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把那塊冰涼的金屬牌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像是要鑽進我的骨頭裏。我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用一種極簡的、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字體刻着兩個字:墟淵。

墟淵?我愣了一下。這跟閻王剛才那股子嘲諷勁兒可對不上號。他明明在檔案上加了“瘋子”的評語,我還以爲我的代號八成就是這個了,簡單直接,還帶着點部隊裏常見的糙勁兒。可“墟淵”這兩個字,聽着就文縐縐的,透着一股子我理解不了的深奧,像是從什麼古書裏摳出來的詞兒。

我有點犯嘀咕,難道是閻王臨時改了主意?還是說,他嘴上罵我“瘋子”,是說給外人聽的,這塊牌子上的代號,才是真正要在檔案裏記錄的?我搞不明白,也懶得去想了。在這鬼地方,能活着就不錯了,叫什麼都無所謂,哪怕叫“狗蛋”呢,只要別讓我再去聞那團能把人魂兒都吸走的黑泥就行。

一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醫護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旁邊,他沒說話,只是對我歪了歪頭,示意我跟他走。我把那根珠鏈掛在脖子上,金屬牌貼着胸口的皮膚,一陣激靈。我跟在他的身後,穿過剛才那個讓我差點見了祖宗的訓練室,走進一條悠長、泛着慘白色燈光的走廊。

這裏的牆壁、地板,全都是一種看不出接縫的灰色金屬,踩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讓人心慌。我們走了得有兩三百米,一路上沒碰到第二個人,只有頭頂上“滋滋”作響的日光燈,把我們的影子在地上拉長、縮短,再拉長。這感覺特壓抑,就像走在通往太平間的路上,而我就是下一個要被推進冰櫃的倒黴蛋。

醫護兵把我帶到一扇同樣是金屬材質的門前,門上沒有編號,只有一個類似八卦圖,但比八卦圖復雜無數倍的徽記。他刷了卡,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一股奇特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股味兒,我從來沒聞過。不是醫院裏那種來蘇水的消毒味道,那味道雖然嗆人,但好歹讓人覺得幹淨、安心。這股味兒不一樣,它混雜着像是燒艾草的煙火氣,還有一股子老山檀香的沉靜,甚至……我用力吸了吸鼻子,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泥土被雨水浸透後的腥甜。

我邁步走了進去,裏面的景象更是讓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他媽哪是醫療室啊?說是個道觀,都算是抬舉它了。

整個房間很大,但空蕩蕩的。正對着門的牆上,沒有掛什麼“救死扶傷”的錦旗,也沒有人體解剖圖,而是一幅巨大無比的星象圖。那圖是深藍色的底,上面的星辰軌跡卻不是我認識的任何星座,它們用金色的絲線勾勒,組成了一個個奇形怪狀、扭曲猙獰的圖案,看得久了,甚至感覺那些星星在緩緩轉動,要把人的眼神給吸進去。

房間兩側,擺着幾個高大的木頭架子,上面放的不是醫療器械,而是一排排貼着黃紙符的玉瓶和瓦罐。旁邊的牆上,還掛着幾幅用毛筆畫的經絡圖,但那上面的人體經絡,比我以前在部隊衛生隊見過的要復雜得多,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一個姑娘正背對着我,在一個看起來像是煉丹爐的銅爐子前忙活着。她穿着一身改良過的白色護士服,扎着個利落的馬尾辮,隨着她的動作一甩一甩的。

“報告,新兵陳野,前來處理傷口。”我站得筆直,大聲喊道,這是部隊裏養成的習慣。

那姑娘被我嚇了一跳,肩膀明顯哆嗦了一下。她轉過身來,我這才看清她的臉。比我想象的要年輕,估計也就二十出頭,臉上還帶着點沒褪幹淨的嬰兒肥,但那雙眼睛,卻異常的沉穩,像是經歷過很多事的老兵,清澈裏透着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了然。

她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眼我身後那個領我來的醫護兵,有點無奈地笑了笑,說:“行了,趙哥,你又把新人給嚇到了。說了多少次,來我這兒不用喊報告。”

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醫護兵居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撓了撓頭,轉身就走了,從頭到尾沒跟我說一個字。

“過來吧。”小護士沖我招了招手,聲音挺好聽的,像山泉水似的,叮咚作響,把我心裏那股子緊張勁兒給沖淡了不少,“別站着了,搞得跟我這是審訊室一樣。”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走了過去,在她示意下,在一張鋪着亞麻布的診療床上坐下。

“手伸出來。”她說。

我把左手伸了過去。她看到我手背上那個已經凝固成實體的黑色印記時,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好像這種事她天天見,早就習以爲常了。這讓我心裏稍微踏實了點,至少說明我這情況,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她轉身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來一個巴掌大的玉瓶子,那瓶子通體翠綠,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她拔開木塞,我立刻聞到一股極其清冽的草藥香,光是聞着,就感覺腦袋清醒了不少。她從瓶子裏倒出一些黏糊糊的、青色的藥膏,用一根玉制的小刮板,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地塗抹在我手背的印記上。

那藥膏一沾上皮膚,我操,那感覺絕了。

就像是三伏天猛地跳進冰窖裏,一股透心涼的寒意瞬間就從手背的皮膚鑽了進去,順着我的血管一路往上,直沖我的腦門。之前那種左半邊身子被掏空了的虛弱感,還有那種若有若無的、像是無數根針在扎我的刺痛感,一下子就被這股清涼給壓了下去,整條胳膊都舒坦了不少。

“新來的?”小護士一邊給我塗藥,一邊隨口問道,手上的動作又輕又穩。

“嗯,今天剛報到,上午剛完成那個……‘觸穢’。”我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像個剛從刑場上撿回一條命的慫包。

“‘觸穢’啊,怪不得。”她點了點頭,手上沒停,“那是我們這兒的‘開學典禮’,每個能留下來的人都得走這麼一遭。感覺怎麼樣?沒嚇尿吧?”

她話裏帶着點調侃,我反而沒那麼緊張了,苦笑了一下:“差不多了,感覺半條命都搭進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攥在另一只手裏的金屬牌上,上面“墟淵”兩個字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她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墟淵’……閻王親自給你起的代號?”

“應該是吧,他給我的。”我答道。

她“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的意味比之前復雜了點,好像在重新評估我這個人。“看來你很不一般啊。閻王那張嘴,毒得很,能從他那兒拿到這麼個聽起來還有點文化的代號,不容易。”她手腳麻利地拿起一卷幹淨的紗布,幫我把塗好藥膏的手包扎起來,一邊包一邊說:“我叫林晚,晚上的晚。以後有什麼小傷小痛,跌打損傷什麼的,都可以來找我。當然了,”她抬起頭,沖我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俏皮的微笑,“最好還是別來,來我這兒,準沒好事。”

“謝謝。”我由衷地說道。這是我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後,遇到的第一個讓我感覺像“人”的人。閻王像個活閻王,訓練場像地獄,就連剛才領路的醫護兵都像個沒感情的機器人。只有眼前這個叫林晚的小護士,讓我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人間。

“別客氣,工作嘛。”她把紗布的結尾處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指了指我被包扎好的手,表情嚴肅了起來,“你手背上這個東西,記住了,我們內部管它叫‘承負印記’。承擔的承,負責的負。”

“承負印記?”我咀嚼着這個詞,感覺比“疤痕”這個說法要沉重得多。

“對。”林晚的眼神很認真,“它以後不會消失了,你也別想着去外面的醫院用什麼激光、手術給它去掉,沒用的,只會讓你白受罪。從你接觸那個‘異常’並且活下來開始,它就不再是單純的皮膚組織了,它現在是你身體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你靈魂的一部分。”

靈魂的一部分?這話聽得我後背直冒涼氣。

“你不用太緊張。”林晚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懼,放緩了語氣解釋道,“它也不全是壞事。以後你再接近同源的,或者性質類似的那種‘概念性’異常時,它會給你預警。有的時候是發冷,像冰塊貼在肉上;有的時候是發燙,像火炭烙着一樣。具體什麼感覺,因人而異,也因你遇到的東西而異。總之,它算是個隨身攜帶的警報器,比我們配發的任何電子設備都靈敏。記住了,這東西既是你的勳章,證明你扛過了一劫;但同時,它也是你的詛咒,因爲它會讓你和那些鬼東西產生一種特殊的‘共鳴’,更容易被它們盯上。”

我低頭看着自己被白色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左手,心裏五味雜陳。勳章?詛咒?或許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根本就分不開吧。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好了,藥效能持續十二個小時,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再來換一次藥。”林晚拍了拍手,“去吧,閻王應該給你安排了下一步的去處。”

我從診療床上下來,鄭重地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像是道觀一樣的醫療室。

按照閻王的指示,我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戰術準備室。這地方倒是跟我以前待的部隊有點像了,但又高級了無數倍。

一進門,一股混雜着硝煙、槍油和汗水的雄性荷爾蒙氣息就撲面而來,讓我緊繃的神經莫名地放鬆了一點。這裏比我之前見過的宿舍和訓練場都要“現代化”得多,也更像一個真正的軍事單位。

正前方是一面幾乎占據了整面牆的巨大電子屏幕,上面正滾動着瀑布一樣的數據流,夾雜着一些衛星雲圖、建築結構圖和我不認識的奇怪符號。牆邊是一排排整齊的金屬武器架,上面從我們國家自己產的92式手-槍、95式自動步-槍,到一些我只在電影裏見過的外國貨,甚至還有幾把造型極其古怪、像是冷兵器和熱武器結合體的怪玩意兒,應有盡有。

房間裏有七八個人,都穿着一身純黑色的作戰服,有的人正在低頭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動作專注得像是在撫摸情人;有的人則圍在一張發光的戰術沙盤前,指指點點,激烈地討論着什麼。

我這個穿着一身常服、脖子上還掛着個“狗牌”的菜鳥一推門進去,屋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我身上。那感覺,就像是一只兔子闖進了一窩狼的巢穴,每一道目光都帶着審視、好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麻木。

就在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的時候,一個身材微胖,臉上始終帶着點和善笑容的男人從戰術沙盤那邊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大概三十歲上下,個子不算高,但肩膀很寬,胳膊很粗,一看就是個力量型的選手。

“你就是陳野?代號‘墟淵’的那個新兵蛋子?”他笑呵呵地問道,聲音很洪亮,透着一股子自來熟的親切感。

“是!”我下意識地並攏雙腳,挺直了腰板,大聲回答。

“哎喲,別緊張,兄弟,放輕鬆點。”他走過來,蒲扇一樣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氣真不小,差點把我拍個趔趄,“在這兒,沒人管你叫陳野了,以後你就是‘墟淵’。我叫王建國,這名字土吧?哈哈!大家都叫我王胖子,我的代號是‘天工’,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親兄弟了。”

“你好,胖哥。”我被他的熱情搞得有點不適應,但心裏那塊懸着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有個看起來好說話的人,總比一屋子冰塊臉要強。

“這就對了嘛!”王胖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攬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屋裏拉,那熱情勁兒,跟我家過年時候非要拉我喝酒的二大爺一模一樣。“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尖刀’小隊的弟兄們。”

他指着角落裏一個正靠着牆壁閉目養神的男人,那人身材精瘦,抱着一把經過深度改裝的狙擊槍,整個人就像是一塊沒有溫度的石頭。“那位,李默,代號‘鬼眼’,咱們隊的頭號狙擊手,也是咱們的眼睛。”王胖子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說,“人有點悶,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太愛說話。但你別看他那樣,槍法神準,心也比針尖還細。就是……唉,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受了點刺激,你以後多擔待點,別去主動招惹他就行。”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叫李默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目光,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皮,朝我這邊瞥了一眼。就那一眼,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他的眼神,太冷了,就像是冬天結了冰的深潭,看不見底,只有一片死寂。那眼神在我身上掃過,就好像我不是一個活人,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然後,他就又把眼睛閉上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趕緊收回目光,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離這位“鬼眼”哥遠一點。

“還有咱們的隊長,周正,代號‘龍頭’。”王胖子繼續介紹道,“他這會兒去見閻王了,估計是在匯報你的情況,順便討論接下來的任務。我跟你說,咱們隊長,那可是個狠人!對自己狠,對敵人狠,訓練的時候對我們這幫兄弟也狠!但你記住了,真到了上戰場、玩命的時候,他絕對是那個能讓你把後背放心交給他的人。”

王胖子正說着,準備室的門“咔噠”一聲開了。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如同刀削斧鑿般剛毅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走路的姿勢像一杆標槍,每一步都沉穩有力,身上那股子鐵血軍人的氣質,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首長都要濃烈。跟在他身後的,正是那張死人臉——閻王。

屋子裏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站直了身體,氣氛瞬間從剛才的鬆弛變得嚴肅無比。

那個叫周正的隊長掃視了一圈,目光像鷹一樣銳利,最後在我身上停頓了兩秒,那兩秒鍾,我感覺自己像是被X光從裏到外掃了一遍。“你就是新來的墟淵?”

“是,隊長!”我條件反射地吼道。

“閻王能把你這個剛‘觸穢’完的菜鳥塞進我的‘尖刀’,說明你有兩下子。”周正的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沙啞,但每個字都像是用錘子砸出來的,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但是我不管你以前在老部隊是什麼尖子兵,拿過多少榮譽。到了我這兒,是龍你得給我盤着,是虎你得給我臥着。一切行動聽指揮,能不能做到?”

“能!”我用盡全身力氣回答。

“很好。”周正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我的態度。他轉過身,面向閻王,立正敬禮:“教官,有什麼指示?”

閻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禮。他徑直走到那塊巨大的電子戰術板前,手指在上面飛快地點了幾下,一張城市的局部地圖被調了出來,其中一個區域被紅色的圓圈標記着。

“西郊,廢棄的第三精神病院。”閻王指着那個紅圈,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明天天氣,“最近半個月,有三個流浪漢在那附近失蹤了。地方上的鎮詭司派人進去探過一次,一個標準四人小隊,進去之後就失聯了。根據他們最後傳回來的音頻信息,裏面有明顯的‘空間褶皺’和強烈的‘情緒殘留’跡象。綜合判定,C級異常事件。”

“C級?”隊長周正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形成一個川字,“教官,我沒記錯的話,C級的事件,以前不都是鎮詭司自己處理的範疇嗎?怎麼會交給我們‘深淵’來處理?”

閻王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上,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爲“冷笑”的表情。“因爲失聯的那個小隊裏,有鎮詭司一位副處長的獨生子。”他淡淡地說道,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這次任務,性質就變了。上面點名要一個結果,也要一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明白了。”周正的表情變得極其嚴肅,他低聲罵了一句,“又是這種狗屁倒灶的破事。”

“這次任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新人見見血,省得以後上了真正的戰場尿褲子。”閻王說着,把目光轉向了我,“陳野,聽清你的任務。這次行動,你是跟着小隊進去,充當‘探針’。”

“探針?”我不解。

“就是人體雷達。”閻王的話簡單粗暴,“你的精神抗性很高,那塊‘承負印記’也讓你對‘異常’的感知比普通隊員更敏銳。你要做的,就是跟緊你的隊友,把你感覺到的一切,冷、熱、疼、或者任何不舒服的感覺,用最簡潔的語言,立刻、馬上報告給你的隊長。不要擅自行動,不要逞英雄,更不要因爲好奇心去碰任何你覺得奇怪的東西,明白嗎?”

“明白!”我大聲回答。說白了,我的作用就是一個人肉警報器,用我的身體去提前感知危險。

“好了,任務簡報就是這樣。具體行動方案,由周正全權指揮。”閻王說完,連個招呼都沒打,雙手插在口袋裏,轉身就離開了準備室,好像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一走,屋子裏緊繃的氣氛反而更加凝重了。

“都動起來!十五分鍾準備時間!”隊長周正一聲令下,整個準備室立刻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運轉起來,“天工!”

“到!”王胖子立刻應聲。

“檢查所有人的通訊和維生系統,重點檢查墟淵的,給他把參數調到最高監控級別!鬼眼!”

“在。”角落裏傳來李默冰冷的聲音。

“校準你的多光譜觀察設備,這次的目標可能不是實體,注意能量波動和空間異常點。墟淵!”

“到!”

“去那邊,找天工,領一套你自己的裝備。”

“是!”

王胖子把我拉到一排裝備架前,手腳麻利地給我抱來一套全新的黑色作戰服、一套插滿了各種附件包的戰術背心,然後又從武器架上取下一把保養得油光鋥亮的92式手-槍和一把95式自動步槍,連帶着幾個壓滿了子彈的彈匣,一股腦塞給我。

“這些都是常規裝備,你應該都熟悉,我就不廢話了。”王胖子一邊幫我調整戰術背心的大小,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咱們真正吃飯的家夥,是這些一般人見不着的好東西。”

他轉身走到牆角一個看起來像是保險櫃的特制箱子前,輸入一長串密碼,又驗證了指紋,箱門“咔”地一聲彈開。他從裏面小心翼翼地拿出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

他先拿起一個用紅繩穿着的、看起來像墨玉一樣的黑色牌子,遞給我:“這個,叫‘靜默護符’,用一種能吸收精神波動的特殊礦石打磨的,把它掛在身上,能幫你屏蔽掉大部分低級的精神幹擾和情緒污染,就跟手機的防騷擾模式差不多,能過濾掉大部分垃圾信息。”

接着,他又拿出一個顏色是暗紅色的彈匣,那彈匣比普通的95彈匣要沉得多。“這個,‘厭惡彈匣’,看見沒,子彈頭是銀色的。”他把一顆子彈頂出來給我看,“彈頭裏摻了點從一個很‘幹淨’的地方提煉出來的好東西,具體是啥你就別問了,問了我也不能說。總之,這玩意兒對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有奇效,一槍下去,保證它比見了鬼還難受。這玩意兒金貴,不到萬不得已別用,一顆子彈的原材料,比一克黃金還貴。”

“還有這個,專門給你這種新人準備的。”他最後塞給我一個看起來跟冬天用的暖寶寶差不多的東西,巴掌大,用錫紙包着。“‘勇氣貼’,聽這名兒,夠土的吧?”他擠了擠眼睛,“這裏面用特殊手法封印了一小段某個古代猛將臨死前最鼎盛的‘情緒切片’。你要是感覺自己快扛不住了,嚇得腿軟了,就把它撕開,‘啪’一下貼在胸口上。保證你瞬間膽氣十足,敢跟閻王爺掰腕子。當然了,”他話鋒一轉,嘿嘿一笑,“副作用也挺明顯的,可能會讓你變得有點莽撞,俗稱‘上頭’。去年有個新兵蛋子用了這玩意兒,拿着工兵鏟追着一個C級異常砍了三條街。所以,悠着點用。”

我手裏捏着這個“靜默護符”,腰上掛着“厭惡彈匣”,口袋裏揣着“勇氣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魔幻了。我這哪是去執行什麼特種任務啊,這他媽是去某個玄幻片劇組當主角,裝備都給配齊了。

“習慣就好,兄弟。”王胖子看出了我臉上的懵逼,拍了拍我的背,“咱們要對付的,本來就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東西。用不科學的手段去對付不科學的敵人,不是很正常嗎?這就叫專業對口。”

我被他這套歪理說得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把這些神神叨叨的“護身符”都一一穿戴好,塞進戰術背心的口袋裏。

十五分鍾後,我換上了一身漆黑的作戰服,戴上了戰術頭盔和單兵電台,身上掛滿了各種常規的和“不常規”的裝備,感覺自己像一棵移動的聖誕樹。

隊長周正最後檢查了一遍所有人的裝備,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點了點頭。

“記住你的任務,探針。”他言簡意賅地說道,“跟緊天工,他會掩護你。鬼眼,你在外圍尋找狙擊點,隨時準備支援。出發!”

隨着他一聲令下,我們“尖刀”小隊一行四人,魚貫走出了準備室,登上了一輛停在機庫裏的、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依維柯。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捏了捏胸口那塊刻着“墟淵”的金屬牌,又摸了摸口袋裏那包“勇氣貼”。

我深吸一口氣,聞到的不再是道觀裏的檀香味,而是充滿了金屬和火藥味的、屬於戰場的味道。

真正的地獄,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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