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泥濘沒腳脖子。
林默站在廢墟堆裏，感受着掌心那股子灼熱勁兒，又低頭瞅了瞅自己這身臭烘烘、關節一動就咯吱響的爛皮囊，忍不住啐了一口。
“踏馬的。”
有系統！老子有系統！
天選之子！末世霸主！暗夜君王！
一連串的念頭跟放煙花似的在腦子裏炸開，林默猛地抬起頭，那雙灰白渾濁的眼睛裏，迷茫早沒影了，只剩下一股子不管不顧的瘋狂。
既然老天爺讓他占了這具身子，給了這股子邪乎力量，那他就得把這操蛋的世道，給踩得稀巴爛！
【全球系統 · 連接中……進度100%】
【新手引導：是否接入“全球論壇”？】
腦海裏的系統冷不丁彈出一行字，嚇了他一跳。
“全球論壇？”林默愣了愣，隨即扯着嘴角冷笑一聲，“好！老子倒要看看，這狗屁末世，到底是個什麼鳥樣！”
他心裏念頭一動，直接選了“接入”。
下一秒，無數亂七八糟的信息流跟潮水似的涌進腦子裏。這哪兒是什麼聊天框啊，簡直就是個吵吵嚷嚷的大集市，求救的、吹牛的、賣發黴面包的、組隊殺喪屍的，帖子一條接一條，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林默掃了幾眼，看到有人曬自己殺了只感染鼠的戰績，還有人蹲在基地門口喊着換半瓶礦泉水，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裏暗罵：一群沒見過世面的螻蟻。
他手指在虛擬屏幕上一劃，點開了【熱門榜】。
置頂的帖子，標題紅得跟血似的，刺眼得很：
《全服警報：B市西郊出現“腐蝕者”亞種，極度危險！》
樓主：曙光基地官方
內容：該怪物能分泌強腐蝕性體液，三秒融穿混凝土！目擊者稱其皮膚青灰，行動迅捷！凡發現上報者，獎勵一級晶核×50！擊殺者，獎勵進化液×1！》
林默的心“咯噔”一下，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青灰色皮膚？強腐蝕性體液？
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借着雨幕裏那點微弱的光，瞅着自己胳膊上青灰色的皮，又低頭看了看指尖殘留的黏液——那玩意兒，他無意間蹭到斷牆上，硬是蝕出了個拳頭大的坑！
一股不祥的預感，跟條毒蛇似的纏上了他的脊梁骨。
他手指頭都在抖，點開進帖子下方的配圖。
照片拍得賊模糊，估計是哪個怕死的家夥躲在遠處偷拍的，畫面還因爲下雨抖得厲害。但那照片裏，站在廢墟中間、渾身溼透、背影看着有點孤單的“怪物”，那輪廓，那身段，不是他林默，還能有誰？！
“我……草！”
林默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跟被雷劈了似的，渾身的血瞬間就涼透了，僵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還沒等他緩過神，又瞅見置頂帖下面，有個被頂到幾千樓的跟帖，熱度高得嚇人：
《有沒有大佬組隊去刷西郊的“腐蝕者”？聽說這是隱藏BOSS，爆率超高！》
1樓：算我一個！老子有把獵槍，剛覺醒了力量異能，正愁沒地方練手！
2樓：+1！這種亞種BOSS指定掉好東西，搞不好能爆出進化液！兄弟們，沖啊，把這玩意兒刷了！
3樓：樓上的別作死！那可是官方標了S級的怪物，沒幾十號人扛着燃燒瓶去圍剿，純屬送菜！
4樓：怕個球！咱們人多力量大！這BOSS就是給咱們送經驗、送裝備的“經驗包”！幹翻他，晶核、進化液，全都是老子們的！
“刷……刷了？”
“經驗包？”
林默盯着屏幕上那幾個刺眼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嚼，那股子震驚勁兒，先是變成了錯愕，最後全化成了一股子想殺人的暴躁。
他總算是明白了。
在這個狗屁全球系統裏，人類是高高在上的“玩家”，拿着槍，揮着刀，殺喪屍屠異獸，升級打怪搶資源，活得那叫一個囂張。
而他林默呢？這個倒黴催的穿越者，這個死了又活過來變成怪物的外賣員，就是被圈在B市西郊這旮旯裏的活靶子，是等着被那幫“玩家”圍追堵截、砍瓜切菜似的獵殺的“怪物”！
就是個給他們送經驗、送裝備的“經驗包”！
“合着老子不是什麼暗夜君王，是‘開局一只狗，裝備全靠打’裏的那只‘狗’？！”
“老子還是個給1級新手送人頭的‘經驗包’？！”
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凍得他渾身直哆嗦，緊接着，一股子更猛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燒得他眼睛發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前世被那女人嫌棄的窩囊氣，被車撞死的憋屈氣，今生變成怪物的倒黴氣，三股火擰成一團，在他胸腔裏燒得噼裏啪啦響。
剛才那股子天選之子的狂喜，散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沮喪和頹廢。他攥得死緊的拳頭緩緩鬆開，尖銳的指甲在掌心掐出的血道子，早被雨水沖得沒了影。
搞了半天，系統不是他一個人的金手指，是全人類的獵殺工具！
搞了半天，他不是什麼天選之子，就是個待宰的獵物！
林默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後背狠狠撞在斷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他骨頭都疼。雨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淌，涼冰冰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麼玩意兒。
“踏馬的……”他低低地罵了一句，聲音裏滿是說不出的無力，“玩我呢？”
論壇裏的帖子還在刷刷地刷新，越來越多的人在底下叫囂着組隊，越來越多的人在算計着殺了他能撈多少好處。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跟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扎在他的心口上。
他死死盯着那屏幕，眼底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冷靜，跟淬了冰似的。
不行。
不能就這麼認命。
他還沒找那個嫌貧愛富的女人算賬，還沒找那個撞死他的司機報仇，他還沒活夠，還沒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林默深吸一口氣，冰冷的雨水嗆得他劇烈咳嗽了幾聲，胸腔火辣辣地疼，可腦子卻清醒了不少。他抬手關掉了那該死的熱門榜，指尖在虛擬屏幕上飛快劃動，把論壇的界面切到了匿名模式。
頭像灰暗，ID隱藏，誰也別想找到他。
既然是經驗包，那就藏好自己的尾巴，別讓人揪着！
既然是獵物，那就磨尖自己的爪子和牙齒，讓那些獵人，都他媽付出血的代價！
林默抬起頭，望向雨幕深處那片黑壓壓的廢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嘶啞的聲音裏帶着一股子狠戾，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想刷老子？”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夠不夠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