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我看你是今日的驚嚇還不夠,還有心情開我的玩笑!”
謝拂佯怒,作勢要打她,歡梔立馬告饒,“好小姐,奴婢不敢了還不行嗎?”
“好了,別貧了,快扶小姐進去,再拿點跌打損傷的藥油來。”歡梓道,誰能想到她只是留在莊子上一日,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呢,所幸有驚無險。
莊子上有小轎,專門是爲了接待貴人的,歡梓知道謝拂受傷,早就備上了。
但大夫是沒有的。
她們只是打算出來幾日,所以就帶了些衣物以及常用的藥,莊子偏遠,要找到大夫再把人請過來,少說也要大半天了,只能先用些藥油。
“嘶——輕點,輕點。”
到了住處,謝拂褪下衣物,才發現整個膝蓋都紅了,還有些破皮,藥油蟄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傷口不能見水,所以也不能沐浴,謝拂只擦洗了一番,又簡單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這一番折騰下來,天也差不多要黑了。
謝拂折騰了一天是真累了,正準備直接就睡了,這時,門被敲響。
“奴婢去看看。”
歡梔一邊說着一邊去開門。
門外是林風,身後還跟着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戴着襆頭帽,背着個藥箱,看上去是個大夫。
林風抱拳,“這位是廖軍醫,將軍說夫人腿受傷了,在莊子上怕是不好請大夫,就叫屬下帶了廖軍醫來,不知夫人現下可方便?”
歡梔大喜,“是大夫,太好了!”
“你們等下,我去通傳。”
林風頷首,同廖軍醫在外等候。
不多時,歡梔再次出來,“廖軍醫請。”
室內已經燃起燭火,謝拂衣着整齊,坐在外間窗邊的榻上,溫暖的燭光籠罩着她的身影,雲鬢花顏,香霧雲鬟。
“見過夫人。”
“免禮,一點小傷,有勞廖軍醫大老遠地跑這一趟了。”
“不麻煩,夫人與將軍即將成親,就是自己人。”廖軍醫心中一陣激動,他可是第一個見過夫人的人。
將軍讓人找到他說要他給夫人醫治的時候,整個營帳都炸鍋了,他走的時候,整個軍營都知道將軍要娶妻了,一個個都好奇得不行,從將軍那打探不到,就把點子想到了他身上。
這一見,將軍可真是好福氣!
廖軍醫不敢再看,看一眼是打量,多看就是冒犯了,當即上前爲謝拂檢查傷勢。
“夫人這是挫傷,好在沒有傷到骨頭,軍營裏的專治跌打損傷的藥油效果比外面的好,待上了藥,休息幾日就好了,另夫人今日受了驚,我再給夫人開一劑安神的湯藥。”
廖軍醫說着,把藥油交給歡梔。
謝拂頷首,“有勞廖軍醫了,天色晚了不好趕路,莊子上還有客房,廖軍醫不如留下歇息,明日一早再回去。”
廖軍醫擺手,“不妨事,有林兄弟送我,就不叨擾夫人了。”
“也好,歡梔,送廖軍醫。”
“廖軍醫請。”歡梔把人送出去,到門口時,將一個鼓鼓的荷包塞進他手裏。
廖軍醫推辭了一番就收下了,心裏覺得熨帖。
夫人不僅人美,平易近人,出手還大方。
有這樣的主母,何嚐不是他們的福氣啊。
廖軍醫走後,謝拂又重新上了藥,喝了安神湯就休息了。
折騰了一天,她是真的累了,沾床就睡着了。
盡管有安神湯,她還是不免做了噩夢。
夢裏賊人的獰笑,刀光劍影,還有噴濺的鮮血……
就在她絕望之時,一只溫熱粗糙的大手托住了她……
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窗外是珠頸斑鳩此起彼伏的叫聲,再仔細聽,還有人的細語。
“小姐醒了?”歡梓端着水盆進來,伺候謝拂洗漱。
“嗯。”謝拂一開口,嗓子沙啞得厲害,“什麼時辰了?”
歡梓回道:“剛剛巳時。”
與此同時,京郊西大營。
廖軍醫昨晚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一早才來復命。
一出營帳,就被團團圍了起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打探消息。
“老廖,快說說,新夫人怎麼樣?”
這人剛一開口,就被圍攻了。
“猴子,怎麼說話呢,什麼新夫人?”
“是我嘴快,打嘴,打嘴。”被叫猴子的那人說着,在自己嘴巴上拍了兩下。
“老廖,你快說啊,夫人美不美,我可是下了注的……”
“下了多少?”
“下了……”
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方才還七嘴八舌的人脊背一僵,紛紛轉過身,行禮,“將軍。”
賀叢淵負手而立,視線一個個掃過在場衆人,壓迫感極強,“軍營禁賭,你們一個個的,是明知故犯?”
猴子是那群人帶頭的,當即喊冤,“將軍,我們沒賭錢,賭的是輸了的人給贏的洗一個月的臭襪子……”
“那也不是你們拿女子做賭注的理由,今日所有參與的,自去領十軍棍,操練加倍。”
賀叢淵知道他們只是單純地對他的妻子感到好奇,沒有惡意,但對謝拂來說,就是冒犯了。
一群人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還有,輸的人記得去洗襪子。”
賀叢淵說完,轉身進了營帳。
一群人面面相覷,好久才有人出聲,“將軍的意思,到底夫人是美,還是不美?”
當然是美。
只要見過謝拂,這一點都是毋庸置疑的。
不知爲何,賀叢淵忽然想起昨日她慘兮兮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嗯,那也是美的。
賀叢淵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方粉色的帕子,帕子是絲綢的質地,光滑柔軟,與他的氣質十分不符。
昨日沐浴過後,他就這麼鬼使神差地把它洗幹淨晾乾,還收了起來。
等下次見到她再還給她吧。
……
莊子裏,謝拂腿腳不便,就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寫了一張紙,讓歡梔交給林風。
林風又讓人送到了賀叢淵手裏。
賀叢淵是在離開後的第三日過來的,檀越駕着輛馬車,上面是謝拂要的東西,還有一個籠子,裏面是一對活雁,放在十分顯眼的位置。
檀越迫不及待地拎着籠子下來邀功,“夫人,這馬車上的東西都是兄弟們山間訓練的時候采的,但這雁可是將軍親手所獵,給夫人做聘禮用的……”
謝拂鬧了個紅臉,賀叢淵身邊的人好像都對她的新身份接受得很快……
可細細一想,他們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成親了,似乎也沒毛病。
看來她也得快些適應才行。
“檀越。”
賀叢淵出聲,示意他多嘴了。
檀越乖乖閉嘴,反正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
他們事先通過信,所以謝拂這會兒也都已經收拾好了,馬車在門口等着。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