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地處西北邊陲,抵達下榻酒店的時候天已擦黑。
飛行模式取消,平寧的手機再也沒有消停過,信達迎來新的話事人,停擺的項目紛紛死灰復燃。許韞暗忖,怪不得他能在飛機上也睡那麼沉。
李世雄看向手表,“許秘書,我要陪平總去參加一個私人飯局,稍晚些想跟您對接一下後續工作。”
她笑容親切得體,“沒問題,你回來聯系我就好。”
飯局結束,酒店大堂的巨大鍾表指針指向九點整。
李世雄快步越過身姿挺拔的男人,搶先一步按亮電梯,恭敬道,
“平總,我約了許秘書在酒店大堂聊會工作。”
平寧低頭看了眼腕表,點點頭表示了然,獨自一人上了電梯。
“叮——”
電梯抵達聲和微信提示音同時響起。
平寧跨步走出電梯,並未在意手機上的消息。
刷卡,進房間。
房門關上的瞬間,手裏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聯系人來電,蔣書兩個字在屏幕閃爍。
電話接通,蔣書語氣有些急,顧不上寒暄,“許韞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呢?”
電話這端的人沉吟片刻,“來陪我出差。”
“嚇我一跳。”對面的人鬆了口氣,“我剛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接。知道和你在一起就放心了。”
飯局上喝了不少的酒,平寧神情倦怠,用手按着眉心,“她這會兒應該在和世雄聊工作。”
“好。”
蔣書正帶娃,並未再多問,火速收了線。
平寧將領口處的扣子鬆了鬆,立在房間裏,動作停頓片刻,復又拿起手機,撥通李世雄的號碼。
對面接的很快,“平總?”
“許韞和你在一起?”
李世雄愣了半秒。
“沒...”
李世雄有些猶豫,“呃...我給許秘書打電話,一直沒接通。”
平寧的聲音有些冷然,“去前台查監控,看她是出去了還是在房間。”
查監控?
李世雄一時有些摸不到領導的脈。
舟車勞頓,他猜測許秘書可能是睡着了,這才誤了開會,但也犯不上查監控興師問罪吧?
“領導,這麼晚了...許秘書可能只是手機開了靜音。”
“去查監控。”對面的人嗓音低沉,語氣帶着不容置疑,“她手機從不開靜音。”
李世雄忙不迭應下,起身去前台找工作人員。
沒過五分鍾,李世雄的電話打進來,“平總,我這就帶工作人員過去開門,許秘書一直在房間。”
電梯門緩緩開啓,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
李世雄訝然,沒想到平寧已經候在她房門口。
多年總助經歷,他幾乎立刻覺察到領導對這位許秘書的態度非同一般。而且...兩人似乎相熟,否則領導怎麼會對她熟稔到連手機不開靜音這樣的細微習慣都很篤定?
工作人員用備用房卡刷開門,正要邁步進去,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拉住。
平寧面無表情,閃身先一步進了房間。
房間裏,她的行李箱大開,床鋪齊整,被子僅掀開一角,浴室裏發出陣陣水聲。
“許韞?”
平寧確信這個距離,即便是開着花灑她也應當聽得見,然而浴室裏卻無人應聲。
他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隨即果斷將浴室門拉開一條縫隙。
浴室裏霧氣彌漫,平寧視線下移,額角一跳。
“叫救護車。”他側頭吩咐。
隨後疾步走向衣櫃,將掛着的浴袍取下。一同前來的工作人員欲向內張望,抬眼便見拿着浴袍的男人面容冷峻,投過一道凜然視線,頓時縮了縮脖子退出房間。
李世雄退回門口打急救電話,扭頭卻見領導已經打開浴室門進去,不自覺瞪大了雙眼。
浴室裏滿是水汽。
平寧抬手關掉花灑,將浴袍率先覆在她不着寸縷的身體上,隨後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吸正常。
他下意識緊繃的背部放鬆下來。別過頭,摸索着將浴袍給她囫圇穿個大概。
掌心的觸感細膩溫軟,失去意識的許韞被抱起,一只纖細胳膊從他懷裏垂下。
平寧眉頭微蹙。
記憶中的許韞沒有這麼輕,上學時候,她臉上甚至是略帶些嬰兒肥的。
再見她,他其實有些恍然。
身形高挑,骨相突出,撲面而來的清冷感和從前的嬌憨態相較,除了眉眼,氣質上幾乎換了個人。
他將人小心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嚴實。
李世雄不敢貿然進去,只得站在門口,“救護車快到了,平總。”
裏面的人“嗯”了一聲。
門外的李助辦事效率奇高,還細心地找來了能幫許韞穿衣服的女性工作人員。
陷在蓬鬆被子裏的一張臉龐異常白皙,透着被水汽蒸騰出的紅潤。溼發烏黑,脖頸、鎖骨處仍有水珠滾動。
平寧目光落在她臉上,直到來換衣服的工作人員走到床邊,他才如夢初醒般晃過神,轉身離開房間。
等待急救醫生初步診斷的間隙,平寧撥通蔣書的電話,
“你怎麼知道許韞和我在一起?”
在蔣書聽來,這是很有歧義的一句話。小樹在身側安睡,他不自覺壓低聲音,
“她跟我發過微信。”
說完,蔣書語氣一頓。
平寧在國外的這幾年,他們雖未斷開聯系,但小樹身份特殊,他身邊朋友除了許韞,無人知曉。
許韞照顧小樹,是因爲當年桑榆難產之時,身邊只有她。更嚴謹地說,這孩子是桑榆托付給許韞的,她才是孩子名正言順的監護人。
那時平寧早已被母親發配出國,不了解這些事情的始末。
“你們關系還不錯。”
平寧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蔣書嗤笑,“真夠酸的,跟我你裝什麼裝。”
電話這端的人不語。
蔣書以爲他已經掛斷電話,狐疑地看了眼手機,仍在通話界面。
“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爲了許韞回來的?”
又是一陣沉默。
數秒後,蔣書聽到他冷聲回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