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英會落幕後的第三日,府城武林的熱潮尚未完全退去。威遠鏢局總號內,來訪的江湖同道依舊絡繹不絕。陸煊的名字,已隨着那手“指裂木樁”的絕技,在青州年輕一輩中傳開。
午後,鏢局練武場。
陸煊正在溫習混元掌的勁力運轉。經過數日沉澱,他對“骨架+填充”模式的掌握愈發純熟。熔爐核心的解析進度已穩步提升至19.1%,轉化效率也接近22%。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獨特的“雜交”內力,正逐漸形成一種穩定的新體系。
場邊傳來腳步聲。
羅威引着一位青衫年輕人走來。那人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腰間懸着一柄古樸長劍,步履間自有一股瀟灑出塵之氣。
“陸兄弟,這位是華山派高徒,‘玉面劍’柳隨風柳少俠。”羅威笑着介紹,“柳少俠聽聞你掌法精妙,特來拜訪,想與你切磋印證一番。”
柳隨風拱手,笑容溫潤:“陸兄前日演武,指力透木而不傷表,內力運用已臻化境。隨風不才,想請陸兄指點幾招劍法,還望不吝賜教。”
他的語氣謙和,但眼神深處,卻藏着一絲屬於劍客的銳利與驕傲。陸煊能感知到,對方身上流轉的內力清靈而純粹,帶着明顯的“風”屬性特質,且根基扎實,遠非尋常年輕弟子可比。
“柳少俠過譽了。”陸煊還禮,“華山劍法名動天下,能得少俠指點,是陸某的榮幸。”
兩人走入場中,相對而立。
柳隨風緩緩拔劍。劍身如一泓秋水,光可鑑人。他隨手挽了個劍花,動作流暢自然,已然達到“劍隨心轉”的境界[[玄幻小說†2]]。劍尖輕顫間,竟隱隱帶起細微的風嘯聲。
“陸兄,請。”
陸煊擺出混元掌起手式,周身氣息沉凝如山。他決定以守代攻,先見識一番這華山劍法的精妙。
柳隨風動了。
他的身法並不快,卻異常飄逸,仿佛隨風柳絮,難以捉摸。長劍遞出,劍光如流風般輕快[[玄幻小說†2]],直指陸煊胸前膻中穴。這一劍看似平淡,實則封死了陸煊左右閃避的路線,唯有硬接或後退。
陸煊不退。他右掌劃弧,混元氣鼓蕩,淡青色氣勁隱現,以掌緣迎向劍脊——他要以柔勁引偏劍勢。
就在掌劍即將相交的刹那——
異變陡生!
柳隨風的劍勢未變,但陸煊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那不是內力或勁風的壓迫,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面的沖擊。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千萬道劍光自四面八方襲來,每一道都凌厲無比,直指心神。耳畔響起尖銳的劍鳴,眼前景象微微扭曲,連柳隨風的身影都似乎化作了一柄擎天巨劍,帶着斬斷一切的意志轟然壓下。
精神攻擊?劍意雛形?
陸煊心中劇震。他瞬間明白,這便是華山劍法修煉到一定境界後,所孕育出的特殊威能——以劍招承載精神意志,壓迫對手心神,未戰先奪其志[[玄幻小說†2]]。這與單純的內力或招式截然不同,防不勝防。
一股寒意自脊椎竄起,陸煊感到自己的意識如風中殘燭,搖曳欲滅。換作常人,此刻恐怕已心神失守,未戰先潰。
但他不是常人。
十五年寒暑不輟的苦修,錘煉的不僅是筋骨氣血,更是心志。祖父的教誨、父親的背影、無數個獨自練功的清晨與深夜,早已將“堅韌”二字刻入他的骨髓。
“給我……定住!”
陸煊在心中發出一聲低吼。他強行收斂幾乎渙散的心神,意念如鐵,死死錨定在胸口的熔爐印記之上。那溫熱的搏動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支點。他不再去“看”那些幻化的劍光,也不去“聽”那刺耳的劍鳴,而是將全部精神集中於一點——維持自身意志不墜。
場外,羅威與幾位觀戰的鏢頭只看到柳隨風的劍招精妙,卻無人察覺這無聲無息的精神交鋒。只見陸煊身形微頓,面色白了一瞬,但旋即恢復如常,掌法依舊沉穩,將柳隨風後續幾記精妙的連環劍招一一化解。
柳隨風眼中訝色一閃而過。他的“隨風劍意”雖只是雛形,但同輩中能如此輕易抗住者寥寥無幾。這陸煊的心志,竟如磐石般堅固。
兩人又過了十餘招。柳隨風劍法輕靈,如風拂柳;陸煊掌法渾厚,似山峙嶽。最終,柳隨風一劍輕點,在陸煊掌力將發未發之際飄然後退,還劍入鞘。
“陸兄修爲精深,心志更是堅不可摧,隨風佩服。”柳隨風真誠贊道,方才那一絲試探性的驕傲已消散無蹤。他清楚,能在自己初成的劍意下毫不動搖,對方在武道上的潛力深不可測。
“柳少俠劍法超群,陸某受益良多。”陸煊拱手,心中卻仍殘留着方才那精神沖擊的餘悸。他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武道,遠不止內力與招式那麼簡單。精神意志的修煉,或許才是通向更高境界的關鍵[[玄幻小說†2]]。
柳隨風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離去。
陸煊獨自站在場中,回味着方才的感受。熔爐核心微微發熱,似乎將那一縷“劍意”的氣機也記錄了下來。解析進度悄然跳動了0.1%。
他抬頭望天,雲卷雲舒。
江湖之路,果然步步驚心。但唯有經歷這些,他才能更快地解析這個世界,修復熔爐,找到屬於自己的道。
胸口的印記,在衣衫下安靜地搏動,如同另一顆心髒,沉穩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