後兩名銳金峰弟子應聲而動，身化金光，速度極快，一左一右，直撲李若愚，指掌間金芒吞吐，鋒利無匹！
李若愚不退反進，腳步一踏，地面微震，竟是主動迎向左側一人！他體內灰色神力轟然爆發，“山意”凝聚於右拳，毫無花哨地一拳搗出！
這一拳，不快，卻沉重如山！拳鋒所過，空氣發出沉悶的爆鳴！
那銳金峰弟子見李若愚竟敢硬接，臉上閃過一絲獰笑，同樣一拳轟出，金光璀璨，鋒利之意撕裂空氣！
“嘭！！！”
雙拳交擊！預想中李若愚骨斷筋折的畫面並未出現。反倒是那銳金峰弟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只覺自己仿佛一拳轟在了一座鐵山之上！無堅不摧的金行神力，竟被一股厚重無比、凝實到極點的力量蠻橫撞碎！緊接着，一股無可抵御的巨力順着手臂傳來！
“咔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啊——！”那弟子慘嚎一聲，整條右臂怪異地扭曲，身體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倒飛出去，砸入後方灰霧，生死不知。
與此同時，右側襲來的另一名弟子，手掌已堪堪觸及李若愚後心。然而，李若愚身上那層暗沉護罩猛然一亮，“重山符”的“沉厚防護”全力激發！
“砰！”又是一聲悶響，那弟子感覺像是拍在了一座移動的山丘上，反震之力讓他氣血翻騰，手掌發麻，攻勢頓時一滯。
電光石火間，李若愚借反震之力擰身，左肘如槍，帶着一股沉渾的“山脊承”之意，向後猛撞！
“噗！”那名弟子胸口塌陷，口噴鮮血，步了同伴後塵。
這一切發生在兔起鶻落之間，李若愚兩擊，便廢掉兩名苦海境後期好手！雖占了對方輕敵和“山意”神力特性奇異的便宜，但其展現出的力量與戰鬥意識，已讓剩餘兩人臉色大變，下意識後退。
趙元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怒與一絲凝重。“好！好一個拙峰弟子！倒是我小看你了！你這力量……有古怪！”
他不再托大，道宮秘境的氣息轟然爆發，一股遠比苦海境磅礴浩大的威壓籠罩下來，四周灰霧都被排開數丈！他雙手結印，星光在掌心凝聚，一股鋒銳凌厲、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殺意鎖定了李若愚！
“星芒刺！”
一點凝練到極致的寒星，撕裂空氣，無聲無息，直射李若愚眉心！這是星峰秘傳殺伐之術，迅疾無比，專破護體神通！
李若愚渾身汗毛倒豎，致命的危機感降臨！他避無可避，只能將所有神力、所有“山意”，盡數灌注於“重山符”與自身！
“山魄藏！重山鎮！”
他低喝一聲，身形仿佛瞬間化作一塊亙古不變的頑石，與腳下大地連成一體。胸前“重山符”光芒大放，暗紅紋路流轉，一道凝實的、仿佛由山岩虛影構成的屏障在身前顯現！
“嗤——！”
星芒刺擊中屏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屏障劇烈波動，暗紅光芒急閃，其上浮現細密裂紋！李若愚如遭重錘，悶哼一聲，嘴角溢血，雙腳深深陷入地面，犁出兩道溝壑，卻硬生生扛住了這一擊！屏障未碎！
“什麼？！”趙元瞳孔一縮，他這一擊雖未盡全力，但也絕非苦海境能擋！對方那符器和那股古怪的“意”，竟然如此堅韌？
就在他驚疑，準備再施殺手時，李若愚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不再被動防御，而是深吸一口氣，將苦海中那縷因吸收陰氣而更加圓融的暗紅灰色神力，連同剛剛有所領悟的“鎮壓”之意，全部灌注於右腳，然後狠狠一踏地面！
“地勢——鎮！”
並非攻擊趙元，而是作用於腳下大地！一股奇異的波動以他爲中心擴散開來，地面微微一震。趙元並未感到攻擊，卻忽然覺得周身一沉，仿佛有無形重力場壓下，動作不由滯澀了半分！
更讓他駭然的是，四周原本還算穩定的灰霧和陰氣，被這股地脈波動一激，驟然變得狂暴起來！無數穢靈的尖嘯從四面八方傳來，灰霧劇烈翻滾，仿佛有什麼更恐怖的東西被驚動了！
“你瘋了？！驚動深處的陰穢大家夥，我們都得死！”趙元臉色劇變，厲聲喝道。
李若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趁趙元分神、受無形重力影響的刹那，毫不猶豫，轉身就向灰霧最濃、陰氣最重、也是趙元神識最難探查的崖底深處沖去！身影瞬間被翻滾的灰霧吞沒！
“混蛋！追！”趙元氣急敗壞，卻也顧忌被引動的陰穢之物，不敢全力爆發追擊，只能帶着剩餘兩人，小心地循着痕跡追入濃霧。
灰霧深處，李若愚嘴角帶血，卻眼神銳利。他將“重山符”的防護收斂到只護住要害，利用“山魄藏”之意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氣息，如同一塊在陰氣中隨波逐流的石頭，向着小枯寂崖更深處，疾遁而去。
危機，也是機遇。既然進來了，就不能白來。趙元的逼迫，反而將他推向了這絕地更危險的區域，或許，那裏才有真正能讓他快速提升的東西。
陰風呼嘯，鬼影幢幢。前方的路，更加黑暗，也更加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