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麻醉的藥效如潮水般退去，腹部撕裂般的劇痛讓我從昏迷中驚醒。
睜開眼的瞬間，我看見了裴鑑。
他穿着熨帖的西裝，站在手術台三步之外，雙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裏，像個旁觀者一樣注視着這一切。
“孩子......”我艱難地發出聲音，喉嚨因缺水而幹澀。
保溫箱被推到我視線所及之處，裏面那個小小的身軀讓我心頭一緊。
他太小了，皮膚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哭聲細若遊絲。
“瞧瞧這小可憐。”她俯身靠近保溫箱，紅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七個月的早產兒，能不能活過今晚都難說呢。”
“阿鑑，你看他這副模樣，配得上你取的名字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曾經說過，等寶寶出生，無論男女，都起名叫裴懷瑾。寓意德才兼備。
裴鑑向我解釋：“婉婉，孩子叫裴念檸吧。紀念的念，沁檸的檸。”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第一個就先這麼叫，這不是孩子能治好了沁檸的病嗎？”
“裴念檸......”朱沁檸故意拖長了語調，
“真好聽。可惜啊，這個名字給這個小廢物真是浪費了。不過沒關系，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目光死死鎖在裴鑑身上。
他終於動了，緩步走到手術台前伸手想碰我臉，我偏頭躲開，他手僵在半空，隨即露出無奈的表情。
“婉婉，別這樣。”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讓我陣陣發冷，
“沁檸需要臍帶血救命，這是最快的辦法。孩子......我們會找最好的醫生。”
“最快的辦法？”我想笑，但是卻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痛襲來讓我皺起眉頭。
“用你親生孩子的命，去換這個賤人的命？裴鑑，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朱沁檸冷笑一聲，走到裴鑑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喬音婉，你到現在還看不明白嗎？在阿鑑心裏，誰更重要？”
裴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語氣帶着縱容：“沁檸，少說兩句。”
他轉向我，眼裏充滿虛僞的深情和憐惜：
“婉婉，我知道你難過。但你放心，等沁檸的身體好轉，我會來接你。念檸......我也會給他最好的治療。”
他轉身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朱沁檸依偎在他身旁，臨走前還回頭對我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手術室的門緩緩合上，將他們的身影隔絕在外。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保溫箱裏孩子哭聲逐漸停止。
掙扎着撐起身子，腹部的劇痛讓我幾乎暈厥。
但我不能倒下，從手術台邊緣的縫隙裏，我摸出那枚小小的衛星電話。
這是母親臨終前留給我的最後保障。
指尖顫抖着按下那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爺爺......”聲音出口的瞬間，我才發現自己在哭泣，“來接我......”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沉穩的回應：“好。”
在即將掛斷電話時又補充道，“別怕，我會安排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