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揚州城的風暴並未平息,“寒霜劍”寧霜華(蕭凝霜)的挑釁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點燃了血蓮教和其背後勢力的怒火。六扇門與血蓮教徒的聯合搜捕網越來越密,賞格也節節攀升。但蕭凝霜卻如同人間蒸發,蹤跡全無。此刻的她,正沿着一條隱秘的水道,逆流而上。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她簡陋的僞裝,寒魄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抵御着寒意,也加速着傷口的愈合。她的目標明確——寒梅擄走蕭雲瀾和薛濟世後,最可能的去向,是血蓮教經營多年、更爲隱秘的老巢。而根據趙無赦密信中提到的“交貨地點”和那塊金線血蓮布片的線索,結合江湖上一些塵封的傳聞,她將目標鎖定在了**鄱陽湖深處,一座名爲“鬼見愁”的隱秘島嶼上。數日艱苦跋涉,風餐露宿,與追兵鬥智鬥勇。寒魄之力在不斷的運用和高壓下,變得更爲精純和得心應手。她不再僅僅將其用於療傷和增幅劍法,更開始嚐試將其融入身法,在奔行時腳下凝結短暫冰凌借力,速度陡增;在隱匿時收斂自身氣息體溫,與環境融爲一體。每一次生死邊緣的掙扎,都讓她的意志如被淬煉的寒鐵,愈發冰冷堅硬。那個曾經被仇恨蒙蔽、被謊言操控的“寧霜華”正在死去,一個洞悉陰謀、掌控力量、只爲復仇與拯救而生的“蕭凝霜”正在浴血重生。

與此同時,在鄱陽湖煙波浩渺的深處,那座被當地人視爲禁地的“鬼見愁”島,地下深處。潮溼、陰冷、彌漫着濃重血腥味和草藥苦澀氣息的地牢中,蕭雲瀾被沉重的寒鐵鎖鏈鎖在冰冷的石壁上。他渾身傷痕累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琵琶骨被兩根烏黑的鐵鉤穿透,鎖鏈正是連接於此,不僅封住了他大半內力,更帶來無時無刻的劇痛。他的左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顯然是斷了。

在他對面稍幹淨些的石床上,薛濟世昏迷不醒,氣息微弱,但身上似乎沒有新的外傷,只是被粗繩捆綁着。

地牢的鐵門被粗暴地推開,寒梅師太(此刻她已換下僧袍,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勁裝,臉上再無半分僞裝的慈悲,只剩下陰狠)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個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黑衣守衛。

“蕭大公子,滋味如何?”寒梅的聲音帶着殘忍的笑意,“這‘勾魂鎖’的滋味,比你蕭家的斷魂劍如何?”

蕭雲瀾艱難地抬起頭,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卻依舊桀驁不屈:“老妖婆…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殺你?”寒梅走近,冰冷的手指捏住蕭雲瀾的下巴,強迫他抬頭,“你和你那寶貝妹妹,可是主上計劃中最關鍵的兩味‘藥引’。你的‘寒魄’血脈雖不及你妹妹精純,但也勉強可用。至於你妹妹…嘖嘖,完美融合了蕭家血脈和寧家劍法真髓的容器,主上可是期盼已久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蕭雲瀾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

“幹什麼?”寒梅鬆開手,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自然是完成主上宏圖霸業的最後一步!北地蕭氏的‘寒魄’之力,青州寧氏的‘霜華’秘典,再加上血蓮教秘傳的‘融血換骨’大法…三者合一,便能造就出超越凡俗、近乎神魔的終極力量!足以橫掃江湖,震懾朝堂,甚至…改天換地!”

她繞着蕭雲瀾踱步,如同欣賞一件物品:“而你妹妹,就是承載這終極力量的最佳爐鼎!她的血脈,她的劍法根基,都是主上精心培育了十五年的成果!至於你,還有這個老東西的血…” 她瞥了一眼昏迷的薛濟世,“就是點燃這爐鼎,完成最後蛻變的薪柴!”

“畜牲!你們休想動我妹妹!”蕭雲瀾目眥欲裂,瘋狂掙扎,鎖鏈譁啦作響,穿透琵琶骨的鐵鉤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他卻渾然不顧。

“省點力氣吧。”寒梅冷笑,“你以爲你妹妹能逃多久?她故意在揚州現身,留下佩劍,不過是想引我們出來,好追蹤到這裏。真是天真!主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她自投羅網!等她到了這裏,親眼看着你這個哥哥被放幹鮮血,看着她敬愛的薛神醫被投入藥爐,不知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哈哈哈!”

蕭雲瀾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幾乎將他吞噬。他不能死!更不能讓妹妹落入這魔窟!

“對了,”寒梅似乎想起什麼,語氣帶着惡意的玩味,“主上對你的‘斷魂劍’也很感興趣。在你變成藥渣之前,不妨再發揮點餘熱。崔成!”

隨着她的呼喚,六扇門副總捕頭崔成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是那副虛僞的官威,只是眼神深處多了一絲對寒梅的敬畏。

“崔大人,這位蕭公子就交給你‘審問’了。”寒梅輕描淡寫地說,“主上要完整的‘斷魂劍’劍譜和心法,用什麼手段我不管,只要別讓他太快斷氣就行。” 說完,她轉身離去,留下陰森的笑聲在地牢中回蕩。

崔成走到蕭雲瀾面前,臉上露出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容:“蕭雲瀾,識相點,把劍譜交出來,本官或許能讓你少受點苦。”

“呸!朝廷鷹犬,血蓮走狗!”蕭雲瀾怒罵。

“敬酒不吃吃罰酒!”崔成臉色一沉,從腰間抽出一根布滿倒刺的黑色皮鞭,蘸了蘸旁邊木桶裏渾濁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藥水,“這是血蓮教特制的‘蝕骨散魂水’,滋味可銷魂得很!”

啪!沾着毒水的鞭子狠狠抽在蕭雲瀾胸口!衣服瞬間破裂,皮開肉綻,傷口處傳來火燒般的劇痛,緊接着是深入骨髓的麻癢和冰冷!仿佛有無數毒蟲在啃噬血肉骨髓!

“啊——!”饒是蕭雲瀾意志堅韌,也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嘶吼。

“說!劍譜在哪?!”崔成厲聲喝問,鞭子再次揚起。

蕭雲瀾咬碎鋼牙,鮮血從嘴角溢出,眼神卻死死盯着崔成,一字一句道:“劍譜…就在…地獄裏…有本事…自己去拿!”

“找死!”崔成暴怒,鞭影如狂風暴雨般落下!

地牢中只剩下皮鞭抽打的悶響和蕭雲瀾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喘息。他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再發出屈服的慘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支撐:**活下去!等到妹妹!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不知過了多久,崔成打累了,看着已經奄奄一息卻依舊不肯開口的蕭雲瀾,恨恨地丟下鞭子:“把他給我吊起來!傷口上再撒點‘萬蟻噬心粉’!我看他能硬氣到幾時!” 吩咐完守衛,他拂袖而去。

守衛粗暴地將蕭雲瀾從牆上解下,用更粗的鐵鏈將他雙手吊起,腳尖勉強點地。然後,一包散發着辛辣刺鼻氣味的紅色粉末被撒在他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呃啊——!” 難以想象的痛苦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千萬只燒紅的螞蟻在啃噬神經!蕭雲瀾的身體劇烈抽搐,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不斷沉浮。就在他即將徹底昏厥的邊緣,他模糊的視線似乎看到對面石床上,昏迷的薛濟世,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鄱陽湖上,濃霧彌漫。

蕭凝霜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葉子,伏在一艘小漁船的底部夾層中,屏息凝神。她追蹤着血蓮教運送補給的小船,已經在這片被稱爲“迷魂蕩”的復雜水域潛行了大半日。寒魄之力讓她對水流和方向的感知異常敏銳,避開了數處暗流和礁石,也避開了水面上巡邏的血蓮教快船。

終於,在黃昏時分,濃霧深處,一座籠罩在陰森氣息中的島嶼輪廓隱隱浮現。島的形狀險惡,怪石嶙峋,如同鬼怪獠牙。島岸邊的礁石上,隱約可見人工開鑿的痕跡和隱蔽的哨塔——正是傳說中的“鬼見愁”!

小船靠岸,守衛檢查交接。趁着守衛鬆懈的瞬間,蕭凝霜如同一條遊魚,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借着礁石的陰影,潛上了島嶼。

濃霧和漸暗的天色是最好的掩護。她如同幽靈般在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枯木間穿行,避開明哨暗卡。越靠近島嶼中心,空氣中那股混雜着血腥、草藥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就越發濃重,讓她體內的寒魄之力都感到一絲本能的厭惡和躁動。

憑借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和對血腥氣的敏銳,她很快鎖定了一處守衛異常森嚴的山壁。山壁下方,一個巨大的、被鐵門封鎖的洞口散發着陰寒的氣息,門口不僅有血蓮教徒守衛,更有兩名身着六扇門服飾的捕快!洞口的岩石上,刻着一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的圖案——一朵妖異的、用金線勾勒出血色輪廓的蓮花!與她手中那塊布片上的金線血蓮一模一樣!

“血蓮總壇…地牢入口!” 蕭凝霜的心髒狂跳起來。她能感覺到,哥哥就在裏面!薛神醫也在裏面!

她沒有貿然行動,而是選擇了一處視野極佳的隱蔽石縫潛伏下來,如同最耐心的獵人,仔細觀察着守衛的輪換規律、洞口的結構,以及整個山壁的地形。

夜幕徹底降臨,島上燃起了火把,將洞口映照得如同鬼域入口。就在這時,洞口的鐵門轟然打開,崔成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對着守衛吩咐了幾句,然後帶着兩名捕快匆匆離開,似乎要去向誰復命。

蕭凝霜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緩緩關閉的鐵門縫隙,寒魄之力在體內奔涌,霜天刃在袖中發出低不可聞的嗡鳴。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門後深處傳來的、那血脈相連的微弱氣息,以及…濃烈的血腥和痛苦!

“哥…等我!” 她心中無聲呐喊,冰冷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就在鐵門即將完全關閉的刹那,蕭凝霜動了!

寒魄之力全力爆發!她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白色殘影,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刺耳的破空尖嘯!同時,一股沛然的寒氣以她爲中心猛然擴散,洞口附近的火把瞬間熄滅大半,守衛們只覺得一股透骨的寒意襲來,動作都僵硬了一瞬!

“敵襲——!” 守衛的驚呼只喊出一半。

霜天刃已然出鞘!不再是清冷的寒光,而是裹挾着冰藍氣焰的死亡風暴!劍鋒過處,空氣凝結,血花在飛濺的瞬間便被凍結成猩紅的冰晶!《霜天十六式》在寒魄之力的加持下,威力暴增,每一劍都帶着凍結生命的絕對寒意!

門口的四名血蓮教徒和兩名六扇門捕快,幾乎沒做出任何有效抵抗,便已化作冰雕,碎裂一地!

蕭凝霜毫不停留,如同白色的閃電,在鐵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沖進了那散發着無盡黑暗與血腥氣息的洞口!冰冷的劍鋒直指地牢深處!

復仇的寒霜,終於降臨血蓮總壇!洞口的廝殺雖然短暫,但巨大的動靜必然已經驚動了整個地牢!真正的血戰,才剛剛開始!而她那被折磨的兄長,就在這地獄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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