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孟月晚在看醫書,就見孟漸漸走了進來,臉上帶着幾分刻意的熱絡:“姐姐,入秋了,按往年的規矩,該去城郊靜安寺進香祈福了。我和婆婆商量明日去,明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孟月晚指尖一頓。
前世便是孟漸漸提議去靜安寺,才引來了一場算計。
她抬眼看向孟漸漸,心裏已然明了,笑着應下:“好啊,那我也叫上侯夫人。”
她要去求一支平安籤,順便散散心。
“我也要去!” 一旁的霍臨淵立刻舉起手,眼睛亮晶晶的,像生怕被落下似的,“晚晚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孟月晚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帶你一起去。”
“太好了,你們都去,人越多越好。”
孟漸漸面上帶笑,心想,這樣就有更多人看孟月晚的笑話了。
入秋後的第一場雨剛過,侯府一行人乘着兩輛馬車,往城郊的靜安寺去。
馬車上載着的都是女眷:侯夫人、霍二夫人、孟漸漸,還有霍臨淵。
一路上,霍臨淵嘰嘰喳喳地講話,把孟月晚逗得直笑。
傍晚時分,一行人抵達靜安寺。
住持早已備好禪房,留衆人歇下,待次日再下山。
孟月晚正在寺外的庭院裏看僧人掃落葉,就見孟漸漸走來,身後還跟着個身着青布長衫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眉眼間帶着幾分油滑,眼神四處打量,一看便不是好人。
“姐姐,” 孟漸漸笑着上前,仿佛兩人多親近似的,“這是我表弟周明軒。你先前在鄉下,沒機會見他。他今日隨姨母來上香,剛好碰到我們,便一起過來了。”
孟月晚心裏冷笑。
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前世便是如此,周明軒受孟漸漸指使,故意在半夜闖進她的禪房,還弄出動靜引衆人來看。
最後婆婆不分青紅皂白認定她紅杏出牆,她在衆人面前名聲盡毀,霍硯清也因這事動了怒,與她冷戰。
這一世,孟漸漸還想故技重施。
“你們兩人先熟悉熟悉,說說話,”
孟漸漸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笑着補充,“我得去跟婆婆送東西,她還在禪房裏等着呢。”
說罷,她便帶着丫鬟轉身離開,走時還不忘給周明軒遞了個隱晦的眼神。
周明軒立刻會意,看向孟月晚的目光多了幾分不懷好意的打量,從她的發簪看到裙擺,嘴角勾起輕佻的笑。
待孟漸漸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回廊後,他才湊上前,聲音猥瑣:“孟夫人,真是可惜了。你這般模樣,卻嫁了個傻子侯爺,夜裏獨守空房,連句貼心話都沒人說,這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一旁的春桃聽得怒火中燒,開口怒罵:“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家夫人說這種混賬話!” 卻被孟月晚抬手攔住了。
孟月晚指尖輕輕絞着裙擺的流蘇,“周公子慎言…… 這話要是被旁人聽見,傳到侯爺和老夫人耳中,我可就百口莫辯了。”
她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這副柔弱又似有鬆動的模樣,讓周明軒心裏更是癢癢。
他原本覺得孟漸漸已是難得的美人,可如今跟孟月晚一比,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都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讓他恨不得立刻將人摟進懷裏。
他往前湊了湊,聲音裏滿是試探:“夫人這話就見外了,我也是真心疼你。你嫁給那傻子,平日裏連句貼心話都沒人說,何苦受這份委屈?”
見周明軒的眼神愈發火熱,孟月晚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引誘:“其實…… 我這日子過得苦,也沒人能懂。若是公子真心憐惜我,不嫌棄我是嫁過人的婦人,今夜戌時,你到後院西廂房來。我會在房門上系一條紅絲帶。你…… 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周明軒早已被孟月晚勾得找不到北了,顧不上琢磨她爲何答應得這麼快,只當她是耐不住空閨寂寞,連忙點頭如搗蒜,眼神裏滿是貪婪:“我今夜一定到,絕不讓你等久了!小美人,咱們戌時見!”
“晚晚!吃飯啦!” 就在這時,霍臨淵舉着個剛剝好的橘子跑了過來。
他看見周明軒,心裏莫名升起一股敵意,“你們在這說什麼呀?”
周明軒想着這麼個傻子居然有如此花容月貌的娘子,心裏不爽,想逗弄逗弄這個傻子:“你娘子說,要給你送頂帽子,我們正商量送什麼顏色呢。你覺得綠色怎麼樣?綠油油的,多好看。”
“真的嗎?” 霍臨淵眼睛瞬間亮了,“晚晚,你對我真好!我還沒有綠色的帽子呢!你什麼時候送我?”
孟月晚:“……”
周明軒看着霍臨淵這副全然不懂的模樣,只覺得跟個傻子計較沒趣,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孟月晚一眼,才轉身離開。
看着周明軒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孟月晚眼底只剩下一片冷光。
她轉身對春桃吩咐了幾聲。
春桃聽完眼睛一亮,快步去了。
半夜,山間的霧氣漸濃,西廂房的一間房門外果然飄着一條紅絲帶。
周明軒鬼鬼祟祟地繞到房後,四下張望確認沒人後,才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嘴裏還念叨着:“小美人,我來啦,想死哥哥了……”
守在不遠處的春桃見狀,立刻轉身去通報孟月晚。
孟月晚算着時間,提着一盞燈籠,慢悠悠地走過來。
剛走到西廂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爭執聲。
“表姐?怎麼是你?!”
緊接着是 “啪” 的一聲脆響,像是耳光落在臉上的聲音,“你還不放開我!”
隨後是周明軒憤怒的聲音:“你敢打我?算了,來都來了,你總得讓我得點好處!”
“你個混蛋!給我滾!” 孟漸漸的尖叫帶着哭腔,還有衣物撕扯的窸窣聲。
“表姐,我早就心悅你了,這裏沒人知道,你就讓我一次吧……”
孟月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時機正好。
她立刻提高聲音,朝着回廊盡頭喊道:“誰在裏面?!是不是有小偷?快來人啊!有男人闖進了女眷的住處!”
喊完,她沖春桃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將房門從外面鎖上 。
先斷了周明軒逃跑的路。
很快,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今日寺院熱鬧,下了雨,許多人都留宿在寺廟裏。
很快,侯夫人、霍二夫人首先帶着丫鬟仆婦趕來。
孟月晚故作焦急地打開門,率先沖了進去。
只見周明軒正手忙腳亂地系着褲子,腰帶還掛在腰間,而孟漸漸縮在床角,衣衫凌亂,頭發散開,正捂着臉頰尖叫。
孟月晚二話不說,抄起桌上的青瓷茶盞就朝周明軒砸去,茶水潑了他一身。
她又上前一把揪住周明軒的衣領,抬手就扇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聲音裏滿是憤慨:“好你個登徒子!竟敢闖進深閨,輕薄我妹妹!”
周明軒被打得暈頭轉向,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霍二夫人看着眼前這不堪的一幕,臉色瞬間沉得能滴出水來,指着周明軒,聲音都在發抖:“這…… 這是怎麼回事?!周明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的兒媳做出這種事!”
孟月晚鬆開手,語氣帶着幾分後怕,“我剛路過這裏,就聽見裏面有男人的聲音。推門進來就看見周明軒對漸漸動手動腳,幸好我們來得及時,不然…… ”
孟漸漸又驚又怕,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哪裏出錯了。
她明明讓周明軒去輕薄孟月晚,怎麼會變成自己被堵在房裏?
這事要是傳出去,她的名聲就全毀了!
不……
孟漸漸看着門口圍着越來越多的人。
她的名聲已經毀了……
周明軒緩過神來,這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指着孟月晚喊道:“不是的!是她騙我的!是孟月晚說要在西廂房等我,還說系紅絲帶爲號,我才來的!我根本不知道這裏是孟漸漸的住處!是她設局害我!”
孟漸漸反應過來,想把一切都推到孟月晚頭上:“姐姐!你……你爲什麼要害我!”
孟月晚一臉無辜:“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周明軒急得滿臉通紅,立刻又喊道:“不信你們看!我來的時候,房門外還系着紅絲帶!”
周明軒跑到門外,房門外空蕩蕩的,哪裏還有紅絲帶的影子:“紅絲帶呢?紅絲帶呢!孟月晚一定是你藏起來了!”
“周公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孟月晚冷冷地看着他,“我與你今日才第一次見面,素無交情,爲何要設局害你?倒是你,方才在庭院裏就對我言語輕薄,如今又闖進深閨,分明是你自己心懷不軌,想輕薄侯府女眷,被抓了現行,就想拉我墊背!”
周明軒被說得百口莫辯,惱羞成怒之下,竟伸手就要去打孟月晚:“你這個賤人!竟敢騙我!我今天非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