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放下筷子,身體前傾,湊近了些,“你有沒有想過,他離開,可能就是因爲你?或者說,因爲你身上的某些東西?”
這話像根針,猛地刺中了張軟軟一直不敢深想的地方。她猛地抬頭,眼睛裏帶着水光:“你什麼意思?他爲什麼要因爲我離開?”
“我只是隨便猜猜。”黑瞎子靠回椅背,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畢竟麒麟血這東西,麻煩得很。張家的人,哪個不是被這血脈拖累一輩子?”
黑瞎子看着她蒼白的臉,語氣放緩了些,“別多想,我就是隨口一說。也許他就是單純想出去散散心呢?”
但張軟軟已經聽不進他後面的安慰,她放下碗筷,捂着肚子回到裏間,躺在床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黑瞎子的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張起靈的離開,真的和她有關嗎?和她身上的麒麟血有關嗎?
屋外傳來黑瞎子收拾碗筷的聲音,還有他低聲哼着的不成調的曲子。夜色漸濃,木屋裏只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透過門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狹長的光影。
黑瞎子收拾完東西,坐在火爐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羅盤。那羅盤並非尋常羅盤,指針是黑色的,中心刻着一個模糊的麒麟紋樣。他轉動着羅盤,看着指針微微顫動,指向木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
“小家夥,你媽這心思啊,比山裏的霧還難猜。”黑瞎子對着羅盤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某個不存在的人說話,“你爹到底在搞什麼鬼,把這麼個麻煩攤子留給我。”
他把羅盤收起來,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裏間透出的微弱燈光。張軟軟的抽泣聲已經停了,大概是睡着了。
黑瞎子嘆了口氣,摸出手機,又編輯了條信息:“試探過,她對張起靈的離開有執念,認爲是不告而別。身份線索仍少,麒麟血在孕期反應穩定。”
很快,那邊的回復來了:“繼續觀察,確保胎兒安全。張起靈那邊有新動向,暫時別讓她知道。”
黑瞎子看着屏幕上的字,墨鏡後的眼睛沉了沉。他關掉手機,靠在窗框上,望着遠處黑黢黢的山林。山谷的夜很靜,只有蟲鳴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與張軟軟的日常還在繼續,試探與被試探,隱瞞與被隱瞞,像一張無形的網,在這小小的木屋裏交織着。
黑瞎子不知道這網最終會困住誰,也不知道張起靈到底什麼時候會出現。他只知道,在找到答案之前,他必須看好這個身懷麒麟血的孕婦,還有她肚子裏那個可能改變一切的孩子。
而張軟軟蜷縮在床上,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那裏有輕微的胎動,像小魚在遊動。她不知道黑瞎子的窺探,也不知道那些隱藏在日常對話裏的試探。她只知道,孕吐很難受,思念很漫長,而尋找張起靈的路,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曲折。
木屋裏,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在同一盞油燈下,度過了又一個充滿沉默與暗流的夜晚。晨霧升起時,新的試探與日常,又會在山谷裏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