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意推開戰略部的玻璃門時,辦公區裏已經坐了幾個人,秦薇正低頭整理文件,發絲垂下來遮住半邊臉,看起來溫婉又幹練。旁邊工位的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着電腦屏幕的藍光,顯得格外嚴肅。
桌上放着一份剛剛下發的會議通知:紐約總部的深藍矩陣全球戰略會,WK科技作爲亞太區核心業務線,可以派出四人參會。蘇嘉宴和沈華妍肯定要去,兩人各帶一名隨行人員。
孟安意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無意識地刮着紙張邊緣。
“安意!"秦薇突然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看到郵件了嗎?紐約總部的會!"她興奮地壓低聲音,"蘇總肯定帶陳安,但是Vivian也可以帶一個人去,就是不知道Vivian會帶誰!"
Vivian?孟安意愣住,Victor和Vivian?這不是情侶名嗎?!她心跳漏了一拍,想起高中校友錄上那個被鋼筆洇開的"Victor Su",現在全公司沒人知道,也就只有沈華妍能親昵地喊他"嘉宴"。
周明從顯示器後探出頭,推了推眼鏡:”你和她說這個幹什麼,這種機會又輪不到新人。“
"那可不一定。"秦薇撇撇嘴,"Vivian最公平了,說不定會搞個內部競爭。"
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就別做夢了。上次新加坡峰會,Vivian帶的是誰?是林總監!人家有十年經驗。我們三個啊,肯定沒戲。”
會議室裏飄着淡淡的梔子花香,沈華妍今天穿了件米色真絲襯衫,袖口卷起露出纖細的手腕。她將會議材料輕輕推到長桌中央,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紐約總部的會,蘇總那邊定下來是帶陳安,我這邊——"她環視一圈,唇角微揚,"誰想去?"
幾乎所有人都舉了手。
沈華妍輕笑:”好,那就公平競爭。”她指尖點了點桌面,"下周三提案會,報告最優的人跟我去。"
"我說什麼來着!"秦薇一出會議室就撞了下周明的肩膀,得意地揚起下巴,"Vivian最公平了!"她轉頭沖孟安意眨眨眼,"比你們數據部那李總監強多了吧?上次團建名額全給了自己親信..."
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着無奈的光:”我又沒說不公平..."他小聲嘀咕,"但機會肯定是林總監的..."
“哈!"秦薇一把挽住孟安意的胳膊,"我們安意上個月做的模型連總部CTO都點贊了好嗎?"她沖周明吐了吐舌頭,"某些人就是酸~"
周明翻了個白眼:"我酸什麼?我是覺得咱們三個都沒戲..."他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不過你們發現沒,Vivian今天戴的項鏈..."
秦薇眼睛一亮:”上個月蘇總去新加坡帶回來的那條!”她激動地掐孟安意的手臂,“你看!”
孟安意勉強扯出笑容:"是...挺好看的..."
——好看個鬼!
孟安意剛倒了一杯咖啡回來,就看見她的幾個同事鬼鬼祟祟的在落地窗旁。
"快看快看!"秦薇興奮地指着樓上露天走廊,"蘇總和Vivian又在一起!"
樓上露天走廊,蘇嘉宴和沈華妍正並肩站着,陽光正好灑在兩人身上,沈華妍微微仰着頭對蘇嘉宴說着什麼,手指輕輕點着平板上的數據。蘇嘉宴低頭聽着,偶爾應一聲,精致的側臉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這也太配了吧..."秦薇捧着臉,眼睛亮晶晶的,"你們看蘇總聽Vivian說話時都會微微低頭誒!"
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反着光:"我賭五百塊,他倆絕對在談——"
他突然噤聲。
樓上的蘇嘉宴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目光冷冷地掃過來。三人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屏住了。
"完了完了..."秦薇拽着兩人往工位跑,"蘇總看這邊了!"
周明幾乎是滑進椅子的,手忙腳亂地打開報表。孟安意剛坐下,就聽見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沈華妍的辦公室就在他們隔壁。
透過玻璃牆,能清晰地看到蘇嘉宴親自送沈華妍回來。他單手替她扶着門,另一只手還拿着她的文件袋。沈華妍仰頭說了句什麼,眼角彎成月牙。
“我的天..."秦薇用氣音尖叫,"蘇總什麼時候送過人回辦公室?!"
"安意你說是不是!"秦薇突然捅孟安意,"他倆簡直配一臉!"
“啊?是挺配的..."孟安意低頭假裝整理文件。
——配個鬼!又是情侶英文名又是送項鏈的,你們倆怎麼不直接去民政局把證領了?天天在這演什麼辦公室偶像劇。上周還跟我說什麼”沒有這回事”,現在連送文件都要親自來,蘇總您這麼閒怎麼不去幫保潔阿姨拖地啊?
突然感覺後頸一涼。
蘇嘉宴站在走廊上,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辦公區,在掠過她時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嘴角繃得平直,眼神卻微妙地深了幾分,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傍晚六點剛過,孟安意關掉電腦,拎起背包走出公司大樓。夏末的晚風帶着一絲涼意,她剛走下台階,腳步就頓住了——
何易瀟站在路邊梧桐樹的陰影下,雙手插兜。見她看過來,他明顯僵了一下,隨即走過來,“……下班了?”
孟安意打量他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
“你們何氏在東區,WK在西區,你繞了半個城路過?”她毫不留情拆穿。
何易瀟抿了抿嘴,終於低聲說:“……行吧,我是來道歉的。”他抬眼直視她,語速很慢,“那天不該沖你發火。”
孟安意沒接話,只是問:“家裏的事都解決了?”
“嗯。”他點頭,頓了頓,又補了句,“……還得謝謝你們蘇總。”說這話時眉頭微蹙,顯然並不情願。
“那就好。”她語氣緩和了些。
何易瀟看着她,難得有點局促:“能原諒我嗎?”
孟安意看了他兩秒,忽然轉身往馬路對面走:“請我吃碗面,就街口那家老張記的牛肉面,不過我要加個煎蛋。”
何易瀟嘴角終於揚了揚:“行,給你加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