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獵場與籌碼
天剛破曉,霧還沒散,神隕之城外的荒野像一張浸了血的舊照片。
凌燼把電磁手槍插在後腰,踩着一截斷牆,遠遠望見三輛裝甲車的車燈排成一條白線,像送葬隊伍。
“來了。”
她輕聲說,指尖在虛空一點,灰霧順着指縫滑進樹根。
戰爭古樹收到信號,粗如梁柱的根須在地底悄悄蔓延,像一張耐心的蛛網。
第一輛車毫無察覺,前輪剛碾過“蛛網”中心,地面“嘭”地塌陷。
鋼板、碎石、塵土混着驚角一起下墜,車頭朝下直插坑底,炮管彎成了折尺。
車裏的人還沒爬出,藤蔓已順着裂縫鑽進去,像巨蟒纏罐頭,一聲悶響,車廂癟了。
第二輛車急刹,履帶在沙石上擦出火星。
駕駛員探出頭,下一秒,他看見凌燼從霧裏走出來。
黑外套、黑軍靴、臉上沾着昨夜未幹的血,像從地獄裏剛拔營的修羅。
“停車檢查。”
她抬起手,掌心電磁手槍的藍弧閃了一下。
駕駛員本能地扣動扳機,重機槍火舌噴出——
卻只來得及吐出半梭子,灰霧化作一面弧形盾,子彈撞進去,像掉進泥沼。
“浪費。”
凌燼側身,裂齒刀出鞘,刀光橫掠。
槍管連帶着半截鋼盾一起落地,切口平滑得能照出人影。
駕駛員終於認清現實,雙手高舉。
凌燼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兩個問題。答錯一個,你就下去陪隊友。”
“一,誰派你們來?”
“C、C區指揮官,韓策!”
“二,我的腦袋值多少?”
“六十公斤口糧,二十支B級強化劑,外加少校軍銜!”
駕駛員說完,褲襠溼了一大片。
凌燼“嘖”了一聲,像聽見超市打折廣告。
她抬手,古樹伸下一條藤蔓,溫柔地勒住駕駛員脖子,把人吊到半空晃了晃,暈了。
第三輛車見勢不妙,掉頭狂奔。
凌燼沒追。
她打了個響指。
五百米外,古樹另一條根須破土而出,像一條土龍翻身,直接把整輛車掀翻。
金屬車廂在藤蔓間被勒得吱嘎作響,最後“嘭”一聲擠成廢鐵罐頭。
塵埃落定。
凌燼跳上第一輛車的車頂,俯瞰滿地殘骸。
她割斷藤蔓,把三顆完整的二階火系晶核挖出來,隨手拋進背包。
【戰爭之柱+0.7%,當前2.0%】
提示音落下的瞬間,古樹頂端抽出一枚嫩綠新芽,葉脈呈淡金色,像一枚小小的旗幟。
凌燼抹了把臉上的灰,抬頭對樹說:
“今晚加餐,想吃裝甲車還是想吃人?”
樹葉譁啦啦響,像在笑。
她彎腰,從廢鐵裏撿起一塊巴掌大的裝甲殘片。
金屬上,激光蝕刻着“曙光城·C區·軌道炮先遣”字樣。
指腹摩挲過那行字,凌燼眸底掠過冷光。
“軌道炮?”
她輕聲念了一遍,像在品嚐新菜的配料表。
“味道不錯,改天連鍋端。”
說完,她把殘片揣進口袋,跳下廢車,朝古樹根部走去。
那裏,昏迷的駕駛員像一串待晾的臘腸,正被藤蔓整整齊齊掛成一排。
凌燼抬手,刀光一閃——
“先留一個舌頭,其餘……喂樹。”
藤蔓歡快地收緊。
荒野上,只餘風聲和遠遠傳來的一聲慘叫。
凌燼沒回頭。
她掏出從黑市換來的骨刀·裂齒,指腹輕彈刀背。
“走吧,回家。”
“家裏還有七個孩子等着吃飯。”
晨霧漸散,她的背影被朝陽拉得很長。
在她身後,戰爭古樹抖落一身鐵屑,像抖落灰塵。
一場更大的狩獵,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