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聖都的路,比石鑫預想的更艱險。自黑石城異火之秘泄露後,“雙異火持有者”的名號像一陣裹挾着砂礫的狂風,席卷了大半個魔法世界。沿途途經的每一家客棧、每一處露天酒館,只要有修煉者聚集,總能聽到關於他的議論——有人說他是被天地眷顧的天選之子,身負雙異火是注定要改寫魔法世界格局的存在;也有人說他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既沒有強大勢力庇護,又不懂藏拙,遲早會被體內的異火反噬成飛灰,或是淪爲各大勢力爭奪異火的“祭品”,連屍骨都留不下。
石鑫一路都在隱匿行蹤,盡量避開人流密集的城鎮,專挑荒無人煙的山林趕路。他將融合後的紫藍異火徹底收斂在丹田最深處,那團兼具焚天紫炎熾熱與極寒冰火酷寒的火焰,在他的刻意壓制下,只餘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體表則維持着一品獸火的微弱波動,像風中隨時會熄滅的燭火。就連平日裏煉藥,他都只用最基礎的火焰操控手法,慢悠悠地升溫,小心翼翼地控火,即便偶爾遇到零散的修煉者,也只以“雲嵐學院普通煉藥弟子”的身份示人,說話時刻意放低姿態,眼神帶着恰到好處的怯懦,讓人很難將他與“雙異火持有者”的傳聞聯系起來。
這日黃昏,夕陽像融化的金錠,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橙。石鑫走到一片名爲“落楓谷”的地帶,谷如其名,漫山遍野的楓樹正值紅葉滿枝的時節,巴掌大的楓葉層層疊疊,風一吹,便像無數紅色的蝴蝶振翅飛舞,鋪滿了蜿蜒向谷深處延伸的山路,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大地在低語。空氣中飄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混雜着楓葉腐爛後特有的微澀氣息,吸一口,沁人心脾。他正準備找一處背風的山洞休整,順便用隨身攜帶的幹糧解決晚飯,忽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兵器碰撞的脆響,那聲音尖銳而密集,夾雜着女子帶着疲憊卻依舊清亮的呵斥聲。
“你們冥火教的人,當真以爲能在這落楓谷一手遮天?”女子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已經鏖戰許久,體力和魔力都消耗巨大。
“蘇師妹,識相點把‘冰火蓮’交出來,免得受這皮肉之苦。”一個陰惻惻的男聲響起,語氣裏滿是貪婪,“這等天地靈物,本就不該落在你們青雲宗手裏,與其被你們這些只會用冰系魔法的家夥浪費,不如給我們教主煉制丹藥,才算物盡其用。”
石鑫心中一動,冥火教和青雲宗?這不正是當初在落日山脈搶奪千年雪蓮時遇到的兩大勢力嗎?他悄悄撥開身前遮住視線的楓葉,那楓葉邊緣帶着細小的鋸齒,劃過指尖留下輕微的癢意。透過楓葉間的縫隙,他朝着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前方一片相對空曠的谷地中,三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冥火教弟子正呈三角之勢,圍攻一個身着青衣的女子。
女子約莫二十歲上下,烏黑的長發用一支雕工精致的青玉簪挽成簡單的發髻,幾縷碎發貼在額角,沾着細密的汗珠。她手中握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長劍,劍身上凝結着薄薄的冰霜,晶瑩剔透,顯然是擅長冰系魔法的修煉者。她的左臂衣袖已經被暗紅色的血跡浸透,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從手肘延伸到手腕,傷口邊緣還殘留着黑色的火焰灼燒痕跡,顯然是被冥火教的火焰所傷。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握着劍柄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但那雙清澈的眼眸依舊銳利如刀,死死盯着眼前的敵人,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地上躺着兩具身着青雲宗服飾的弟子屍體,他們的眼睛圓睜,臉上還殘留着臨死前的驚恐,身上的傷口同樣帶着火焰灼燒的痕跡,顯然是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惡戰。而那冥火教弟子口中的“冰火蓮”,正被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的玉盒裏,玉盒由上好的暖玉制成,表面雕刻着繁復的花紋,縫隙中透出一縷白藍交織的光暈,那是稀有藥草特有的靈氣,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耀眼。
“癡心妄想!”青衣女子怒喝一聲,手臂猛地發力,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幾道鋒利的冰棱瞬間凝聚而成,朝着冥火教弟子射去。可她魔力損耗過大,冰棱的速度和威力都大打折扣,最前面的冥火教弟子只是輕蔑地笑了笑,掌心騰起一團黑色火焰,輕輕一擋,冰棱便瞬間融化成水珠,落在地上,發出“滋啦”的聲響,很快便蒸發殆盡。
一個身材瘦高的冥火教弟子獰笑着逼近,他的黑袍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臉上帶着陰狠的笑容:“蘇師妹,何必呢?教主說了,只要你交出冰火蓮,再加入我冥火教,不僅能饒你性命,還能傳你高階火焰功法,比在青雲宗當一個隨時可能送命的小弟子強多了。”
“住口!”青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屈辱,臉頰因憤怒而漲得通紅,“我青雲宗弟子,豈會與你們這些濫殺無辜的邪祟同流合污!”
就在這時,另一個站在女子側後方的冥火教弟子突然出手,他顯然是想趁女子不備偷襲。只見他掌心快速凝聚出一團籃球大小的黑色火焰,火焰跳動着,散發着令人窒息的灼熱氣息,悄無聲息地朝着女子的後背襲來。女子正全力抵擋正面的攻擊,根本來不及防備身後的偷襲,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色火焰越來越近,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小心!”石鑫再也按捺不住,從楓葉後沖了出來,同時迅速調動丹田中一絲極寒冰火的力量。那股酷寒的力量順着經脈快速流轉,匯聚到指尖,瞬間凝出一道手指粗細的淡藍色冰箭,冰箭上還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白霜,散發着刺骨的寒氣。他手腕輕輕一揚,冰箭便如離弦之箭般,精準地射向那團黑色火焰。
冰箭與火焰碰撞的瞬間,發出“滋啦”一聲輕響,黑色火焰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間被凍結成一團黑色的冰晶,掉落在地上,摔成幾瓣,裏面還能看到未完全熄滅的火星在微弱地閃爍。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雙方都愣住了。冥火教弟子紛紛轉頭看向石鑫,見他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布衣,身上的魔力波動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頓時露出不屑的神色。剛才那個瘦高的弟子上下打量了石鑫一番,嗤笑道:“哪裏來的野小子,也敢管我冥火教的事?”
青衣女子也緩緩轉過身,看向石鑫,眼中帶着一絲疑惑和警惕。她不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爲何要幫自己,畢竟在這荒郊野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少有人會爲了陌生人得罪冥火教。
石鑫沒有理會冥火教弟子的挑釁,只是對着青衣女子抱了抱拳,語氣平和地說道:“在下石鑫,雲嵐學院煉藥系弟子,恰巧路過此地,見幾位以多欺少,實在有違修煉者的道義,故而出手相助。”
“雲嵐學院?”爲首的冥火教弟子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一個三流學院的弟子,也敢在我們面前裝腔作勢?識相的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收拾,讓你知道得罪我們冥火教的下場!”
石鑫眉頭微挑,他本不想暴露實力,只想盡快解決眼前的麻煩,帶着女子離開這裏。但對方步步緊逼,顯然不會善罷甘休。他緩緩握緊拳頭,丹田中的融合火焰開始微微躁動,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但他表面依舊維持着平靜,語氣帶着一絲冷意:“冥火教行事如此霸道,難道就不怕引起衆怒,被其他勢力聯合打壓嗎?”
“衆怒?”爲首的弟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刺耳,“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的衆怒不過是自不量力的笑話!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着,他揮手示意另外兩人,“一起上,先解決這小子,再拿下那女人,把冰火蓮帶回去給教主復命!”
兩個冥火教弟子立刻領命,朝着石鑫撲了上來。他們的掌心都騰起黑色火焰,火焰在掌心跳動着,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石鑫身形一閃,如同林間靈活的獵豹,巧妙地避開了兩人的攻擊。同時,他指尖連續凝出數道冰箭,冰箭速度極快,直直射向兩人的膝蓋。他刻意隱藏了極寒冰火的真正威力,這些冰箭只夠牽制對方的行動,卻不足以重傷他們——他很清楚,一旦暴露異火的秘密,後續會引來更多麻煩,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這舉動在冥火教弟子眼中,卻成了“無力反抗”的證明。爲首的弟子冷笑一聲,覺得石鑫不過是在負隅頑抗。他親自出手,掌心的黑色火焰瞬間暴漲,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火蛇,朝着石鑫纏來。火蛇所過之處,空氣都被烤得扭曲變形,地面上的楓葉瞬間被點燃,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石鑫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留手了。他假裝被火蛇逼得節節後退,腳步踉蹌,像是難以抵擋火焰的威力。退到青衣女子身邊時,他突然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借你的劍一用,放心,不會損壞的。”
青衣女子愣了一下,看着石鑫堅定的眼神,下意識地將長劍遞了過去。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陌生男子雖然看起來普通,但身上卻有着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石鑫握住劍柄的瞬間,一股溫暖的觸感從劍柄傳來,他立刻將一絲焚天紫炎的力量注入劍身。原本泛着冰霜的劍刃,瞬間被一層淡紫色的火焰包裹,火焰中還纏繞着細微的紫色閃電,發出“滋滋”的聲響,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周圍的空氣溫度驟升,連地上的楓葉灰燼都被熱浪掀起,在空中飛舞。
“這是……”青衣女子瞳孔驟縮,臉上寫滿了震驚。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劍身上火焰的恐怖,那絕非普通的獸火,甚至比她見過的青雲宗長老的火焰還要霸道幾分,裏面蘊含的力量讓她都忍不住心生畏懼。
冥火教爲首的弟子也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驚疑,語氣帶着不確定:“你這火焰……難道是傳說中的異火?”
不等他說完,石鑫已經揮劍斬出。紫色火焰順着劍刃快速蔓延,化作一道兩米多長的巨大火焰劍影,劍影邊緣的閃電噼裏啪啦作響,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徑直劈向火蛇。火蛇在火焰劍影面前,就像脆弱的稻草,根本不堪一擊,瞬間被焚燒殆盡,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劍影餘勢不減,繼續朝着爲首的弟子劈去。
那弟子大驚失色,臉上的不屑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他連忙調動全身魔力,凝聚出一面厚厚的火焰盾牌,盾牌上還刻着簡單的防御符文,試圖擋住這致命一擊。可火焰劍影落在盾牌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盾牌瞬間碎裂成無數塊,紫色火焰穿透盾牌,直接將他的右臂燒得焦黑,皮肉外翻,散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啊——!”弟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響徹整個落楓谷,驚飛了樹上棲息的鳥類。他捂着受傷的右臂,轉身就想跑,臉上滿是驚恐,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石鑫豈會給他機會,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追上他,速度之快,讓旁邊的青衣女子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追上的同時,石鑫手腕一翻,劍刃橫斬,直接將他的退路封死,劍身上的火焰距離他的喉嚨只有寸許,灼熱的氣息讓他渾身僵硬,不敢再動分毫。
另外兩個冥火教弟子見首領受傷,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敢停留,連武器都顧不上拿,轉身就朝着谷外逃竄,跑得比兔子還快,生怕晚一步就會落得和首領一樣的下場。石鑫沒有去追,他很清楚,一旦追出去,很可能會遇到更多冥火教的人,徒增麻煩,而且眼前的首要任務是確保青衣女子的安全。
他收起長劍,將其還給青衣女子,同時散去了劍身上的火焰,長劍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是劍刃上還殘留着一絲淡淡的暖意。石鑫對着青衣女子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地問道:“姑娘沒事吧?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
青衣女子這才回過神,連忙接過長劍,對着石鑫深深一揖,語氣中滿是感激:“多謝石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蘇清月,青雲宗內門弟子。若不是公子,今日我恐怕早已命喪於此,這份恩情,蘇清月沒齒難忘。”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目光落在地上同門的屍體上,眼中滿是悲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着沒有掉下來。
石鑫嘆了口氣,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心中也有些沉重。他沒有多問,只是從藥囊裏取出一瓶自己煉制的療傷藥膏,遞了過去:“此地不宜久留,冥火教的人可能還會回來,你盡快處理好同門的後事,然後離開這裏吧。這瓶藥膏對火焰灼傷有不錯的療效,你先拿去用。”
蘇清月點了點頭,接過藥膏,擦幹眼角的淚水,再次向石鑫道謝:“大恩不言謝,石公子若有機會來青雲宗,蘇清月定當設宴款待,報答今日之恩。”說完,她小心翼翼地收斂了同門的屍體,用隨身攜帶的布料將屍體包裹好,背在背上,然後抱着裝有冰火蓮的玉盒,轉身朝着谷外走去。走了幾步,她又停下腳步,回頭對着石鑫揮了揮手,才繼續前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楓葉深處。
看着蘇清月的背影消失不見,石鑫才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剛才他刻意控制了火焰的威力,只暴露了焚天紫炎的一絲氣息,想來短時間內不會被認出是“雙異火持有者”。但他也明白,這只是暫時的,只要他還持有兩團異火,就永遠躲不過各大勢力的追查,這場追逐遊戲,才剛剛開始。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石鑫經過一夜的休整,精神飽滿,終於抵達了聖都。
聖都遠比他想象的更宏偉,像一頭蟄伏在平原中央的巨獸。巨大的城池矗立在廣袤的平原上,城牆由堅硬的青色巨石砌成,高達數十丈,仿佛能抵御一切外敵。城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符文之間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在陽光下閃爍着,顯然是經過高階魔法師加持的防御陣法,散發出威嚴而神秘的氣息。城門處人流如織,熱鬧非凡,有穿着華麗錦袍、前呼後擁的貴族,他們的馬車裝飾精美,由高大的駿馬拉着,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有背負長劍、眼神銳利的修煉者,他們大多神情冷峻,步履匆匆;還有推着貨車、吆喝着叫賣的商人,貨車上裝滿了各種貨物,空氣中混雜着食物的香氣、藥材的味道和牲畜的氣息,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不同的神色,有匆忙,有敬畏,也有好奇。
進城後,石鑫找了一家名爲“客來居”的客棧住下。客棧位於聖都的邊緣地帶,雖然不如市中心的客棧豪華,但勝在安靜,而且價格實惠。客棧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臉上總是帶着憨厚的笑容,十分健談。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褂,腰間系着一條黑色的圍裙,手上沾着面粉,顯然剛忙完後廚的活計。石鑫借着付賬的機會,旁敲側擊地打聽聖都的情況,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兄弟是第一次來聖都吧?”老板一邊給石鑫遞鑰匙,鑰匙上還掛着一個小小的木牌,刻着“三樓三號”的字樣,一邊笑着說道,“咱們聖都可不比別的地方,這裏藏龍臥虎,隨便一個路邊擺攤的,都可能是某個大勢力的外圍弟子,所以行事可得小心些。尤其是最近,聖都更是熱鬧,再過半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聖丹大會’了,到時候全大陸的煉藥師都會來參加,連聖丹宗、青雲宗那些頂尖勢力的長老都會親自到場呢,到時候啊,整個聖都都會擠滿人!”
“聖丹大會?”石鑫心中一動,裝作好奇的樣子問道,“這大會是做什麼的?聽起來很隆重。”
“當然是比煉藥術啊!”老板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像是在透露什麼秘密,“據說大會的冠軍,不僅能得到‘丹王’的稱號,成爲整個大陸煉藥師敬仰的存在,還能進入皇家寶庫,挑選一件寶貝,裏面的寶貝可都是價值連城的!更重要的是,我聽一個常來的貴客說,今年的大會還有一個秘密——皇家好像找到了一枚‘異火火種’,打算作爲冠軍的額外獎勵,這可是天大的誘惑啊!”
“異火火種?”石鑫瞳孔驟縮,心髒猛地一跳,握着鑰匙的手都不自覺地收緊了。異火火種雖然不是完整的異火,卻蘊含着異火的本源力量,若是能得到,不僅能讓自己的融合異火更加強大,甚至有可能借此領悟第三種異火的特性,對他的煉藥術和實力提升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皇家放出“異火火種”的消息,必然是爲了吸引更多煉藥師參加大會,提升大會的影響力。可這也意味着,各大勢力會更加瘋狂,畢竟異火火種的誘惑,沒有哪個煉藥師能抵擋得住。以他現在“雙異火持有者”的身份,若是在大會上嶄露頭角,無異於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成爲衆矢之的,到時候面對的敵人,可能比之前遇到的聖丹宗長老和冥火教左護法還要強大。
“多謝老板告知,這些信息對我很有用。”石鑫不動聲色地接過鑰匙,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轉身朝着樓梯走去。樓梯是木制的,踩在上面發出“ creak creak”的聲響。回到房間後,他關上門,將房間裏的桌椅搬到門後抵住,做好防御措施,然後坐在桌前沉思。
聖丹大會是個難得的機會,既能接觸到更高階的煉藥術,與全大陸的煉藥師交流學習,又有可能得到異火火種,提升自己的實力。但風險同樣巨大,聖丹宗的人肯定也會參加,他們一直在追查自己的下落,一旦被認出,後果不堪設想。
“或許,可以找個辦法隱藏身份。”石鑫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他想起之前在黑石城遇到的黑衣男子,對方戴着面具,讓人無法辨認容貌,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若是自己也易容一番,換上一身不顯眼的衣服,再用一個化名參加大會,或許能避開不必要的麻煩,既能參加大會,又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打定主意後,石鑫決定先在聖都打探更多關於聖丹大會的消息,了解報名流程和考核內容,同時尋找易容所需的材料,比如人皮面具、染色的藥劑等。他換了一身普通的青色長衫,這件衣服是他在途中的小鎮上買的,很常見,不會引起注意。他將藥囊背在身後,藥囊裏裝着煉藥工具和一些常用的藥材,然後走出了客棧,融入了聖都的人流中。
聖都的街道寬闊整潔,由平整的青石板鋪成,石板上還刻着簡單的防滑紋路。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一家挨着一家,招牌各異,有掛着卷軸圖案、售賣魔法卷軸的店鋪,門口擺放着各種顏色的卷軸,吸引着過往的修煉者;有陳列着獸皮、獸骨的魔獸材料店,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腥味;還有專門煉制法器的煉器鋪,門口擺放着各種造型奇特的兵器和法器,閃爍着金屬的光澤。石鑫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目光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留意着是否有可疑的人跟蹤自己,同時尋找着賣易容材料的店鋪。
忽然,他看到前方圍了一群人,人群中央傳來激烈的爭吵聲,還夾雜着推搡的動靜。好奇心驅使下,石鑫擠了進去,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正緊緊攥着一株葉片晶瑩剔透的凝露草,與一個穿着錦袍的中年男人對峙。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臉上還帶着未脫的稚氣,身形瘦弱,肩膀卻挺得筆直,眼神倔強如牛,死死盯着中年男人,身上的魔力波動很微弱,顯然是個剛入門不久的修煉者。中年男人則體態肥胖,肚子圓滾滾的,像是懷胎十月,脖子上掛着一串圓潤的珠子,珠子散發着淡淡的靈氣,顯然價值不菲。他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氣,臉上帶着不耐煩的神色,眼神輕蔑地看着少年。
“我都說了,這株‘凝露草’是我先看到的,我已經和攤主談好了價格,只是回去拿錢的功夫,你就把它買走了,你憑什麼搶我的東西?”少年的聲音帶着憤怒,還有一絲委屈,握着凝露草的手因爲用力而指節發白。
“小子,懂不懂規矩?在‘萬寶閣’的攤位前,向來是價高者得,你拿不出足夠的金幣,就別在這裏礙事,趕緊滾開!”中年男人不屑地說道,語氣傲慢,像是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石鑫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雲嵐學院時的日子。那時,他因爲沒有背景,實力又弱,經常被那些世家子弟欺負,他們搶走他辛苦采摘的藥草,嘲笑他的煉藥術,讓他受盡了委屈。眼前的少年,像極了當初的自己,那份倔強和不甘,深深觸動了他。他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對着中年男人說道:“這位先生,凝露草雖然不算特別稀有的藥草,但也不該強搶他人之物吧?既然少年已經和攤主談好價格,按照道理,這株凝露草就該歸他所有,你就算想買,也該等他回來再說,何必強人所難,失了身份?”
中年男人轉頭看向石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穿着普通的青色長衫,身上魔力波動也不顯眼,頓時露出更加不耐煩的神色,語氣帶着威脅:“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也想多管閒事?我勸你少管閒事,免得引火燒身!”
“不敢說多管閒事,只是覺得凡事該講個道理,不能仗着自己有錢有勢,就欺負一個小輩。”石鑫淡淡道,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少年已經和攤主談好價格,你就算出價再高,也該遵守先來後到的規矩,這是做人的基本準則。”
“道理?在聖都,金幣就是道理!”中年男人說着,從懷裏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幣,扔在攤主面前,金幣撞擊石板發出“叮當”的脆響,“看到沒?這是一百金幣,比這小子出的五十金幣高了一倍!攤主,你說這凝露草該歸誰?”
攤主是個瘦小的老頭,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短褂。他看着地上的金幣,又看了看少年,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嘴唇動了動,卻遲遲說不出話來。萬寶閣的勢力在聖都極大,他只是個小攤販,根本不敢得罪萬寶閣的貴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對着少年說道:“小兄弟,對不住了,萬寶閣的這位先生出價更高,我……我也沒辦法。”
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的倔強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握着凝露草的手也鬆了幾分。他知道,自己鬥不過萬寶閣的人,只能認栽。看着中年男人得意的笑容,他的眼睛裏泛起了淚光,卻強忍着沒有掉下來。
“等等。”石鑫突然開口,從懷裏掏出兩袋金幣,放在攤主面前,金幣的數量比中年男人的還要多,“這是兩百金幣,凝露草,我買了。按照這位先生說的,價高者得,現在,這株凝露草該歸我了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中年男人更是臉色鐵青,指着石鑫,氣得說不出話:“你……你敢跟我搶?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萬寶閣的貴客,你敢得罪我,就不怕在聖都混不下去嗎?”
“不管你是誰,價高者得,這是你自己說的規矩。”石鑫看着他,眼神平靜,“怎麼?只許你出價,不許別人出價?難道萬寶閣的貴客,就可以不講道理嗎?”
中年男人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竟然敢和自己叫板。他咬了咬牙,又從懷裏掏出三袋金幣,重重地摔在地上:“三百金幣!我就不信你還能出更高的價格!”
“四百金幣。”石鑫毫不猶豫地說道,語氣沒有絲毫波動。他從黑石城賣掉黑鱗獸鱗片和內丹,又在歷練途中賣掉了不少魔獸材料和煉制的丹藥,手頭還有不少積蓄,四百金幣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只是看不慣中年男人仗勢欺人的樣子,想要幫一幫這個和自己年少時很像的少年。
中年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像調色盤一樣,青一陣白一陣。他雖然有錢,但凝露草本身只值五十金幣,花三百金幣已經是意氣用事,若是再加價,就太不劃算了,而且還會被人笑話。他惡狠狠地瞪了石鑫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好!算你狠!這筆賬,我記住了!”說完,他轉身拂袖而去,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攤主一眼,嚇得攤主縮了縮脖子。
周圍的人頓時鬆了口氣,紛紛對着石鑫豎起大拇指,誇贊他見義勇爲。少年更是激動地走到石鑫面前,對着他深深一揖,語氣哽咽地說道:“多謝公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不是公子,我今天就……”
石鑫將凝露草遞給少年,笑着說道:“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以後遇到這種事,記得早點把錢帶在身上,免得再被人搶了先。”
“是!”少年接過凝露草,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像是捧着稀世珍寶。他又從懷裏掏出一袋金幣,遞給石鑫,袋子裏裝着五十枚金幣,是他原本要付給攤主的錢,“公子,這是我原本要付的五十金幣,您收下。剩下的一百五十金幣,我會盡快湊齊還給您,絕對不會賴賬!”
石鑫沒有接金幣,只是擺了擺手,語氣溫和地說道:“不用了,這凝露草就當我送你了。你是煉藥師?看你這麼寶貝這株凝露草,想來是要用它來煉藥吧。”
少年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自豪,語氣堅定地說道:“是的,我叫林小羽,是聖都煉藥公會的學徒。雖然現在實力還很弱,煉藥術也不好,但我一定會努力修煉,成爲頂尖的煉藥師,像公子一樣,有能力幫助別人!”
“有志氣。”石鑫贊許地點了點頭,看着少年眼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煉藥術講究心細和耐心,不能急於求成,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收獲的。”
就在這時,林小羽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看着石鑫說道:“公子,您也是煉藥師吧?再過半個月就是聖丹大會了,您要參加嗎?若是您還沒報名,我可以幫您引薦,煉藥公會有專門的報名通道,比在外面報名方便多了,還能提前了解大會的考核內容!”
石鑫心中一動。煉藥公會是中立組織,不依附於任何勢力,在大陸上有着很高的威望。若是通過他們報名參加聖丹大會,或許能更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避免被聖丹宗和冥火教的人過早發現。而且,提前了解考核內容,也能讓他做好更充分的準備。他想了想,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好啊,那就麻煩你了。我確實打算參加聖丹大會,正愁不知道怎麼報名呢。”
林小羽頓時喜出望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賞賜:“不麻煩!公子,咱們現在就去煉藥公會吧,報名截止日期快到了,早點報名也能早點安心!”
石鑫笑着點了點頭,跟着林小羽,朝着煉藥公會的方向走去。陽光透過街道兩旁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看着身邊少年雀躍的身影,石鑫的心中泛起一絲暖意。他不知道,這次看似偶然的相遇,會讓他在聖都的旅程,變得更加波瀾壯闊,也會讓他結識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在煉藥和修煉的道路上,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