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裴冥州像瘋了一樣沖了下去。
所幸病房只是在三樓,樓下還恰好有一棵茂盛的老樹緩沖了一下。
姜昕霧受傷的手臂再次撞擊地面,剛剛縫合的傷口崩裂開來,鮮血迅速浸透了紗布,在身下蔓延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而夏依妍,因爲有她和樹枝的雙重緩沖,除了驚嚇和些許擦傷,幾乎毫發無傷。
裴冥州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髒幾乎都停止跳動,他迅速沖到夏依妍身邊,聲音顫抖:
“依妍!依妍你怎麼樣?傷到哪裏了?”
夏依妍像是才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立刻投入裴冥州的懷抱,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放聲大哭起來:
“冥州!我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我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姐姐突然那麼生氣推我下去......我好害怕......”
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夏依妍,裴冥州心頭一緊,他強壓下找姜昕霧算賬的沖動,當務之急是確認夏依妍和孩子的安全。
“別怕,我絕不會讓你們有事。”他低聲安撫着,抱着夏依妍轉身就朝着急診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姜昕霧一眼,也沒有問她一句傷得如何。
直到醫生和護士跑來才將幾乎昏厥的姜昕霧抬上了移動病床。
手臂撕裂的傷口被重新清創縫合後,劇烈的疼痛和身心疲憊讓她昏昏沉沉。
然而,她還沒休息一個小時,病房門就被裴冥州的貼身保鏢粗暴地推開。
“夫人,裴先生請您回去。”保鏢的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
“回去?回哪裏去?”姜昕霧心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別墅。夏小姐需要靜養,先生希望您能當面把事情說清楚,並且向夏小姐道歉。”
道歉?姜昕霧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才是受害者!她差點摔死,腿差點斷了,傷口裂了,現在還要被逼着去向那個把她推下樓的罪魁禍首道歉?
“你們轉告裴冥州,我不去,我沒什麼需要向她道歉的,是她推的我。”
保鏢聞言立刻上前,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虛弱的姜昕霧從病床上架了起來,幾乎是拖拽着向外走去。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這裏是醫院!”
姜昕霧又驚又怒,徒勞地掙扎着,引來了不少側目,但在裴家保鏢的威懾下,無人敢上前阻攔。
她被強行塞進車裏帶回了別墅。
客廳裏,燈火通明。
夏依妍縮在裴冥州的懷裏,眼角掛着淚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而裴冥州握着她的手證低聲安撫着。
這時,姜昕霧被兩個保鏢幾乎是架着拖進來,然後強行摁着跪倒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姜昕霧。”裴冥州的聲音冷得像冰,帶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向依妍道歉。”
膝蓋撞擊地面的疼痛,手臂和腿部傳來的劇痛,都比不上這句話帶來的萬箭穿心之痛。
姜昕霧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她愛了五年的男人。
“我道歉?”她的聲音因爲震驚和憤怒而顫抖,“裴冥州,你讓我向她道歉?是她把我推下樓的!是她想要害死我!”
“你胡說!”夏依妍立刻帶着哭腔反駁,“冥州,我好心去看她,她就罵我是上不了台面的金絲雀,還說我配不上裴家,不信可以去查監控!”
“你聽到了?”裴冥州看向姜昕霧的眼神更加冰冷,甚至帶着厭惡,“她懷着孕,她會拿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性命來陷害你嗎?姜昕霧,你的心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歹毒!”
看着裴冥州無條件維護夏依妍的樣子,她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洶涌而出。
她指着裴冥州,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字字泣血:
“裴冥州!我懷着孕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哪?!我差點死在你公司的時候你在哪?!我被瘋子拿刀捅的時候你在哪?!我躺在血泊裏喊你救命的時候,你又在哪?!”
“明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五年來,我像個傻子一樣等着你,盼着你,可你呢?你給過我一絲一毫的信任和關心嗎?!”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憑什麼她一句話你就信她,而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不信?!裴冥州,你一點心都沒有嗎!”
姜昕霧那撕心裂肺的控訴,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在裴冥州心口剮蹭了一下,帶來一陣陌生而細微的刺痛。
裴冥州被她這從未有過的激烈模樣震了一下,眉頭緊緊鎖起,但看到身邊瑟瑟發抖的夏依妍,他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朝保鏢吩咐道:
“把她關進地下室,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給她送吃的喝的,什麼時候她清醒了願意道歉,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姜昕霧看着眼前這個冷漠絕情的男人,終於明白,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在他眼裏,都是錯的。
她的愛,她的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