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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如同驚雷。
溫以眠看見蘇挽星捂嘴偷笑,隔壁鄰居的窗戶陸續亮起燈,有人探頭探腦,對着她指指點點。
“看,老溫家的女兒,原來是這種人...”
“真不要臉,勾引人家...”
“難怪周團長不要她...”
溫以眠站在衆人目光的中心,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
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那些竊竊私語,像無數根針扎在她身上。
周應淮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但已經來不及收回。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別過頭去。
溫以眠看着這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再看看屋內不敢出來的父母,突然笑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周應淮,你說得對,十年前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愛上你,不該以爲真心能換真心。”
她環視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張臉:“但我不會再錯下去了。”
說完,她轉身走進屋內,拿出自己簡單的行李,在衆目睽睽之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徑直走向村外山腰上那座廢棄的破廟。
廟宇年久失修,門但對此刻的溫以眠而言,這裏比任何地方都幹淨。
她清掃出一角,鋪上幹草,拿出包袱裏那本翻爛了的語文課本。
火光映照着她紅腫的嘴唇和脖頸上的淤青,但她渾然不覺疼痛,只一頁頁翻着書,輕聲念着那些她已經熟記於心的字句。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知識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唯一橋梁。
次日清晨,村裏的大喇叭響起,是周應淮沉穩有力的聲音:“溫以眠同志,聽到廣播請立即回家。家庭矛盾應該內部解決,不要給組織添麻煩。”
溫以眠蜷縮在破廟的角落裏,充耳不聞。
她知道這不過是周應淮維護面子的手段,他不在乎她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名聲。
傍晚時分,她聽見廟外傳來割草隊員的談笑聲。
透過破敗的窗戶,她看見幾個熟悉的嬸子背着草筐走過。
“聽說了嗎?蘇挽星回來當小學老師了,周團長親自去公社爭取的資格呢。”
“可不是嘛,昨天還有個不知死活的光棍調戲蘇老師,周團長大發雷霆,跟那人打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許外人說蘇老師半句壞話。”
“離了婚的女人,周團長還這麼護着,真是癡情啊!”
溫以眠的手指掐進了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另一個嬸子壓低聲音:“那溫以眠是怎麼回事?真要離婚?”
“周團長說是她的錯,我看也是。好好的團長夫人不當,非要鬧離婚,八成是外面有人了。”
“我聽隔壁村的說,周團長親口說的,她飢渴得很,是個人都能和她睡...”
溫以眠的腦子“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她不敢相信周應淮竟會如此污蔑她,將他們之間最後一點情分也踐踏殆盡。
憤怒驅使她沖出破廟。
她要去找周應淮問個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將她逼到如此絕境。
夜色漸濃,山路崎嶇。
溫以眠快步走着,滿腔的怒火讓她忘記了恐懼。
然而就在她即將進入村口時,幾個黑影從路邊的樹叢中竄了出來。
“喲,這不是周團長家的婆娘嗎?”
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響起。
溫以眠認出這幾個是村裏有名的混混,今天白天剛被周應淮教訓過。
她心中一驚,轉身想跑,卻被他們團團圍住。
“我和周應淮已經沒關系了,你們找錯人了。”
她強裝鎮定,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
領頭的混混獰笑着:“沒關系?沒關系正好,哥幾個今天被你男人打了,正愁沒處報仇呢!”
“他說了,我和他沒關系。”溫以眠哭着喊道。
“無所謂,”
另一個混混上前拉扯她的衣服,“有人托我們教訓你,只怪你惹錯了人。”
溫以眠拼命掙扎,但寡不敵衆,很快就被他們按倒在地。
衣服被撕裂,她感到冰冷的空氣觸碰到肌膚,羞恥和絕望幾乎將她吞噬。
“救命,救命啊!”
她聲嘶力竭地呼救。
就在這時,遠處亮起一道道手電筒的光束,村民們聞聲趕來。
混混們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鬆開溫以眠,跪在地上求饒。
“不關我們的事,是她!是她勾引我們的。”
領頭的混混指着蜷縮在地上的溫以眠,顛倒黑白,“大晚上的不穿好衣服在外面晃,不就是想男人了嗎?”
溫以眠慌忙用破碎的衣物遮掩身體,在人群中搜尋着,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周應淮站在不遠處,用手遮着蘇挽星的眼睛,面色冰冷。
“應淮,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
溫以眠寄希望於他能說出真相,哪怕只是爲了維護他自己的面子。
然而周應淮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嫌惡:“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