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天爺看他心誠,還是閻王爺都不願意收。
秦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給自己能叫出名字的每一尊神佛都上柱香。
好佑着他這輩子。
心願得償。
還鮮活的鬱別枝近在他身畔,這比任何事都美好。
天光大亮了,鬱別枝捏起秦沖的手丟回原地,秦沖壓在一小截枕頭上,眼巴巴地看着鬱別枝
站起了身。
深藍色的綢緞被蹭上去,露出小段白皙的腰。但很快隨着他起身的動作消失不見。
秦沖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鬱別枝驀然回身瞧他,像見了什麼髒東西,驚恐地逃進了浴室。
“害什麼羞啊?”秦沖大言不慚地翻了個身,把整張臉都埋進鬱別枝睡過的枕頭裏。
“哪我沒看過?”
“我還親過,摸過……哎呀!”
去而復返的鬱別枝聽見這廝猥瑣發言,忍無可忍地把剛換下來的睡衣砸在了他頭上。
秦沖從被子裏冒出來一顆亂糟糟的頭,規矩地把衣服疊好。
“鬱老師——”
“清醒了就收拾東西出去。”鬱別枝從衣櫃裏翻找新衣,轉身留給秦沖一道背影。
別說鬱別枝現在嗆他,就是揍他秦沖都會美滋滋地把臉伸過去。
秦沖沒有被鬱別枝的冷漠打擊到,從一場絕望的分別到現在看見對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仍有一種捧起水中月的虛幻感。
他從被子裏爬出來,呆滯地跪坐在床上清醒了幾分鍾。
牆壁上的掛鍾仍在滴滴答答,時間分秒流逝。
萬物歸於常態,似乎曾經絕望的遭遇才是一場荒誕的夢。
衛生間裏的水流聲斷掉。
秦沖也從遲緩的思緒裏找到幾分清明,他匆匆忙忙起身,現如今只有分分秒秒賴在鬱別枝身邊才不枉一場重逢。
只是他人還沒追上去,浴室裏卻響起了電話鈴聲。
出於禮貌,秦沖是不應當偷聽別人講話的。
他腳步剛剛放緩,那邊鬱別枝故意拔高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媽媽……重陽節快樂。”
“我很好,您不用擔心。”
“爸爸呢?他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藥……”
鬱教授說話素來輕聲細語,想來是故意講給秦沖聽的。
這下秦沖也沒了顧忌,大咧咧追過去。
可人剛靠近,鬱別枝穿戴整齊,手裏舉着電話,輕飄飄地從他身邊走過去。邊走邊道:“嗯,沒錯。”
“我們準備分手了。”
秦沖瞳孔放大,同時聽見對面的阿姨詢問分手的原因。
鬱別枝還是根本不看他,只是說:“性格不合適。”
性格不合適?
秦沖心道自己現在就是塊泥巴,隨便鬱別枝想怎麼捏都好,哪會產生一點點分歧?
他詫異地擋住鬱別枝去路,滿臉委屈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用口型無聲控訴。
‘我哪有?’
鬱別枝推不動他,通話卻還是在繼續的。
兩人心照不宣地在長輩面前保持沉默,都不願意揭露雙方現在尷尬的相處模式。
只是秦沖堵着鬱別枝的路,不肯給他過去。
這次鬱別枝倒是生氣地揚起眉梢瞪了秦沖一下,故意加重語氣,對阿姨細數着秦沖的罪行:“日子一久,感情也就淡了,他還年輕,被更新鮮生動的人吸引很正常。”
“我這把年紀早就跟不上他的想法,何必阻着人家去尋找自己喜歡的生活。”
他說別的倒好。
哪怕是對着阿姨罵自己爲非作歹狼子野心,秦沖都甘願承受。
可什麼叫做他被別人吸引了?
香車寶馬萬般好,金山銀山擺在他面前,都抵不過鬱別枝對他笑一笑。可惜鬱別枝不知道,在秦沖心中與他相比起來,自己的生命都是那麼不值一提。
鬱別枝再用力一推,秦沖倒是很輕易地被撥到了一旁。
他乖得令人詫異,在鬱別枝的印象裏,秦沖似乎是個極爲難纏的性格。相處了這許久,鬱別枝是最了解秦沖喜好的人。
他清楚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會讓秦沖難過。
可事到如今,兩個人早已不適合在一起,既然下定了決心結束這段關系,那他也不吝於用極端的方式淡化彼此的感情,好令秦沖早些放手。
但秦沖讓路讓得這麼痛快,反倒讓鬱別枝生出些不安的情緒。
他一面應付着母親的嘮叨,一面快步試圖逃離。
可自己的速度遠不及秦沖的反擊。
那聲音渾厚性感,哪怕是沒有見過秦沖的人,只要一聽腦海中便能迅速構建高大英俊的男人形象。雖然面目不清,但氣場無疑是強大可靠的。
然而此刻,這道能夠引起旁人無限遐想的性感聲音高揚着。
“寶貝兒,腰還疼啊?”
鬱別枝被意外出現的話題驚了下,霎時間沒想通秦沖在做什麼。
他瞧着男人快步靠近自己,只是下意識躲了兩步。
可秦沖此行的目的偏偏是仍在通話的手機,來不及躲閃,秦沖早就湊到了話筒邊上,惡劣又刻意地叫着。
“夾得那麼緊,我還以爲你喜歡呢……”
“下次不敢了嘛,你說停我就停好不好?”
這時候鬱別枝才面紅耳赤地反應過來。
“怎麼因爲這麼點小事兒,就跟我鬧分手啊……”
鬱別枝窘迫不堪地切斷了通話。
怒火驅使他下意識揚起了手,要甩秦沖一個巴掌。但秦沖似乎早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好整以暇地側頭把臉遞了上去。
鬱別枝的手頓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最終也只是憤恨地轉身,低聲罵了句。
“不要臉。”
沒挨上這巴掌的秦沖略感可惜。
他賤嗖嗖地追在鬱別枝身後:“不掛電話還有解釋的機會,掛斷了可就是惱羞成怒的默認哦。”
鬱別枝實在懶得理這個瘋子。
“不要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低俗下流。”
以前鬱別枝是不會這樣對他說話的。
就算是後來兩人鬧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鬱別枝也總是保持着理性克制。現在把人家惹毛了,聽到他如此“出格”的唾罵。
反倒給了秦沖一點信心,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沒有落到冰雪難消的絕境。
鬱別枝提上公文包,換好鞋,對秦沖下最後通牒。
“下班前,從我的公寓裏搬出去。”
“我不要。”秦沖果斷拒絕。
他不但不會搬,還會把自己的枕頭擺在鬱別枝的床上,把自己的衣服塞滿對方的衣櫃,讓鬱別枝生活的每一絲空隙都沾染秦沖的氣息。
鬱別枝一早上被氣得血壓飆升。
他轉身蹙眉看着眼前大變臉的男人,搞不清他又吃了什麼迷/魂藥。
秦沖現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秦老板”了,他不應當做出這樣丟面子的事。
“你是不是真的以爲,只要靠着無賴就可以拿捏我?”
“你真的覺得,我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