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窖入口的石板被猛地撞開,碎石混合着濃鬱的灰霧簌簌落下,陳望的身影裹挾着滔天戾氣,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猛地撲了下來。他周身的黑氣翻涌如墨,比之前濃鬱了數倍不止,那些黑氣在他身後凝成一雙巨大的蝠翼形狀,每一次扇動,都帶起一股刺骨的陰風,吹得地窖裏的火苗搖搖欲墜,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找死——!”

陳望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再也聽不出一絲人聲,那雙赤紅的眼睛裏,只剩下瘋狂的殺意。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朝前一抓,黑氣瞬間化作數道利爪,朝着陸凜和沈硯的方向狠狠抓來。利爪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所過之處,青磚地面都被劃出深深的溝壑,碎石飛濺。

沈硯臉色一沉,來不及多想,一把將陸凜拽到自己身後,同時握緊匕首,朝着那些黑氣利爪狠狠劈去。匕首寒光一閃,與黑氣利爪撞了個正着,發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一股強大的沖擊力順着匕首傳來,震得沈硯手臂發麻,虎口隱隱作痛,他踉蹌着後退兩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這老東西的力量又增強了!”沈硯咬着牙,聲音裏帶着一絲凝重,“黑氣裏的殘魂徹底掌控了他的身體,現在的陳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傀儡!”

陸凜緊緊攥着手裏的紙條和玉佩,目光死死盯着陳望。此刻的陳望,臉上布滿了猙獰的青筋,原本還算清晰的五官,在黑氣的侵蝕下,變得扭曲而詭異。他的嘴巴大張着,卻聽不到一絲正常的呼吸聲,只有黑氣在他喉嚨裏翻涌的“滋滋”聲,像是有無數條毒蛇在其中蠕動。

“林安的殘魂……”陸凜的聲音沉得像水,他舉起手裏的紙條,火光映照下,紙條上的字跡清晰可見,“他根本不是什麼管家,他是陳家的旁系子弟,一直覬覦陳家的家產和晚娘!”

沈硯聞言,瞳孔猛地一縮:“什麼?”

“紙條上寫得很清楚!”陸凜快速說道,聲音裏帶着一絲寒意,“林安是陳望的遠房堂弟,從小就嫉妒陳望家世優渥,後來看到晚娘貌美,更是起了歹心。他先是模仿晚娘的筆跡,寫下毒藥方,讓晚娘日漸衰弱,又趁着陳望悲痛欲絕之際,蠱惑他煉制傀儡,說是能讓晚娘‘死而復生’,實際上,是想利用陳望的執念,滋養自己的殘魂!”

話音未落,陳望再次嘶吼着撲了上來。他的速度極快,黑氣在他腳下凝成一團黑雲,托着他的身體,如同鬼魅般飄忽不定。他的手掌直直朝着陸凜抓來,目標赫然是陸凜手裏的紙條和玉佩。

“毀掉它——!毀掉它——!”

陳望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歇斯底裏的瘋狂,顯然,林安的殘魂察覺到了紙條裏的秘密,想要將其徹底銷毀。

“休想!”沈硯低喝一聲,腳步猛地一錯,擋在陸凜身前。他手腕翻轉,匕首在掌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朝着陳望的手腕狠狠刺去。這一刀又快又狠,帶着破風之聲,直指陳望的要害。

陳望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不閃不避,任由匕首刺中自己的手腕。黑氣瞬間從傷口處翻涌而出,將匕首牢牢纏住。沈硯想要抽刀,卻發現匕首像是被焊在了裏面,根本動彈不得。

“糟了!”沈硯心裏咯噔一下,剛想鬆手,就看到陳望的另一只手,已經朝着自己的面門抓來。那只手的指甲又尖又長,泛着青黑的光澤,顯然淬滿了劇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凜突然動了。他沒有去幫沈硯,而是猛地將手裏的玉佩朝着陳望的面門狠狠砸去。玉佩劃破空氣,帶着一股凌厲的勁風,精準地砸在了陳望的額頭上。

“砰”的一聲悶響,玉佩瞬間碎裂開來。

奇怪的是,玉佩碎裂的瞬間,一道柔和的白光猛地從碎片中迸發而出,如同破曉的晨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地窖。那些黑氣一碰到白光,就像是雪遇到了太陽一般,迅速消融,發出“滋滋”的聲響,還伴隨着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陳望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慘叫一聲,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額頭被玉佩砸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印記,黑氣從印記裏不斷涌出,卻又被白光死死壓制着,根本無法擴散。

“這……這是怎麼回事?”沈硯趁機抽出匕首,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懵。

陸凜喘着氣,臉色蒼白,卻難掩眼底的震驚:“這玉佩……是晚娘的。林安的紙條裏說,這是晚娘的護身玉佩,是她出嫁時,娘家給的,能辟邪驅穢……”

原來,林安在紙條裏,不僅記錄了自己的陰謀,還無意間提到了這枚玉佩。他說晚娘生前一直佩戴着這枚玉佩,以至於他的毒藥效果大打折扣,所以才會拖了三個月,才讓晚娘油盡燈枯。後來他趁着陳望不備,偷偷將玉佩藏了起來,想着等自己掌控了陳望的身體,再將玉佩毀掉,永絕後患。

卻沒想到,這枚玉佩,竟然成了克制他殘魂的關鍵。

白光越來越盛,地窖裏的黑氣越來越淡。陳望的身體抽搐得越來越厲害,他的眼神裏,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清明。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頭,喉嚨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聽起來像是在哭泣。

“晚娘……晚娘……”

陳望的聲音恢復了一絲人聲,不再是之前那種嘶啞的嘶吼。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目光落在陸凜手裏的紙條上,眼神裏充滿了悔恨和痛苦。

“我……我錯了……”陳望的聲音顫抖着,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我不該……不該相信林安的鬼話……我不該……煉制那些東西……我害了晚娘……害了……害了好多人……”

陸凜看着他,心裏頭五味雜陳。陳望固然是被林安蠱惑,但他親手煉制傀儡,害死了不少無辜之人,也是事實。可此刻看着他悔恨的模樣,陸凜卻又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

就在這時,那團被白光壓制的黑氣,突然劇烈地翻涌起來。一個陰冷的聲音,猛地從黑氣裏鑽了出來,帶着濃濃的不甘和怨毒:

“陳望!你這個廢物!要不是你執念太深,我怎麼會被困在你身體裏這麼多年!”

“還有你們兩個!壞了我的好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執念熔爐……只要我能開啓執念熔爐……我就能永生……”

話音落下,黑氣猛地炸開,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朝着地窖的深處瘋狂逃竄而去。陸凜和沈硯想要去追,卻發現那道流光的速度極快,瞬間就鑽進了藥櫃的縫隙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讓他跑了!”沈硯低罵一聲,握緊了匕首,眼神裏滿是懊惱。

陸凜的目光卻落在了黑氣消失的地方,眉頭緊緊皺起。他能感覺到,地窖的深處,似乎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很可能和林安嘴裏的“執念熔爐”有關。

就在這時,陳望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在地上,瞬間化作一縷黑氣,消散在空氣裏。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顯然,隨着林安殘魂的逃離,他的執念也在漸漸消散,整個人都在朝着魂飛魄散的方向發展。

“晚娘……我來陪你了……”陳望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地窖的入口。那裏,透過石板的縫隙,能看到一絲微弱的月光。

“西梅……應該快開了吧……”

陳望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也越來越透明。最後,他的身體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如同螢火蟲一般,緩緩飄向地窖的入口,消失在月光裏。

隨着陳望的消散,地窖裏的黑氣徹底消失殆盡。陸凜手裏的火折子,也終於燃盡,火苗輕輕一跳,熄滅了。

黑暗再次籠罩了地窖,但這一次,卻不再讓人感到恐懼,反而多了一絲平靜。

陸凜和沈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疲憊。這場戰鬥,耗費了他們太多的精力。

“先上去吧。”沈硯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伸手拍了拍陸凜的肩膀,“這地窖裏的秘密,恐怕還沒完。”

陸凜點了點頭,握緊了手裏的紙條。紙條上的最後一行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裏——

“待我復蘇之日,便是執念熔爐開啓之時,萬物皆焚,唯我永生!”

執念熔爐……到底是什麼?

陸凜的心裏充滿了疑惑。

兩人借着從洞口透進來的月光,一步步朝着地窖入口走去。剛走到洞口,陸凜的腳步突然頓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洞口邊緣的一塊青磚上,那塊青磚上,似乎刻着什麼東西。

陸凜蹲下身,伸手拂去青磚上的灰塵。

火光熄滅後,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清冷的月光灑在青磚上,照亮了上面刻着的字跡。那是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正是晚娘的筆跡:

“望郎親啓,若你看到此字,便說明我已不在人世。林安狼子野心,你切莫信他。院中西梅樹下,埋着我給你的信。若你還念及舊情,便替我好好活着,莫要……”

字跡寫到這裏,突然斷了,後面的內容,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只留下幾道凌亂的劃痕。

陸凜的心猛地一沉。

晚娘的信……埋在西梅樹下?

他立刻站起身,看向沈硯:“我們快走!去西梅樹下!”

沈硯也看到了青磚上的字跡,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快速爬出了地窖。

剛爬出地窖,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帶着一絲淡淡的梅香。陸凜抬頭望去,只見院子裏的那株西梅樹,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綻放了。星星點點的白色梅花,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得如同夢境。

而在西梅樹的樹根下,似乎有一塊泥土,比周圍的要鬆軟一些。

陸凜快步走過去,蹲下身,用手輕輕扒開那塊鬆軟的泥土。很快,一個小小的木盒,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木盒被油紙包裹着,防潮防水,保存得十分完好。

陸凜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

木盒裏,放着一封信,還有一塊半舊的紅綢。

信上的字跡,依舊是晚娘的,只是比青磚上的字跡,要潦草得多,顯然是她在彌留之際,強撐着一口氣寫下的。

陸凜顫抖着手,展開信紙。

信上的內容,讓他和沈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晚娘在信裏說,她早就知道林安的陰謀,也知道自己喝的藥有問題。但她那時候已經身懷有孕,爲了保住孩子,她只能假裝不知,默默忍受着。後來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偷偷寫下了這封信,埋在西梅樹下。她還在信裏說,林安的目標不止是陳家的家產,還有一個叫做“執念熔爐”的東西,那東西藏在妄念之墟的深處,能吞噬一切執念,讓人獲得永生。而開啓執念熔爐的鑰匙,就是她和陳望的定情信物——那只母鈴。

信的最後,晚娘寫道:

“若有來生,願不遇林安,不負陳望,只求一世安穩,歲歲平安。”

陸凜看完信,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悶得發慌。他抬起頭,看向那株盛放的西梅樹,月光下,梅花簌簌飄落,像是誰在無聲地落淚。

沈硯也看完了信,他的臉色凝重得可怕:“執念熔爐……鑰匙是那只母鈴……林安的殘魂,肯定是沖着母鈴去的!”

陸凜猛地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不好!母鈴還在院子裏!”

兩人立刻朝着院子中央跑去。

月光下,那只母鈴靜靜地躺在地上,表面的戾氣已經消散殆盡,變得溫潤剔透。而在母鈴的旁邊,一道黑色的流光,正緩緩朝着母鈴靠近。

正是林安的殘魂!

“終於……終於找到你了……”

林安的殘魂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聲音裏充滿了貪婪和興奮。他伸出黑氣凝成的手掌,朝着母鈴狠狠抓去。

“休想!”

陸凜和沈硯同時低喝一聲,朝着林安的殘魂沖了過去。

一場新的戰鬥,再次拉開了序幕。

而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比之前更加瘋狂的林安殘魂。

月光灑落在破舊的院子裏,西梅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那折未唱完的《牡丹亭》,似乎又在夜色裏,緩緩響起。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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