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重逢在盛夏光年

五年時光,倏忽而過。像指間的沙,握不住,留不下,只在歲月的長河裏,沉澱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悵然。那些被風吹散的蟬鳴與晚霞,那些藏在相機裏的心動與膽怯,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告白與告別,都被這五年的光陰,釀成了一杯帶着澀味的酒,塵封在記憶的角落,不敢輕易觸碰。

盛夏的風裹挾着灼人的熱浪,卷過繁華都市的街頭巷尾。柏油路面被曬得發軟,腳踩上去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燙人的溫度,像是要把鞋底都融化,連帶着空氣都扭曲出模糊的光影。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掀翻整個世界,一聲高過一聲,沒完沒了地在耳邊叫囂着,像是在控訴着這個過於漫長的夏天。行道樹的葉子蔫蔫地耷拉着,往日裏舒展的綠意被烈日烤得失去了生機,邊緣泛着幹枯的焦黃,連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燥熱的氣息,吸進肺裏,都帶着幾分灼燒感,讓人忍不住煩躁地皺起眉頭。

恩憶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踩着一雙七厘米的細跟高跟鞋,步履匆匆地走進《風尚》雜志社的大門。高跟鞋敲擊着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人心坎上,和她身上那份生人勿近的氣場相得益彰。她手裏拿着一份厚厚的策劃案,指尖劃過封面上燙金的雜志logo,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順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因趕路而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了幾分。臉上帶着精致得體的妝容,底妝服帖得看不出一絲瑕疵,眉峰凌厲,眼尾微微上揚,勾勒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疏離感,那是常年身居高位,在時尚圈的刀光劍影裏歷練出來的從容與氣度,再也尋不到半分當年的青澀。

玻璃旋轉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的熱浪與喧囂。門內的中央空調,吹出陣陣涼爽的風,拂過她的發梢,帶來一絲愜意的涼意。風裏帶着淡淡的梔子花香,是前台小姑娘擺在接待桌上的鮮花散發出來的,甜而不膩,清清爽爽的,讓人心情舒暢。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個躲在圖書館角落,對着一本泛黃的《古代文學史》偷偷在扉頁寫名字的青澀懵懂的中文系學生。也不是那個跟在哥哥恩哲身後,抱着沉甸甸的相機,看到陌生人就紅着臉不敢說話的小姑娘。

五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足以讓一顆柔弱的種子,長成一棵參天的樹。

畢業後,她一頭扎進了競爭激烈的時尚圈,從《風尚》雜志社最底層的實習編輯做起,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最繁瑣的工作。復印文件、整理采訪錄音、給資深編輯端茶倒水,甚至還要替人跑腿買咖啡,那些被人輕視的、不屑於做的瑣事,她都一一扛了下來。她靠着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和獨到的時尚眼光,一步步往上爬,每一步都走得穩扎穩打。她熬過無數個通宵改稿的夜晚,電腦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疲憊卻堅定的臉龐,咖啡杯換了一杯又一杯,眼底的紅血絲消了又起,桌上的速溶咖啡空了一罐又一罐;她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時裝周,從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到米蘭的時尚街區,從紐約的曼哈頓到倫敦的肯辛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梭在人潮涌動的秀場與星光熠熠的采訪間,腳磨出了泡,貼上創可貼,依舊咬牙堅持,不肯有半分鬆懈;她采訪過形形色色的明星名流,面對過刻意的刁難,遭遇過直白的拒絕,甚至被人指着鼻子說“你一個實習生懂什麼時尚”,卻從未有過一絲放棄的念頭。

她憑借着出色的策劃能力和精準的市場洞察力,策劃出了多個爆款專題——《獨立女性的時尚態度》裏,她采訪了各行各業的傑出女性,從叱吒風雲的女企業家到默默耕耘的女科學家,用鏡頭記錄下她們的堅韌與優雅,那組專題一經推出,便引爆了社交媒體,無數女性在評論區留言,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非遺與時尚的跨界融合》中,她走遍大江南北,從蘇州的刺繡作坊到景德鎮的陶瓷工坊,從苗族的銀飾匠人到藏族的唐卡畫師,挖掘傳統手工藝的魅力,讓老祖宗的智慧在時尚舞台上煥發光彩,那期雜志銷量直接飆升了百分之三十;《明星私下的穿搭哲學》裏,她褪去明星的光環,跟着他們逛菜市場、擠地鐵,展現他們最真實的一面,引發無數讀者的共鳴。每一個專題,都像是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引發了讀者的熱烈討論,讓《風尚》雜志的銷量屢創新高,也讓她的名字,漸漸在時尚圈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的她,是《風尚》雜志社最年輕的女主編,手握實權,上能拍板決定雜志的選題方向,下能統籌管理整個編輯團隊,在魚龍混雜的時尚圈裏,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提起恩憶,圈裏人都會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年輕有爲,眼光毒辣”,沒人知道,這八個字的背後,藏着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和不爲人知的汗水。

“主編,早上好!”前台的小姑娘看到她,立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聲音清脆悅耳,像是夏日裏的一陣清風。小姑娘叫林曉曉,剛入職不久,對恩憶崇拜得不得了,總說要以她爲榜樣,辦公桌的抽屜裏,還放着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記滿了恩憶在選題會上說過的話。

“主編,這是您要的那份明星名單,我整理好了。”一個年輕的編輯快步走過來,遞上一份厚厚的文件,眼神裏滿是敬佩。這個小姑娘叫蘇晴,是去年剛畢業的實習生,當初還是恩憶親自面試的,看着她從連標點符號都要反復確認的新手,成長爲如今能獨當一面的編輯,恩憶的心裏,也生出幾分欣慰。

“主編,下午三點的選題會,會議室已經布置好了,各部門負責人都通知到位了。”她的專屬助理陳悅跟在身後,踩着同色系的平底鞋,低聲匯報着當天的行程。陳悅是個幹練的女孩,跟了恩憶三年,早已熟悉她的所有習慣,知道她不喜歡遲到,不喜歡冗餘的匯報,更不喜歡工作上的敷衍了事,連她喜歡的咖啡甜度,都記得分毫不差。

恩憶一路走過辦公區,員工們紛紛停下手裏的工作,和她打招呼。辦公區裏很熱鬧,鍵盤敲擊聲、電話鈴聲、討論聲交織在一起,卻又井然有序。每個人的桌上都堆着厚厚的雜志和策劃案,牆上貼着最新的時尚大片,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微微頷首,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語氣幹練又不失溫和:“大家早上好。文件放我辦公室吧,我等會兒看。選題會的資料,也一並送進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人都知道,恩主編雖然年輕,但做事雷厲風行,要求嚴格,卻也賞罰分明。她會爲了員工的失誤嚴厲批評,也會爲了團隊的成績自掏腰包請大家吃海鮮大餐;她會盯着一個標題反復修改十遍,也會在員工生病時主動批假讓他們好好休息,甚至會親自買了水果去探望。這樣的恩憶,是個值得追隨的上司。

走進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落地窗明亮開闊,巨大的玻璃幕牆外,是這座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地板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斑,也落在辦公桌上那盆生機勃勃的綠蘿上,葉片上的露珠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她把策劃案放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最近爲了《風尚》十周年特刊的事,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腦子裏全是各種選題和方案,連做夢都在和數據打交道,床頭櫃上的褪黑素,已經空了大半瓶。

最近,雜志社要做十周年的周年特刊。這是今年的重頭戲,也是對她能力的一次大考。《風尚》雜志已經創刊十年了,從最初的籍籍無名,靠着幾個人的一腔熱血在一間小辦公室裏艱難維持,到如今的行業翹楚,成爲時尚圈的風向標,離不開每一代人的努力。而這次的十周年特刊,更是被寄予了厚望,社長在會議上拍着桌子說,要讓這期特刊,成爲《風尚》史上最輝煌的一頁,甚至放話,要是能拿下那個頂級人物的封面,就給整個團隊漲薪。

爲了讓特刊一炮而紅,編輯團隊絞盡腦汁,開了無數次選題會,從專題方向到封面人物,爭論得面紅耳赤。最終,所有人達成了一致的核心思路——邀請一位頂級流量的明星來拍封面,並且做一期深度專訪。

這個想法一提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但問題是,頂級流量的明星檔期都排得像塞得滿滿的沙丁魚罐頭,而且身價不菲,想要請到,絕非易事。更何況,《風尚》想要的,不僅僅是流量,更是口碑。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既有頂級流量,又有過硬實力,還能契合雜志“時尚與內涵並存”調性的明星。

編輯團隊篩選了很久,從一線男演員到當紅頂流,列了一長串的名單,又一個個地排除。有的明星流量夠了,但口碑不行,黑料滿天飛,雜志可不想引火燒身;有的明星口碑夠了,但流量不足,撐不起雜志的銷量;有的明星兩者都有,卻又和雜志的調性不符,滿身的商業氣息,少了幾分人文底蘊。最終,在一次次的討論和篩選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了一個名字上。

恩憶的指尖,落在策劃案扉頁的那個名字上,微微一頓。指尖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仿佛要將那兩個字,刻進紙裏。

白紙黑字,赫然寫着——夏安。

她的呼吸,下意識地慢了半拍,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指尖傳來策劃案紙張的粗糙觸感,卻像是有一團火,在她的心底,慢慢燃燒起來,燒得她的心髒,一陣陣發緊。

五年時間,足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也足以讓一個人,站到行業的頂端,成爲萬衆矚目的存在。

如今的夏安,早已不是那個憑借一部青春偶像劇《梧桐巷的夏天》嶄露頭角的新人演員。

五年前,他帶着一部文藝片《深海》,第一次踏上戛納電影節的紅毯。彼時的他,還帶着幾分少年人的青澀,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群星璀璨的紅毯上,卻絲毫不怯場。他的西裝袖口挽了兩折,露出腕間的一塊老舊手表,那是他入行前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不像其他明星滿身的奢侈品,卻透着一股幹淨的少年氣。他在《深海》裏飾演的那個沉默寡言的潛水員,眼神裏藏着大海的深邃與孤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牽動着觀衆的心。他最終惜敗最佳男主角,卻憑借着這個角色,得到了國際影壇的認可,也讓更多人看到了他身上的無限可能。

從那以後,他的演藝之路,像是開了掛一樣,一路高歌猛進。他接拍了多部高質量的電影,從不重復自己的角色,塑造了多個深入人心的形象。在《烈火英雄》裏,他是逆火而行的消防戰士,皮膚黝黑,眼神堅毅,爲了演好這個角色,他在消防隊集訓了三個月,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在火場裏穿梭的身影,讓人熱淚盈眶;在《遠山的呼喚》裏,他是扎根鄉村的支教老師,穿着洗得發白的襯衫,褲腳卷到膝蓋,站在黃土坡上,對着孩子們笑,眼裏滿是溫柔的光,爲了貼近角色,他在偏遠山村待了半年,和孩子們同吃同住,曬得黝黑,瘦了十斤;在《無間道》裏,他是遊走在黑白之間的臥底警察,隱忍克制,在正邪的邊緣掙扎,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那場在天台對峙的戲,他一條過,連導演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用實力證明了自己,不僅僅是靠顏值吃飯的偶像,更是一個有演技的實力派演員。他憑借《遠山的呼喚》裏的鄉村教師一角,橫掃了國內外各大電影節的影帝獎項,成了華語影壇最年輕的三金影帝。他成了文藝片和商業片通吃的實力派演員,粉絲遍布全球,微博粉絲數早已破億,隨便一條動態,都能引發數百萬的轉發和評論,甚至連他機場隨手拎的帆布包,都能賣到斷貨。

他是時尚界的寵兒,是多個國際奢侈品牌的全球代言人,是各大時裝周的座上賓。他穿的衣服,會瞬間賣斷貨,被粉絲們稱爲“夏安同款”;他說的話,會被奉爲圭臬,成爲熱搜榜上的常客;他的一張自拍,就能輕鬆登上熱搜榜首,讓服務器癱瘓。

如今的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是無數人仰望的存在,是聚光燈下,永遠的焦點。

恩憶看着那個名字,心裏,泛起一絲細微的波瀾。像是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無波的湖面,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那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遠,最終,波及到了心底最深處的地方,攪動着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五年了。

整整五年。

她以爲,自己已經把他忘了。忘了那個蟬鳴聒噪的午後,他穿着白色的T恤,站在圖書館的梧桐樹下,對着她笑,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發梢,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忘了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是盛滿了星光,看得她心跳加速,手裏的相機都差點掉在地上;忘了那句溫柔的“你好,恩憶”,聲音低沉悅耳,像是羽毛,輕輕拂過她的心尖,讓她的臉頰瞬間燒得通紅;忘了那些藏在相機裏的心事,每一張照片,都是他的身影,圖書館裏認真看書的他,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他,舞台上閃閃發光的他,卻從未敢讓他知道;忘了那場無聲的告別,他去戛納的那天,她躲在機場的角落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溼了手裏的機票,那張機票,她至今還藏在相冊的最深處。

她以爲,那些記憶,早就被歲月的塵埃覆蓋,變得模糊不清,再也不會掀起波瀾。

可當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她才發現,那些深埋心底的記憶,從未真正消失。它們像是沉睡的種子,只是被藏在了土壤深處,一旦遇到合適的契機,就會破土而出,在心底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藤蔓,纏繞着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的樣子。穿着白色襯衫,站在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花海中央,對着她的鏡頭微笑,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那是她十八歲生日,哥哥恩哲帶她去郊外拍照,偶遇了來采風的他;穿着黑色西裝,站在機場的安檢口,對着鏡頭揮手,眼神裏帶着一絲疲憊,卻依舊溫柔,那是他要去戛納的那天,她鼓起勇氣,舉着相機,拍下了他離開的背影;還有他在《梧桐巷的夏天》裏,穿着白襯衫,站在梧桐樹下,手裏拿着一本書,溫柔地看着女主角的樣子,那時候的他,還帶着少年人的青澀,笑容幹淨得像一張白紙,那是她第一次在熒幕上看到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滋味。

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隱隱約約,有些疼。疼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主編?”助理陳悅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陳悅看到她臉色有些蒼白,眼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不由得有些擔心,“您沒事吧?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給您泡杯咖啡?還是泡杯熱茶?”

“沒事。”恩憶迅速收斂心神,抬起頭,臉上又恢復了平日裏的冷靜與幹練,仿佛剛才那個失態的人,不是她。她對着陳悅笑了笑,語氣平和,“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夏安工作室那邊已經回復了。”陳悅的語氣裏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手裏拿着一份傳真,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把傳真遞到恩憶面前,紙張因爲她的激動,微微發顫,“他們看了我們的策劃案,對這次的合作很感興趣。不過,夏安本人的檔期很忙,最近一直在國外拍一部跨國大片,下周才會回國。他們那邊說,需要我們親自去和他的經紀人談一談具體的細節,包括拍攝時間、拍攝主題,還有專訪的內容。”

恩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異樣情緒,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發出清脆的聲響,語氣平靜無波:“知道了。我親自去。”

陳悅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她皺着眉頭說道:“主編,您親自去嗎?這種事,我和外聯部的同事去就可以了。您最近這麼忙,爲了十周年特刊,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沒必要親自跑一趟的。”

“不用。”恩憶搖了搖頭,指尖敲擊桌面的速度,微微加快了幾分,她的眼神,堅定而執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期特刊對雜志社很重要,夏安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必須親自去談,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她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陳悅知道她的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她點了點頭,應道:“好的,我這就去聯系夏安的經紀人,約見面時間。”

“嗯。”恩憶應了一聲,看着陳悅轉身離開的背影,緩緩地靠在了椅背上。真皮座椅的柔軟觸感,包裹着她疲憊的身體,她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夏安的影子,揮之不去。

她拿起桌上的手機,解鎖屏幕,通訊錄裏,有一個塵封了五年的號碼。那個號碼,她曾經背得滾瓜爛熟,做夢都能念出來,如今,卻有些陌生了。她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片刻,指尖微微顫抖着,最終,還是劃開了通話記錄,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恩哲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爽朗的笑意,背景裏還夾雜着相機快門的聲音:“喂,小憶?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又想蹭我做的紅燒肉了?我跟你說,我昨天剛買了五花肉,正準備今天做呢。”

恩哲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跟着劇組跑的攝影師了。五年前,他拿着所有的積蓄,開了一家自己的攝影工作室,憑借着出色的技術和在圈內積累的人脈,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的工作室,如今在業內也是小有名氣,很多明星都指名要他拍照,說他能拍出他們最真實的樣子,連夏安的很多雜志大片,都是出自他的鏡頭。

恩憶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哥,我要去見夏安。”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空氣裏,只剩下電流的沙沙聲,還有遠處隱約的快門聲。過了一會兒,恩哲的聲音才傳過來,語氣裏帶着幾分了然,幾分欣慰,還有幾分心疼:“去吧,恩憶。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的。躲了五年,也該有個結果了。”

是啊,總要面對的。

躲了五年,逃了五年,終究還是躲不過,逃不掉。這五年裏,她刻意避開所有關於他的新聞,刻意不去聽他的歌,不去看他的電影,不去逛那些曾經和他一起去過的地方。她換了手機號,搬了家,甚至連大學畢業照,都沒有去拿,只是怕在照片裏,看到他的身影。她以爲這樣就能把他從記憶裏抹去,卻沒想到,他早已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

恩憶掛了電話,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陽光刺眼,車流如織,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她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怯生生的、自卑敏感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是《風尚》雜志社的女主編恩憶。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驕傲,有足夠的底氣,和他平起平坐。

她和他,不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明星,和那個卑微暗戀的學生。

現在的他們,是合作雙方。

僅此而已。

夏安的工作室,位於市中心的一棟高檔寫字樓裏。這棟寫字樓是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築,外觀簡約大氣,通體采用玻璃幕牆設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一座矗立在城市中心的水晶宮殿,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門口的保安站姿筆挺,穿着整齊的制服,眼神銳利,安保嚴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的地方,門口的顯示屏上,滾動着入駐企業的名字,每一個,都是行業內的佼佼者,金融巨頭、科技公司、頂尖律所,無一不是赫赫有名。

恩憶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踩着高跟鞋,走進寫字樓大廳的時候,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的氣質太過出衆,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她身姿窈窕,腰肢纖細,氣場全開。短發利落幹練,露出光潔的額頭,妝容精致明豔,紅唇似火,眼神銳利而沉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帶着鋒芒。她目不斜視地走到前台,報上自己的名字和來意,聲音清晰,不卑不亢,沒有一絲多餘的諂媚。

前台的工作人員是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孩,她核實了信息後,立刻恭敬地撥通了一個電話,然後笑着對恩憶說:“恩主編,李姐已經在會客室等您了,請跟我來。”女孩的態度恭敬,眼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顯然,她也聽說過恩憶的名字。

恩憶點了點頭,跟在工作人員身後,走進了專屬電梯。電梯是觀光電梯,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城市風光。電梯上升得很快,平穩得沒有一絲晃動。電梯壁是鏡面的,映出她的身影。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得體的微笑,眼神裏,是滿滿的自信。她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指尖微涼,觸碰到耳垂上的珍珠耳釘,那是她今天早上特意選的,低調又不失優雅。

會客室在二十層,裝修得簡約而不失格調。淺灰色的真皮沙發,柔軟舒適,原木色的茶幾,紋理清晰,上面擺放着精致的茶具和新鮮的水果,水果都是進口的,鮮紅的草莓,飽滿的車厘子,看着就讓人垂涎欲滴。牆上掛着幾幅抽象派的畫作,色彩濃烈,卻又和諧統一,處處透着低調的奢華。落地窗外,是一覽無餘的城市風光,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藍天白雲觸手可及。

恩憶走進去的時候,夏安的經紀人李姐,正在和幾個團隊成員開會。李姐是圈內有名的金牌經紀人,眼光毒辣,手腕強硬,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二十年,一手把夏安從一個新人,捧上了影帝的寶座,圈內人都尊稱她一聲“薇姐”。她穿着一身紅色的西裝套裙,妝容精致,氣場十足,看到恩憶進來,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她伸出手,熱情地說道:“恩主編,久仰大名。我是夏安的經紀人,李薇。早就聽說《風尚》的恩主編年輕有爲,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主編的位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氣質真好。”李薇的聲音爽朗,眼神裏帶着幾分欣賞,她和恩憶握了握手,指尖傳來對方的力道,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李薇早就聽說過恩憶的名字,知道這個年輕的女主編,在時尚圈裏是個狠角色,靠着自己的能力,硬生生闖出了一片天,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全憑自己的一腔孤勇,這樣的人,值得她敬佩。

恩憶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指尖微涼,語氣從容不迫:“李姐,您好。我是《風尚》的恩憶。辛苦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和我談合作。”她的聲音平靜溫和,卻帶着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姿頎長挺拔,肩寬腰窄,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沒有打領帶,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被他穿出了高級定制的感覺。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皮膚白皙,肌肉線條恰到好處,不是那種誇張的肌肉,而是充滿了力量感的流暢線條。手腕上戴着一塊簡約的機械手表,表盤是黑色的,表帶是銀色的,價值不菲,卻又不張揚,低調中透着奢華。他剛結束一場跨國視頻會議,眉宇間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疲憊,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溫暖而清晰的輪廓,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他的頭發,比五年前短了一些,修剪得整整齊齊,顯得更加幹練。五官依舊俊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分明,只是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與魅力。他的眼神,比五年前更深邃了,像是藏着無數的故事,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恩憶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進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板。會議室裏的說話聲,空調的風聲,窗外的車鳴聲,全都消失不見了。她的眼裏,只有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慢鏡頭,在她的腦海裏回放。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五年時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歲月的沉澱。他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和溫柔,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與凌厲。眉眼依舊清雋,只是那雙眼睛,比五年前更深邃,更難捉摸,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讓人看不透,也摸不着。

是夏安。

真的是他。

夏安的目光,也落在了恩憶的身上。

他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頓,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了一樣。眼神裏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那驚訝,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他深邃的眼眸,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隨即,那絲驚訝,化作了更深的探究。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確認什麼,從她的眉眼,到她的鼻子,再到她的嘴唇,一寸一寸,仔細地打量着,眼神裏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幾分久別重逢的復雜情緒。

眼前的女人,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短發利落幹練,妝容精致明豔,紅唇似火。她站在那裏,脊背挺直,眼神銳利而沉穩,渾身散發着職場女性的自信光芒,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美麗,卻又帶着刺。她的氣場很強,和他見過的無數女明星相比,都毫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那些女明星的氣場,多半是靠華服和珠寶堆砌起來的,而她的氣場,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是歲月和歷練賦予她的底氣。

她的眉眼,依稀還有着五年前的影子。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像是盛滿了星光,只是少了幾分怯生生的羞澀,多了幾分堅定與銳利。可那份小心翼翼的溫柔,那份偷偷看他時的歡喜,那份藏在眼底的愛慕,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容,是自信,是獨當一面的氣場。

和記憶裏那個抱着相機,紅着臉叫他“夏安哥”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是恩憶。

會客室裏,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異樣的氛圍,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李薇的團隊成員,手裏拿着文件,停在半空中,眼神裏帶着幾分好奇,幾分疑惑。空氣裏,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氣息,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發酵,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李薇反應最快,她是個老江湖,察言觀色的能力一流。她看了看夏安,又看了看恩憶,立刻笑着打圓場:“夏安,你來得正好。這位是《風尚》雜志社的恩主編,恩憶。我們正在談周年特刊的合作,恩主編親自過來了,誠意滿滿啊。”她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裏的沉默,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夏安回過神,目光從恩憶的臉上移開,落在她伸出的手上。他朝着她伸出手,掌心幹燥溫暖,指骨分明,帶着常年握劇本和健身留下的薄繭,觸感熟悉又陌生。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夏日裏拂過耳畔的晚風,帶着一絲涼意,卻又帶着一絲疏離的客氣:“恩主編,你好。我是夏安。”

恩憶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熟悉的觸感,像是穿越了五年的時光,瞬間擊中了她的心髒。那溫度,滾燙,帶着灼熱的力量,讓她的眼眶,微微發熱。

她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底那抹疏離的笑意,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微微發酸。酸得她鼻子都有些癢,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五年了。

他還是記得她的名字。

只是,再也沒有了那句溫柔的“恩憶”。

取而代之的,是生疏的“恩主編”。

三個字,像是一道鴻溝,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隔開了五年的時光。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指尖相觸的瞬間,熟悉的溫度傳來,讓她的指尖微微一顫。那顫抖,細微,卻又真實,像是在訴說着她壓抑了五年的心事。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臉上帶着職業化的微笑,語氣平靜無波,像是在和一個普通的合作夥伴打招呼:“夏安先生,您好。我是恩憶。”

沒有“夏安哥”。

只有“夏安先生”。

隔着一張薄薄的名片,隔着五年的漫長時光,隔着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們的重逢,在這個蟬鳴聒噪的盛夏光年。

窗外的陽光,愈發刺眼。蟬鳴聲,也愈發聒噪。像是在訴說着,這場遲到了五年的重逢,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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