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雖好,但風險着實太大。一旦失敗,我軍承受不起,雁門關更承受不起。”
牛繼宗抬頭望向身高近兩米的賈珷,搖頭勸慰。
賈珷聽罷,凝視牛繼宗片刻,終是緩緩坐下。
他何嚐不知此計凶險。
可正如他所言,眼下除了此策,還有他法嗎?
他賈珷,也不過是想求一條活路罷了。
待十萬匈奴大軍壓境,憑雁門關兩萬守軍,又如何能保住性命?
“諸位,除賈副將所提之計,可還有別的對策?”
牛繼宗目光掃過在場衆人,緩緩發問。
帳中一時寂靜無聲。
牛繼宗見狀,只得苦笑。
“賢侄,此計你有幾分把握?”
他澀聲向賈珷問道。
賈珷沉默片刻,方低聲答道:
“不足三成……”
衆人聞言,紛紛攥緊了拳。
“三成啊……”
“也不算小了……”
牛繼宗喃喃自語。
莫小看這三成,已是極大的可能。
若等十萬匈奴攻打雁門關,守住的希望尚不足半成。
“將軍,讓我去吧。”
靜默半晌,最初那位脾氣火爆的大漢率先 ** 。
“將軍,我去吧。”
“我年紀已長,理應由我去。”
“你湊什麼熱鬧,讓我去!”
“將軍,末將願往偷襲敵糧。”
一時間,議事廳內衆人紛紛向牛繼宗請戰。
牛繼宗見此,既感欣慰,又覺無奈。
明知是赴死,衆人卻仍爭先恐後。
“賢侄,你熟悉情勢,由你來說說吧。”
牛繼宗轉頭看向賈珷,搖頭說道。
賈珷聞言,緩緩起身。
“諸位將軍,且聽我一言。”
“諸位皆是忠勇之士,但此事非我不可。”
“匈奴糧倉所在,唯我知曉。況且,我比在座各位多一分優勢——我年少體健。”
“即便失敗,我亦有辦法脫身。”
“因此,還請諸位將軍莫要與我相爭。”
賈珷神色肅然,向衆人沉聲說道。
“賢侄,你……”
牛繼宗聽罷,目光深沉地望向賈珷。
周圍將士們聽了賈珷的話,神情中交織着敬佩與復雜,靜靜注視着這位與他們子侄年紀相仿的賈副將。
“各位將軍,不必再勸。”
“此計雖險,勝則功大。”
“難道諸位要與我這後輩爭功不成?”
賈珷含笑,語帶戲謔。
衆人卻無一笑意。此去凶險萬分,九死一生,自問未必能有眼前少年這般從容。
“將軍,末將請領五千兵馬,突襲敵糧。”
見無人應答,賈珷斂容正色,向牛繼宗 ** 。
“哈哈哈……”
牛繼宗起身大笑,環視衆將。
“賈副將尚是少年,已有這般膽魄;諸位莫非年歲愈長,膽氣反不如前?”
他語帶調侃,隨即鄭重看向賈珷。
“賈副將,本將準你所請。”
“倘若不成,黃泉路上稍候——”
“我等隨後便來,必不教你孤單!”
牛繼宗聲如洪鍾,豪氣貫營。
第十章:家有高堂者,出列!
紅樓世界,大漢王朝,文武三年。
雁門關。
九月二十五,立冬。
邊塞天氣轉寒,晝夜溫差懸殊。白晝不過數度,入夜則冰封刺骨,可至零下二十。
此夜,軍營之中,將士整列。
甲胄在身,長槍在手,人人昂首挺立。
“大漢的兒郎,可識得本將?”
賈珷提槍高呼。
“賈將軍!”
“賈將軍!”
呼聲如潮。
賈珷微微一笑,抬手輕壓,全場肅靜。
“好!”
“縱有不識我者,亦無妨——認得手中刀,認得關外匈奴,足矣!”
“今夜聚集諸位,是爲一項軍務。本將需挑選一些人。”
“下面我念出條件,合者出列。”
賈珷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面孔,聲朗氣沉。
身長逾兩米的他立於台上,賈大等人仰首而望,目光灼灼。
此刻,賈珷便是他們的天。
“衆將士聽令!”
賈珷沉聲喝道。
“在!”
“在!”
“在——!”
吼聲裂空,遠傳十裏。
雁門關城頭,議事廳內。
牛繼宗與諸將正在推演昨夜與賈珷共商之策。
營中傳來震天呼應,衆人頓時靜下。
“這聲響……來自軍營?”
一將遲疑開口。
“賈副將開始行動了。”
另一將沉聲道。
“繼續商議。”牛繼宗肅容,“賈副將已動,我等不可落後。”
“是!”
衆人應聲。
牛繼宗凝望軍營方向,暗自握拳。
“賢侄……定要歸來。”
軍營之中!
“家中父母年邁者。”
“出列,站到右側!”
待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平息,賈珷目光掃過眼前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沉聲開口。
衆人聞聲,似有所悟,原本細微的私語頃刻消失。
將士們雙腿繃直,五指緊緊攥住長槍,神情肅穆地望向台上的賈珷。
賈珷面色冷峻,掃視下方,見無一人退縮。
此景令他心中寬慰。
然笑意僅一閃而過——此刻絕非欣喜之時。
此番任務,絕非輕易可成。
“如何?”
“本將的話,無人聽從?”
“本將再說一次。”
“家中父母年邁者。”
“出列,站到右側。”
“違令者,依軍法處置!”
靜候十數息,仍無人出列,賈珷面色更寒,再度厲聲呵斥。
此言一出,部分將士低下頭,彼此相望片刻,方陸續有人走出隊列。
賈珷見狀,唇角微揚,笑意瞬隱。
“家中獨子者。”
“出列,站到右側。”
賈珷再次高喊。
有了前例,此次出列者雖面帶猶豫與不甘,動作卻快了許多。
“家中已有妻兒者!”
“出列,站到右側。”
“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
“出列,站到右側。”
“父子同在軍中者!”
“父親出列,站到右側。”
“兄弟同在軍中者!”
“兄長出列,站到右側。”
賈珷連下數令,不過一刻,將士便分爲兩支隊伍。
留在原地的,僅兩千餘人。
賈珷望着這群未曾移動的將士,想到此次任務,掌心用力握緊,緩緩闔目。
“凡出列者……留守軍營。”
“未出列者,今夜隨我……出城……”
“殺敵!”
賈珷睜眼,平視這兩千餘將士,嗓音沙啞而帶着殺氣,沉沉說道。
話音剛落,右側出列的將士紛紛攥緊拳頭,目光灼灼望向賈珷。
“將軍!”
“將軍!”
“將軍不可!”
“將軍,我等亦願隨您出城殺敵。”
“將軍,莫非是嫌棄我等?”
賈珷之言印證了衆人猜測,頓時呼喊聲四起。
“此乃軍令!”
“任何人不得違抗。”
“違令者,以軍規論處。”
賈珷冷眼視之,毫不容情地斥道。
“將軍!”
“將軍!”
出列將士聞言,紛紛單膝跪地懇求。
“未出列將士,予你們一炷香時間,整備軍械,隨後城門處集結。”
賈珷握緊長槍,並未理會那些跪地的將士。
說罷,一甩身後披風,轉身徑直走向城門。
“將軍!”
“將軍!”
“將軍,帶上我吧,我不畏死!”
“將軍,末將亦不怕死!”
衆人見賈珷欲離,紛紛上前跪拜請求。
“本將再說最後一次,此乃軍令。”
“再有違令者,斬!”
賈珷聞聲止步,轉身虎目圓睜,怒視衆人,高聲呵斥。
隨即斜提長槍,大步邁向城門。
身後衆人望着賈珷背影,面面相覷。
“將軍!!!”
“將軍!!!”
“將軍!!!”
第十一章:整軍出發!匈奴糧倉!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
城門處!
賈珷跨坐戰馬之上,視線直指匈奴所在。
此役——
唯勝無敗。
若敗,雁門關斷難阻十萬匈奴鐵蹄。
“將軍,衆將士已集結完畢。”
半刻鍾後,賈大策馬至賈珷身側,翻身下馬,抱拳恭稟。
“嗯。”
賈珷收回遠眺的目光,轉向賈大,淡淡應了一聲。
“駕——”
…………
城牆之下。
兩千餘將士肅然靜立,聞馬蹄聲近,衆人目光齊聚賈珷。
“籲——”
賈珷勒馬,掃視全場。
“出發!!”
靜默數息,賈珷深吸一氣,沉聲喝令。
“得令!”
衆軍高聲相應,紛紛上馬。
“開城門!!”
吱呀——
厚重城門被十餘名兵卒緩緩推開,門軸轉動之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踏踏踏——”
塵土卷揚,賈珷一馬當先,率兩千餘騎穿過城門。
守門士卒目送軍隊出城,眼中盡是敬重。
此時出城,除迎敵廝殺之外……
再無他途。
“嘭!!”
賈珷等人甫出城門,城門隨即緊閉。
城樓之上。
牛繼宗等人遙望漸逝於夜色中的身影,不約而同攥緊拳頭。
此行,凶險萬分。
賈珷雖以往戰功卓著,終究年紀尚輕。
此番重任托付於他,不知是吉是凶。
幾乎同時,賈珷似有所感,回首望向城頭。
只是相隔已遠,僅見數道朦朧人影。
“駕!!”
“駕!!!”
賈珷不再多望,領衆軍疾馳,沒入深暗。
“將軍,賈副將此去……能成否?”
一員將領望着軍隊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轉向牛繼宗問道。
“必成!”
牛繼宗凝視賈珷離去的方位,沉聲答道。
“一定可成。”
他握緊雙拳,暗自低語。
………………
城外。
賈珷率軍趁夜疾馳半個時辰,終抵目標之地。
“停!”
望見前方疏落火光,賈珷抬手低聲令止。
“賈大,你帶幾人上前探查敵情,務必隱匿行蹤,莫讓匈奴察覺。”
賈珷喚賈大近前,低聲囑咐。
“遵命!”
賈大抱拳領命,旋即領數人潛入夜色。
“賈二、賈三。”
賈大離去後,賈珷再次喚道。
“在。”
賈二、賈三近前低聲應道。
“命將士查備火把,待賈大探明敵情,便率衆焚盡匈奴糧草。”
賈珷望向匈奴營地方向,語帶狠決。
“是!”
二人得令,迅即退下安排。
“呼……”
諸事分派既畢,賈珷朝匈奴營地深深吸氣。
此時正值醜時,夜最深濃。
人最困倦之際。
從草隙間望去,匈奴營前雖有數十人巡守,卻似毫不戒備。
巡兵或倚背昏沉,或臥地酣睡。
此時除賈珷所部,恐已無人清醒。
夜色雖助賈珷掩蹤,亦蔽敵情。
賈珷難以確知守糧匈奴究竟多少。
然利弊相權,眼下之局,賈珷已占先機。
畢竟敵在明,我在暗!
半刻鍾後,賈大探完消息回來了。
“將軍,查清了。”
賈大單膝跪在賈珷面前,稟報道,“匈奴人的糧草全堆在東北角。”
“東北角?”賈珷低聲自語,“看來位置變了。”
從前身的記憶裏,匈奴糧草原本就隨意堆在這小山坡下。如今挪到東北角,說明匈奴人並非毫無防備,只是防備不嚴。
“能悄悄摸過去嗎?”賈珷望向糧倉方向,低聲問賈大。
“將軍,恐怕不行。”賈大搖頭,“糧倉四周空曠,有好幾隊匈奴兵來回巡邏,想不被察覺地靠近……很難。”
“是嗎?”賈珷眉頭緊鎖。
“看來只能快沖了。”他喃喃道。
“傳令將士,檢查裝備,聽我號令。靠近之後再 ** 把。”賈珷沉聲下令。
“是!”賈大領命。
“唰——唰——唰——”
草原上風聲呼嘯,正好掩去賈珷等人上馬的聲響。
“上馬!”
“準備作戰!”
賈珷啐了一口,冷笑喝道。
第十二章:月黑風高,正是**夜!!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境外!
山坡背坡處,隱約傳來馬蹄與呼吸聲。但在風聲掩蓋下,若不細聽,幾乎難以察覺。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