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時間,奚言一度將“學生”這個身份徹底遺忘。
直到那天下午,她跟着於戍州去了一家培訓機構,說是中央空調壞了,打聽了一圈,整個榮縣只有於戍州會修。
這種活兒於戍州是很樂意接的,水深錢多,也沒什麼危險。
本來讓秦白或者皮鬼去幫忙搭把手,但兩人剛好都抽不開身,於戍州只好把奚言帶去了。
奚言也覺得奇怪,一些老師傅都搞不定的事,於戍州竟然能搞定。
也不知道他這一身技術到底跟誰學的?
她站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方便需要時能隨時遞個東西。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最近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這張臉總會不經意間令她分神。
她以前從沒仔細看過於戍州的五官,現在一看,好像一點也不比電視上的男明星差。
即便每天流着汗,幹着髒活,也絲毫不影響這張臉的回頭率。
就如現在,培訓班剛好下課,裏面出來的女學生頻頻將目光投向於戍州,還會時不時小聲議論兩句才離開。
就在她分神時,突然聽到學生中有個人叫她。
“奚言?”
奚言下意識轉過身,看見一個熟悉身影站在面前。
也許是怕被人發現如今的處境,那一瞬間,她感覺心跳忽然就加速,整個人都變得局促不安。“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爲認錯了。”那人說着,已經朝她走過來。
“藍甜。”奚言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打招呼。
這是她轉學到榮中後的同桌,兩人關系不遠不近,但相比其他同學,算是她最熟悉的了。
女孩笑嘻嘻地問:“這麼巧,你在這做什麼?”
奚言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正在幹活的於戍州,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只說:“剛好有點事。”
隨後又趕緊把話題岔開,“你呢?”
“這不馬上高三了,我媽非讓我在這上英語補習班。”藍甜突然喪着一張臉。
奚言笑了笑表示了解。
“你呢?暑假有沒有報什麼補習班?”
“我……沒有。”奚言說得猶豫也含糊。
藍甜卻不察覺,只道:“也是,你成績這麼好,沒必要報班。”
奚言沒說話,只強撐着傻笑。
可能也自覺沒趣,藍甜主動說:“那我先走,我媽在下面等我,我們開學見。”
“嗯,好。”奚言笑着送走她。
藍甜離開後,奚言又才朝於戍州那邊看了眼,他好像一直在忙,根本沒注意這邊的事,心安定不少。
可經過這個小插曲,思緒再也沒那麼平靜。
高三?她還有高三嗎?
這些天來,她甚至會在不經意間完全遺忘“學生”這個身份。
打雜小妹不是一場夢,在學校的日子更像是一場夢。
離開姑姑家已經快一個月了,姑姑沒有找過她。
即便不想承認,但她知道,如果沒有姑姑的支持,她是很難再重回校園的。
學雜費、生活費、資料費,她沒有一點頭緒,更不想把那些難以啓齒的事情攤開在大衆之下只爲去尋求幫助。
她看着於戍州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人生這樣過,也不是不可以!
回過神來,於戍州已經差不多忙完,面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發什麼呆,走了。”
奚言應了一聲便快步跟上,坐上他的摩托車後座,輕輕拽着他的衣服,烈日杲杲下又趕去下一個地點。
又是一個暴雨天。這樣的天氣對他們而言就是老天爺垂憐。
於戍州沒有外出,在店裏處理二手機器。奚言也留在店裏,整理訂單,清點材料。
而秦白和皮鬼兩人暫時沒事,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於戍州也沒管他們,自然又是去網吧打遊戲。就這點愛好,隨他們去。
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中午。
見雨勢變小,於戍州說:“今天就到這吧,這段時間辛苦,大家都休息半天。”
奚言點點頭,順便提議:“要不要把午飯打包回家吃?”
“都行,看你想吃什麼?”
這種小事於戍州總是無所謂。
半小時後,兩人提着打包的涼滷冒着小雨沖進了單元樓。
可能是天氣難得涼爽,也可能是好不容易的一天忙裏偷閒,奚言看上去心情不錯。
她提着打包袋一路走在前面,臉上露出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到門口,掏出鑰匙開門,可才剛剛打開一條門縫,就聽到裏面傳來一些的聲音。
家裏有人?
奚言沒想太多,心想肯是秦白和皮鬼在家,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然而,進去的那刹那,三雙眼睛都直了。
尷尬、窘迫、無地自容。
連空氣都瞬間凝固。
整個房間只剩下電視屏幕上那兩具赤裸的身體,以及豐滿的女人發出的浪蕩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時間就根本沒走,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踏進門的於戍州正要說話,就看見這一屋子難以描述的畫面。
先是被電視屏幕的香豔畫面吸過去,再看了看沙發上臉色慘白的秦白和皮鬼,又注意到奚言此時的反應,已經從臉頰燒到了耳朵。
他只覺兩眼一黑,什麼也來不及想,大步越過客廳直接拔掉電視線。
屋子裏瞬間安靜。
奚言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放下手裏的袋子就出了門。
一道鋒利的眼神朝沙發那邊掃了一眼,於戍州什麼也沒說,抬腿就追了出去。
“奚言。”他在後面喊她。
“上午的材料我還沒清完,我先去店裏了。”奚言一邊走一邊回答,臉上跟火燒似的。
“不吃飯?”
“我還不餓,你們吃吧,不用管我。”說完,加快步子一溜煙就跑了。
於戍州見狀也沒再追,在原地頓了一會便轉身回去。
此時秦白和皮鬼已經躲回臥室,於戍州進去後用力踢了一腳,大叫:“滾出來。”
過了好久,裏面才慢吞吞打開一條門縫。
於戍州順勢一腳踢開,扶着門框,一雙眼睛能殺死人。
秦白見狀只好主動認錯:“於哥,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們會回來?”
“當我這是哪?你們看片的地方?”
於戍州的聲音倒不大,但那氣勢足以讓人心生畏懼。
“不是於哥,以前不也看了?你也沒說什麼啊?”皮鬼鼓起勇氣辯解。
於戍州冷笑一聲,“怪我以前對你們太好是不是?”
“沒有沒有,於哥,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秦白怕師傅再度發火,趕緊軟下聲音求饒,“今天就是太無聊了,難得休息一天,想着放鬆放鬆,保證以後再也不看了。”
於戍州聽了這話,只狠狠地看了兩人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見他表情稍微柔和了些,秦白又才說:“說實話,於哥,自從奚妹妹搬來後,我們做什麼都不方便。畢竟哥幾個是大男人,再熱的天也要穿戴整整齊齊,想打遊戲也不敢太大聲,現在就連偷偷看個片子也不行了……”
秦白滿腔怨氣,就連皮鬼也極爲認同地點點頭,此時也顧不上那是不是她的女神了。
於戍州聽在耳裏,卻什麼也沒說。
過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道:“再堅持一個月,開學就完事了。”
正要走時,又冷冷說了一句:“別人幫你們洗衣服拖地,幫你們買早餐的時候怎麼不說不方便?”
秦白和皮鬼自認理虧,一時啞口無言。
於戍州掃了一眼他們的房間,皺眉警告,“把你們那些東西收好,如果再讓我看見就直接扔了。”
說完,提着剛剛打包回來的飯菜又去了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