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國公府的馬車將沈未晞送回沈國公府時,日頭已微微西斜。

車廂內,谷雨小心翼翼地爲沈未晞整理着微亂的鬢發,臉上仍帶着未褪的驚悸:“小姐,今日真是嚇死奴婢了!那棧橋……二小姐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幸好您沒事,不然……”她說着,眼圈又紅了。

沈未晞靠坐在軟墊上,閉着眼,臉上沒什麼血色。方才在衆人面前強撐着的驚惶與虛弱,此刻卸下大半,只餘下一片冰冷的疲憊。馬車輕微的顛簸,仿佛還能勾起身體對墜落的恐懼記憶,胃部隱隱不適。

“沒事了。”她聲音很輕,帶着安撫,卻沒什麼溫度。

真的沒事嗎?不。與楚依依的第一次交鋒,雖然看似是她占了上風,讓楚依依自食其果,還讓太子對楚依依的“完美”形象產生了第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但楚依依的毒計,那湖水的冰冷,衆人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還有……那道來自臨水敞軒的、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視線,都像一根根細密的針,扎在她剛剛重生、尚且脆弱的神經上。

尤其是蕭棄。

他看到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那句“退得倒是巧妙”,是隨口評價,還是……意有所指?

沈未晞指尖無意識地蜷縮。她知道自己那一步有多險,多依賴前世瀕死時對身體極限的掌控和一點點運氣。但凡偏差毫厘,落水的就會是她,甚至可能是兩人一起落水,局面將完全不同。在旁人眼中,那或許只是運氣好,或是危急關頭的本能反應。

可蕭棄……那雙眼睛,太冷了,也太利。他會不會看出,那不是純粹的驚慌失措?

如果他看出來了,他會怎麼想?一個深閨嬌養、剛剛大病初愈的國公府嫡女,在那種情況下,能有那樣精準巧妙的閃避?他會不會起疑?會不會去查?

沈未晞的後背,滲出些許冷汗。她不怕楚依依,不怕太子,甚至不怕沈家那些虛僞的親人。可蕭棄……那個站在前世命運終點,冷漠俯視一切的男人,他本身,就像一座不可逾越、深不可測的冰山,僅僅是存在,就讓她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和……未知的威脅。

馬車在垂花門前停下。

沈未晞睜開眼,眸中那絲疲憊與恍惚瞬間收斂,重新覆上平靜的淡漠。她搭着谷雨的手下車,依舊是那副病弱歸來的模樣。

剛踏入府門,大夫人身邊得力的張嬤嬤就迎了上來,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恭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大小姐回來了。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來了。沈未晞心中冷笑。她這位繼母,一向是“慈愛賢淑”的典範,對她這個原配嫡女“視如己出”,人前從無錯處。可前世,在她被定罪時,這位繼母可是哭得最“痛心疾首”,一句“是妾身未能管教好女兒”,便將所有責任推給了已故的生母和她自己的“頑劣”,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有勞嬤嬤。”沈未晞微微頷首,聲音細弱。

來到正院,還未進廳,便聽到裏面傳來女子低低的、壓抑的啜泣聲,還有大夫人溫柔勸慰的嗓音。

“……好孩子,快別哭了,仔細傷了眼睛。不過是一場意外,誰也沒料到那棧橋那般滑……你姐姐她也不是有心的,定是嚇壞了才沒拉住你……”

沈未晞腳步未停,徑直走了進去。

廳內,楚依依已換了身幹淨的衣裙,是素雅的藕荷色,越發襯得她小臉蒼白,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正靠在大夫人懷裏抽噎。大夫人摟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一臉疼惜。沈國公沈崇坐在上首,眉頭緊鎖,面色不虞。旁邊還坐着幾位姨娘,皆是一副看好戲又強裝關切的神情。

見沈未晞進來,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父親,母親。”沈未晞屈膝行禮,姿態柔順。

沈崇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單薄的身形,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開口:“今日英國公府之事,我已聽說了。你妹妹落水,受了好大驚嚇,你身爲長姐,當時就在身邊,怎的如此不當心?”

一開口,便是問責。不問緣由,不論是非,只因爲她“在場”,且是“長姐”。

沈未晞心中一片冰涼,卻早已料到。前世便是如此,無論對錯,父親永遠先呵斥她,永遠要她“顧全大局”“謙讓妹妹”。仿佛她這個嫡長女的存在,就是爲了襯托楚依依的“委屈”和“懂事”。

她抬起眼,眼中迅速氤氳起水汽,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聲音帶着顫抖的委屈:“父親明鑑……女兒、女兒當時也嚇壞了……妹妹突然撞過來,女兒腳下打滑,險些也要跌下去……幸而谷雨拉住了女兒……女兒自己魂都還沒定,實在不知……不知妹妹怎麼會……”她說着,身體微微發抖,像是回憶起了當時的驚恐,淚珠終於滾落,卻咬唇忍着不肯哭出聲,比楚依依那放聲的啜泣,更顯隱忍可憐。

大夫人眸光閃了閃,語氣依舊溫和,卻帶着無形的壓力:“未晞,母親知道你受了驚。可依依是你妹妹,她年紀小,又是無心之失,你當時若能鎮定些,拉她一把,或許她就不會落水了。你們姐妹一同出門,卻讓她遭了這般罪,傳出去,旁人難免要說你這做姐姐的……”她頓了頓,未盡之語,引人遐想。

是說她不顧姐妹,還是說她無能?

楚依依適時地從大夫人懷裏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沈未晞,哽咽道:“母親,不怪大姐姐……是依依自己不小心,沒站穩,還連累大姐姐受驚……大姐姐身子弱,當時定是嚇着了,是依依不好……”她說着,又要落淚,那模樣,十足十的善良柔弱,委曲求全。

看,永遠是這副樣子。沈未晞心中嗤笑。前世她就是被這副模樣騙得團團轉,一次次退讓,一次次背鍋。

“母親教訓的是,”沈未晞垂下頭,聲音低低的,充滿自責,“是女兒無用,遇事慌亂,沒能護好妹妹。女兒願去祠堂罰跪,爲妹妹祈福,求祖宗保佑妹妹早日康健,也贖女兒今日失職之過。”

她主動提出罰跪,態度恭順至極,倒讓想借題發揮的大夫人一時語塞。沈崇的臉色也緩和了些,覺得長女雖然不夠沉穩,但至少知道認錯,有擔當。

“罷了,”沈崇揮揮手,“你也是受了驚,罰跪就不必了。只是日後需謹言慎行,身爲長姐,要有個長姐的樣子,多讓着妹妹,遇事也需沉穩些,莫要再如此毛躁,平白惹人笑話。”他這話,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仍是偏袒楚依依,認定是沈未晞“不夠沉穩”。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沈未晞溫順應下,心中毫無波瀾。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依依受了寒,又受了驚嚇,這幾日就好好在屋裏將養,不必晨昏定省了。”沈崇又對楚依依道,語氣溫和不少,“缺什麼藥材,盡管去庫房取。”

“謝父親關懷。”楚依依柔柔弱弱地謝恩,垂下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不甘和怨毒。祠堂罰跪就這麼輕飄飄揭過了?沈未晞這個賤人,今日倒是學乖了,以退爲進!

“未晞也回去歇着吧,臉色這麼差,回頭讓廚房給你燉點安神的湯。”大夫人也恢復了慈母模樣,溫聲吩咐。

“謝母親。”沈未晞再次行禮,不再多言,由谷雨扶着,緩緩退了出去。

走出正院,春日傍晚的風帶着涼意,吹在臉上。沈未晞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方才廳中那令人作嘔的虛僞氣息盡數滌蕩幹淨。

“小姐,您何必……”谷雨心疼地低語。

“不必多說。”沈未晞打斷她,目光平靜地看向遠處漸漸沉入暮色的屋檐,“回聽雪軒。”

聽雪軒是她的院子,位置有些偏,但很清淨。回到自己房中,揮退其他丫鬟,只留谷雨一人。

“我讓你整理的東西,如何了?”沈未晞在窗邊的榻上坐下,語氣恢復了冷靜。

谷雨連忙從內室取出一個小巧的紫檀木匣,打開,裏面是幾本厚厚的冊子和一疊紙張。“小姐,都在這兒了。田莊和鋪面近三年的賬冊副本,府中每月份例支取記錄,還有……您讓奴婢悄悄打聽的,近一年來,二小姐房中額外添置的大件物品和貴重首飾的單子,能打聽到的,都記在這張紙上了。”谷雨將一張寫滿蠅頭小楷的紙遞給沈未晞。

沈未晞接過,快速瀏覽。賬冊暫且放到一邊,她的目光落在那張單子上。

赤金點翠蝶戀花步搖(與宮中賞賜同款,但鑲嵌寶石更大)、東海珍珠項鏈(十二顆,均指頭大小)、緙絲百花裙(江南最新式樣,價值百金)……

林林總總,不下二十餘件。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遠超一個庶女該有的份例,甚至有些連她這個嫡長女都未曾有過。

“這些東西的來歷,可打聽到了?”沈未晞問,聲音很輕。

谷雨壓低聲音:“有些是二小姐自己拿體己銀子去鋪子裏定的,說是……說是大小姐您不喜歡那些樣式,讓給她的。有些……是外頭送的,具體來歷,那些婆子嘴巴緊,打聽不出。還有幾樣特別貴重的,聽說是……太子殿下賞的。”

沈未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體己銀子?楚依依一個庶女,月例有限,哪來那麼多“體己”?外頭送的?一個深閨庶女,誰能給她送如此重禮?太子賞的……倒是好借口。

“我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你可有副本?”沈未晞又問。

“有,夫人去後,嫁妝單子一共三份,一份在老爺那兒,一份在庫房存檔,還有一份……夫人臨終前悄悄交給了奴婢的娘,讓奴婢長大後再交給您。奴婢一直仔細收着。”谷雨說着,又從匣子最底層取出一份有些年頭的錦緞冊子,紙質已微微泛黃。

沈未晞接過,輕輕撫過封面上母親娟秀的字跡,眼中掠過一絲深切的痛楚,隨即被更深的冰冷覆蓋。她翻開冊子,一頁頁看過去。田產、鋪面、金銀、首飾、古玩、家具……林林總總,記載清晰。母親出身江南巨賈之家,嫁妝之豐厚,當年轟動京城。

前世,這些嫁妝,在她“敗家”“奢靡”的名聲下,被繼母以“代爲保管”爲名,一點點侵吞挪用,最終在抄家時,也成了沈家“貪墨”的“贓物”之一。

“谷雨,”沈未晞合上冊子,抬眼看她,目光銳利如冰錐,“你是我母親留下的人,我只信你。從今日起,你替我做幾件事。”

谷雨神色一凜,肅然道:“小姐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第一,將我名下所有田莊、鋪面的掌櫃、管事名單,以及他們家中情況、有無把柄劣跡,盡可能詳細地搜集給我。要快,要隱密。”

“第二,暗中留意府中銀錢往來,尤其是大額支出,看看都與哪些人家、哪些鋪子有關。注意楚依依院裏的用度,以及她身邊貼身丫鬟、婆子的動向。”

“第三,”沈未晞頓了頓,指尖點了點那張記着楚依依奢侈物品的單子,“想辦法,查清這幾樣特別貴重之物的真實來歷和經手人。尤其是,是否與我母親嫁妝裏的東西,有相似或關聯之處。”

谷雨聽得心驚肉跳,但看到小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冰冷,她還是重重點頭:“奴婢明白。定會小心行事。”

沈未晞點點頭,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對外只說我還驚懼未定,需要靜養,閉門謝客。”

“是。”谷雨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悄然退下。

屋內只剩下沈未晞一人。暮色四合,屋內光線昏暗下來。她沒有點燈,靜靜地坐在黑暗中,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玉雕。

今日英國公府一行,雖然小勝一場,卻讓她更清晰地看到了前路的艱難與危險。楚依依的算計不會停止,太子的態度曖昧不明,沈家的偏袒一如既往。而暗處,還有一個蕭棄,像懸在頭頂的、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利劍。

她必須更快,更謹慎,布下更多的棋。

指尖無意識地,又撫上腰間。那裏空空如也,母親留下的玉佩已被她讓谷雨藏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忽然,她動作一頓。

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個畫面。

今日在棧橋上,楚依依腰間那枚羊脂玉禁步……那玉的質地、光澤,似乎……與她母親那枚玉佩,有幾分相似?

當時情況緊急,她只是用禁步絲絛掛住木刺,並未細看。如今回想,那玉的溫潤之感……

難道……

一個更冰冷、更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楚依依那些來路不明的貴重物品,會不會……不止是挪用公中銀錢,或者太子賞賜那麼簡單?

會不會……與母親那份龐大卻早已無人仔細核對的嫁妝,有關?

若真是如此……沈未晞緩緩攥緊了手指,骨節泛白。

那她的好繼母,她的好父親,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窗外,最後一絲天光被暮色吞沒。

聽雪軒徹底陷入黑暗。只有沈未晞的眼中,那兩點冰冷的寒芒,在漆黑的室內,亮得驚心。

(與此同時,翊王府)

書房內,只點了一盞孤燈。

蕭棄披着玄色外袍,坐在書案後,手中拿着一份剛送來的密報。燭火跳躍,在他俊美而冷冽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沈未晞,沈國公原配嫡女,生母林氏,出身江南富商,永昌十年病故。永昌十一年,繼室陳氏入門。永昌十二年,陳氏表妹遺孤楚依依入府,記在陳氏名下,充作庶女撫養。”

“沈未晞性情,據舊仆所言,幼時聰穎活潑,頗有其母之風。林氏去後,漸轉沉默,性喜華服美飾,驕矜有餘,沉穩不足。與太子蕭玦偶有交集,似有傾慕。與庶妹楚依依,表面親近。”

“永昌十七年三月初四,於府中後園湖邊,被楚依依‘不慎’撞落水,昏迷三日。三月初七醒轉,言行較之以往,有異。”

“三月初十,英國公府春日宴,與楚依依同至。宴中,於水邊棧橋,楚依依再次‘不慎’滑倒撞向其,沈未晞驚險避開,楚依依落水。太子蕭玦定性爲意外。沈未晞歸府後,受父責,自請罰跪未允,現稱病靜養。”

密報內容詳盡,甚至包括了沈未晞落水前後接觸的人、楚依依近年的用度異常等。但關於沈未晞“言行有異”的具體表現,卻語焉不詳。

蕭棄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句“驚險避開”四個字上,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驚險?”他低語,聲音在寂靜的書房中格外清晰。

“殿下,”黑衣侍衛低聲道,“屬下查過,沈大小姐落水那日,除了楚依依及其貼身丫鬟,湖邊並無其他閒雜人等。沈大小姐被救起時,手中緊握一塊碎石,指甲斷裂,應是掙扎所致。救人的婆子也說,沈大小姐當時驚恐萬分,不似作僞。”

“今日棧橋之事,在場衆人皆言,沈大小姐驚嚇過度,慌亂後退,幸得丫鬟拉住,方免落水。楚依依踩中青苔滑倒,實屬意外。”

意外?蕭棄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譏誚。

一次落水是意外。兩次?且都是同一個人“不慎”導致?而第二次,本應落水的人,卻“恰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以一種近乎本能的、巧妙到極致的方式避開了?

“她醒來後,可有什麼特別之處?”蕭棄問。

“據沈國公府內線報,沈大小姐醒來後,性情似乎沉靜不少,不似往日浮躁。且……將自己往日喜愛的華服首飾盡數收起,只穿戴素淡。對楚依依,表面依舊親近,但……據聞,她將自己生母留下的重要玉佩,悄然更換了存放之處。還暗中讓心腹丫鬟開始整理其生母嫁妝賬目。”侍衛如實回稟。

蕭棄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收起華服,穿戴素淡。暗中整理生母嫁妝。在連續兩次“意外”之後。

這可不像是那個傳言中“驕矜有餘,沉穩不足”的沈大小姐會做的事。

是瀕死一次,開了竅?還是……另有緣由?

“她今日在棧橋上,鞋底沾了青苔碎屑。”蕭棄忽然道,語氣平淡。

侍衛一愣,仔細回想,卻毫無印象:“殿下明察,屬下……未曾留意。”

“位置在後腳跟。”蕭棄補充,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若是驚慌後退,不慎踩到,青苔痕跡應在鞋底或前掌。後腳跟沾上……需得是後退時,腳跟先刻意碾過那片青苔區域。”

書房內一片死寂。燭火噼啪爆出一個燈花。

侍衛背後瞬間沁出冷汗。殿下這是……懷疑沈大小姐今日並非全然被動,甚至可能……事先知道那裏有青苔?或者,在後退時,故意用腳跟擦過青苔,以某種方式,加劇了楚依依的滑倒?

這可能嗎?一個深閨女子,在那種電光石火的瞬間?

“還有,”蕭棄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卻讓侍衛頭皮發麻,“楚依依腰間那枚羊脂玉禁步的絲絛,斷了。斷口整齊,似被利物勾掛撕裂。而棧橋欄杆上,恰好有一處細微的木刺。”

侍衛徹底說不出話來。這其中的關聯,細思極恐。如果沈大小姐後退時,不僅自己避開了青苔,還用某種方法,讓楚依依的禁步掛住了木刺,導致楚依依身形受阻,更容易滑倒……

那這就絕不是“意外”或“幸運”,而是一場精心計算、膽大心細的反擊!

可沈未晞……她怎麼可能做到?她又爲什麼要這麼做?楚依依不是她“親近”的庶妹嗎?

“繼續查。”蕭棄的聲音打斷了侍衛的思緒,他目光重新落回密報上,停留在“沈未晞”三個字上,眸色深沉如夜。

“查楚依依。查她那些超出份例的用度,銀錢來歷。查她與太子身邊人的往來。還有,”他頓了頓,指尖劃過“林氏嫁妝”幾個字。

“查查沈國公夫人陳氏,以及府中公賬。尤其是林氏嫁妝的流向。”

“是!”侍衛領命,悄然退下。

書房內,重歸寂靜。

蕭棄獨自坐在燈下,燭火將他挺拔的身影拉長,投在牆壁上,孤峭而冰冷。

他拿起桌上另一封密報。這是關於楚依依的,其中提到,楚依依身邊一個頗得重用的嬤嬤,前日曾悄悄出府,去了一家名爲“玲瓏閣”的首飾鋪子,停留了近一個時辰。而那家“玲瓏閣”,背後的東家似乎與陳氏的娘家,有些拐彎抹角的關系。

玲瓏閣……羊脂玉禁步……

蕭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若沈未晞生母林氏的嫁妝,真的被動過手腳,且與楚依依有關……那今日棧橋上,沈未晞那看似“驚險”的避開,和楚依依那“意外”的落水,恐怕就不僅僅是一時自保或報復那麼簡單了。

那或許是一個信號。

一個從渾噩中驚醒,開始伸出冰冷觸角,試探着、冷靜地、向所有加害者索回代價的信號。

只是……

蕭棄微微眯起眼。沈未晞是如何“醒”的?那三日昏迷,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從一個驕縱淺薄的閨閣女子,變成如今這個能於瞬息間完成精妙反擊、並開始暗中清查嫁妝的……復仇者?

是有人點撥?還是……她自己“想”明白了什麼?

他想起今日在敞軒,遙遙望去時,那道月白色身影“驚慌”後退的瞬間,那雙抬起又迅速垂下的眼眸。

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

但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那並非純粹的恐懼。

那裏面,似乎藏着一絲極冷、極沉、極靜的東西。

像深潭下的冰,像淬過火的刃。

與他記憶中對沈未晞的寥寥印象,截然不同。

“沈未晞……”蕭棄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眸中暗流涌動,帶着探究,也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的興味。

這場看似平常的後宅風波之下,似乎隱藏着更深的漩渦。

而他,不介意看看,這漩渦最終,會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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