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後牆的高考倒計時牌又被大胖改了數字,原本“60天”被塗改成“600天”,旁邊還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王老師走進教室時,粉筆頭精準砸在大胖後腦勺上:“給我改回來!再搗亂,罰你抄《離騷》十遍!”
大胖哀嚎着去擦黑板,孟誠趁機戳了戳葉深的胳膊:“昨晚張啓明的案子有新進展,我爸的公司股價跌了三個點。”
葉深正在寫英語作文,筆尖頓了頓:“我媽說,警方在他的住處找到本日記,裏面提到‘燈塔下的盒子’。”
孟誠的心跳漏了一拍。燈塔,又是舊碼頭的燈塔。
“別沖動。”葉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用課本擋住嘴,“王老師昨天找我談話,說張啓明的精神鑑定結果出來了,可能會從輕處理。”
孟誠想起王老師辦公室裏那張泛黃的高考卷,突然覺得心裏堵得慌。那個曾經物理滿分的少年,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課間操,教導主任拿着喇叭在操場吼:“高三(七)班的孟誠、葉深,到我辦公室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走進辦公室,就看見教導主任手裏捏着個快遞盒,上面貼着“二中教務處收”的標籤。
“這是今早收到的,寄件人是林副總。”教導主任把盒子推過來,“你們倆跟他接觸最多,看看是什麼。”
盒子沒上鎖,裏面只有個舊鬧鍾,指針停在“6:15”,鍾面貼着張紙條:“高考那天,記得帶橡皮擦。” 是孟哲的筆跡。
孟誠的呼吸頓住了。6月15號,正是高考第二天。
“這鬧鍾……”葉深突然指着鍾底的刻字,“是十年前‘夜貓’台球廳的計時器,我爸以前用過。”
教導主任的臉色凝重起來:“林副總上周已經引渡回國,案子正在審理,他不可能寄快遞。”
孟誠握緊鬧鍾,突然想起張啓明病歷上的“妄想症狀”。
中午食堂,大胖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我剛才在垃圾桶裏撿到個信封,上面寫着‘孟誠親啓’。”
信封裏是張照片,孟哲穿着悉尼大學的校服,站在圖書館前比耶,背景裏的日歷顯示“6月15日”。照片背面寫着:“等你們考完試,我回來。”
“是真的!”孟誠的聲音發顫,“我哥還活着!”
葉深看着照片,突然皺起眉:“這張照片是合成的。你看背景裏的樹,南半球6月是冬天,樹葉應該落了,但這棵樹是綠的。”
孟誠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又是假的。
下午的物理課,王老師在黑板上寫着能量守恒定律,突然說:“孟誠,你哥當年物理也很好,就是太倔,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孟誠猛地抬頭:“您認識我哥?”
“何止認識。”王老師放下粉筆,“他當年的班主任就是我。你們倆啊,犟脾氣一模一樣。”
全班都豎起耳朵。王老師很少提過去的事。
“他當年發現學校的實驗器材被挪用,愣是蹲了三個晚上,把偷賣器材的後勤主任抓了現行。”王老師笑了笑,“那股軸勁,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孟誠的眼眶突然熱了。原來哥哥一直是這樣的人,正直,勇敢,像一束光。
晚自習,孟誠在倒計時牌後面發現個小盒子,打開後是塊手表,跟林副總當年戴的那塊一模一樣。表盤裏嵌着張微縮照片,是孟哲和葉深的親生父母站在舊碼頭,笑得很開心。
“這是……”葉深的聲音發顫。
“他們以前是朋友。”孟誠突然明白了,“我爸和林副總,我哥和你爸媽,還有王老師,他們當年都是朋友。”
王老師正在批改作業,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格外顯眼。他們突然意識到,這場持續了十年的秘密,或許從一開始,就藏在這些看似平凡的日常裏。
教室裏的倒計時牌上的數字已成了“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