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毅看着蘇清柔手臂上的傷痕，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狠狠瞪向沈知遙：“知遙！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蘇婉看到女兒手臂上的傷，有些心疼，卻又不敢出聲，只能無助地看着。
沈知意也是臉色微變，她先是擔憂地看了一眼裴懷瑾的臉色，然後帶着責備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妹妹，眼神暗示：
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今天是什麼場合？就算要鬧，不能私下再說嗎？
沈知遙被父親和姐姐的目光嚇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地想辯解：“爸，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誰知道她那麼嬌氣……”
“開玩笑？”裴懷瑾冷聲打斷她。
“用指甲掐人，叫開玩笑？沈二小姐對玩笑的定義，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他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完全沒給沈知遙留面子。
沈時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裴懷瑾在場，他根本不可能徇私，否則惹了他的厭惡，對沈家產生偏見，得不償失。
他深吸一口氣，對着沈知遙厲聲道：“還不給你清柔妹妹道歉！”
沈知遙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還是當着裴懷瑾和這麼多人的面，向自己最看不起的蘇清柔道歉？
她咬着嘴唇，倔強地扭過頭，就是不肯開口。
蘇清柔適時地低下頭，眼淚無聲地滾落，那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
裴懷瑾看着她這副樣子，再對比沈知遙的蠻橫無理，心裏的天平徹底傾斜。
他不再看沈知遙，而是將目光轉向沈時毅，語氣淡漠：
“沈伯父，看來沈二小姐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
“裴家是傳承有序的第一世家，要是和不分黑白的世家聯姻，傳出去，也不好聽。”
“再加上，家父家母最是在意門風，這樁婚事，怕是要重新考慮了。”
這話一出，沈時毅和沈知意的臉色都變了又變。
沈知意輕輕嘆了口氣，優雅地站起身，走到沈知遙身邊。
她伸手，溫柔地攬住妹妹的肩膀，是管教妹妹的好姐姐模樣。
她微微俯身，湊到沈知遙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
“今天的事，姐姐記下了，以後會幫你十倍討回來，但現在，別讓姐姐下不來台。”
沈知遙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側頭看向姐姐。
沈知意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柔無奈的表情，但眼神裏卻帶着警告和冷意。
沈知遙瞬間明白了，姐姐不是不幫她，而是要她先顧全大局。
她心裏憋屈得要命，但看着姐姐的眼神，以及父親和裴懷瑾的壓力，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須低頭。
她深吸一口氣，在沈知意鼓勵的目光下，不情願地含糊出聲：“對不起。”
沈知意立刻接過話頭，語氣帶着歉意，看向蘇清柔：“清柔妹妹，知遙年紀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鄭重道歉。”
“你放心，爸爸和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
她又轉向裴懷瑾，眼神真誠，“懷瑾，真是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這番操作行雲流水，既保全了沈家的面子，又給出了交代。
蘇清柔抬起淚眼朦朧的臉，乖巧地搖了搖頭，聲音軟糯帶着鼻音：
“沒關系的，知意姐姐，我知道知遙姐姐不是故意的……”
裴懷瑾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沈知意的處理方式得體周全，他挑不出錯處。
只是看着蘇清柔那副逆來順受，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的樣子，他心裏又是一陣莫名的煩躁和頭疼。
這姑娘，怎麼就不會保護自己呢？
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還違心替人說好話？她到底在怕什麼？
他可是見過她壞脾氣的模樣，嬌得不得了，他說兩句都說不得。
看來等會兒，他得再找個機會叮囑她，在沈家如果受了委屈，別憋着，要懂得去找沈知意說。
畢竟知意是長姐，又明事理，總能護着她些。
這場風波表面平息了，午飯照常進行，但氣氛終究是有些微妙。
——
午飯過後，裴懷瑾借口有公務要處理，準備離開。
沈知意親自送他到別墅門口。
臨上車前，裴懷瑾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沈知意。
陽光下的沈知意，笑容溫婉，舉止得體，無可挑剔。
但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知意。”
“嗯？懷瑾，怎麼了？”沈知意仰頭看着他。
裴懷瑾斟酌了一下用詞：“關於你那位新來的妹妹，蘇清柔。”
沈知意眼神閃爍了一下，面上疑惑：“清柔妹妹？她怎麼了？是不是今天的事，讓你覺得我們沈家怠慢了她？”
她語氣裏滿是歉意和憂愁。
“並非怠慢。”裴懷瑾看着別墅大門，聲音平穩。
“沈家的一切，自然都是你和知遙之琅的。”
“你們可以與繼妹不親近，也可以讓她明白，不要覬覦不屬於她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轉回沈知意臉上：“但是，最起碼，不要讓她在沈家受欺負。”
“今天花園裏的事，我看得清楚，知遙那樣子，不像是第一次。”
“她年紀小，脾氣沖，你這個做姐姐的，要多加約束。”
他看着沈知意有些難過的眉眼，語氣放緩了些：“你可以偏心自己的親妹妹，這是人之常情。”
“但基本的家教和禮貌，要有。”
這番話，他說得算是客氣，但也明確表達了他的不滿。
裴懷瑾雖然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但他莫名不能容忍，這種明目張膽的欺凌發生在蘇清柔身上。
尤其她那般柔弱無辜，更該多看顧幾分。
沈知意聽着他的話，臉上適時地露出愧疚和自責：“懷瑾，你說得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失職，沒有管教好知遙。”
“我回去一定好好說她，也會多關注清柔妹妹的情況，今天讓她受委屈了，我會想辦法補償她的，你放心。”
裴懷瑾看着她誠懇的態度，點了點頭。
知意終究是明事理的，有她看着，那個小可憐應該能少受點委屈。
“嗯，你明白就好，先進去吧，我走了。”裴懷瑾最後說了一句，轉身上了車。
勞斯萊斯緩緩駛離沈家別墅。
沈知意站在門口，臉上溫柔得體的笑容，隨着車影的遠去，一點點消失，最終化爲冷沉。
懷瑾，他什麼時候，會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了？
甚至不惜爲了那個蘇清柔，當衆給知遙難堪，剛才還特意跟她說出那樣一番話？
僅僅是因爲同情弱小？還是因爲……那張臉？
沈知意腦海中浮現出蘇清柔那張空靈又嬌媚的小臉，裝起可憐來尤爲楚楚。
果然，她第一眼見到就心生厭惡，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種長相，天生就是用來勾引男人、讓人心軟的。
連一向清冷自持、對女色並不熱衷的懷瑾，似乎都對她另眼相看。
沈知意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甲陷入掌心。
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她和裴懷瑾的關系，以及她即將到手的裴家少奶奶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