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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城對着鏡子整理領帶,何湘念捧着一條香檳色禮裙走過來,指尖輕輕蹭過他的袖口,聲音軟得像棉花。
“宇城哥,這條裙子還是去年你送我的,今天穿去顧家宴會,會不會太素淨了?”
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委屈,又很快壓下去。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去,就是想着......你第一次參加這麼重要的場合,身邊總得有個人幫你應酬。要是禾禧姐在就好了,可她還在閣樓反省,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吧?”
周宇城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
助理剛發來消息,確認顧家晚宴的流程,可他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
他的公司規模不大,跟顧氏從未有過交集,甚至連遞合作方案的資格都沒有,這次顧家不僅主動邀請,還反復強調“必須帶顧禾禧”,這實在不合常理。
何湘念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
“宇城哥,你在想什麼呀?”
“會不會是顧氏看中了你的潛力?畢竟你最近談成的那個項目,業內都誇你有眼光呢。至於讓帶禾禧姐......說不定是顧家人認識她?你也別想太多了,先去了再說,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呀。”
這番話正好戳中周宇城的心思。
他看着何湘念期待的眼神,又想起閣樓裏顧禾禧倔強的模樣,最終還是點了頭。
“走吧,別遲到了。”
而此刻的閣樓裏,顧禾禧猛地睜開眼。
發燒帶來的眩暈感還沒退,可樓下隱約傳來的汽車引擎聲讓她瞬間清醒。
周宇城要去宴會了。
她撐着牆掙扎着起身,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視線卻死死鎖着那扇僅夠一人通過的小窗。
窗沿積着灰,鐵欄杆鏽得掉渣,可她沒半分猶豫,搬來角落裏積灰的木箱壘在窗下,踩着搖晃的木箱往上爬。
指尖剛抓住窗沿,膝蓋就撞在生鏽的鐵欄上,疼得她倒抽冷氣。
顧禾禧咬着牙往外挪,半個身子探出去時,冷風瞬間裹住她單薄的衣衫,三樓的高度讓她心跳發緊。
她深吸一口氣,閉眼縱身跳了下去,落地時重重摔在石階上,膝蓋瞬間被石子磨破,血滲出來染紅了褲腳。
顧禾禧顧不上疼,爬起來踉蹌着往路邊跑,懷裏緊緊攥着之前藏在口袋裏的手機。
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宴會地址時,聲音還帶着發燒的沙啞。
“師傅,麻煩快點,越急越好。”
周宇城挽着何湘念走進顧家宴會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疑惑目光。
他這身定制西裝在人群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畢竟在場的非富即貴,沒人認識這個突然被顧家邀請的年輕人。
何湘念卻毫不在意,抬頭挺胸地跟在他身邊,時不時跟路過的人點頭微笑。
就在這時,全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只有舞台正中間亮起一束聚光燈。
衆人默契地往兩側退開,留出一條通道。
顧知年穿着黑色西裝,氣場強大地站在聚光燈下,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某個方向。
何湘念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小聲對周宇城說。
“這就是顧氏集團的總裁顧知年吧?比新聞上還帥......”
周宇城卻沒聽進去,他看着顧知年,心裏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可沒等他細想,就聽見顧知年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
“感謝各位今晚光臨。今天除了常規的晚宴,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介紹我的妹妹,顧家的小公主,顧禾禧。”
“顧禾禧”三個字像驚雷一樣炸在周宇城耳邊。
他猛地愣住,下意識地搖頭。
不可能,顧禾禧從來沒提過自己有家人,而且現在她還被自己關在閣樓裏,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僵住了。
聚光燈的光線向一側移動,顧禾禧穿着白色長裙,站在光裏。
她的頭發被打理得整齊,臉上沒了之前的蒼白,只有膝蓋上隱約可見的繃帶提醒着她剛才的狼狽。
她看着台下,聲音清晰而堅定。
“大家好,我叫顧禾禧。”
周宇城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看着台上那個從容自信的顧禾禧,又想起閣樓裏那個蜷縮在角落、求他給點藥的顧禾禧,想起自己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想起自己說她“惡毒”、說她“活該”,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何湘念也愣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抓緊了周宇城的胳膊。
可周宇城卻沒感覺到,他的眼裏只剩下 台上的顧禾禧,腦子裏反復回響着顧知年的話。
【顧家失散多年的小公主,顧禾禧。】
原來,他一直欺負、誤解、關在閣樓裏的人,竟然是首富顧氏集團的千金。
原來,顧家反復強調“必須帶顧禾禧”,不是因爲認識他,而是因爲顧禾禧才是這場宴會真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