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盯着手機屏幕上沈叔被綁的照片，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不能去，”江淵斬釘截鐵，“這是陷阱。”
“我知道。”林琛的聲音異常平靜，“但我們必須去。”
江淵猛地轉頭看他：“你瘋了嗎？陳永明正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正因爲他等着我們，所以沈叔現在還活着。”林琛關閉手機屏幕，“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江淵沉默片刻，忽然扯出一個近乎瘋狂的笑：“既然他要玩，我們就玩個大的。”
一小時後，陳永明站在碼頭7號倉庫的二樓，看着監控屏幕。沈鋒被綁在倉庫中央的椅子上，四周埋伏着八名精銳手下。
“他們來了。”耳機裏傳來觀察點的報告。
陳永明眯起眼睛。監控畫面顯示，林琛獨自一人從正門走進倉庫，雙手舉過頭頂。
“只有他一個人？”
“目前只看到他。”
陳永明按下通訊器：“等他進入包圍圈就動手。”
樓下，林琛慢慢走向沈鋒。就在他距離沈鋒只有五米時，倉庫頂棚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燈光瞬間全部熄滅。
“啓動備用電源！”陳永明對着通訊器低吼。
備用燈光亮起時，倉庫中央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沈鋒和林琛都消失了，只留下被割斷的繩索。
“不可能！”陳永明沖下樓。
就在他踏入倉庫地面的瞬間，腳下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一枚銀幣在地上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
陳永明猛地抬頭，看見江淵站在對面的陰影裏，手裏握着引爆裝置。
“驚喜。”江淵輕聲說。
倉庫外，林琛已經將沈鋒安置在安全地點，轉身準備接應江淵。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信息：
「夜鶯已離巢，小心腳下。」
林琛皺眉，回撥號碼卻無法接通。他低頭看向腳下，只看到普通的水泥地面。
倉庫內，江淵與陳永明對峙着。
“你以爲你能贏？”陳永明冷笑，“你妹妹死前也是這種表情。”
江淵的眼神驟然變冷：“果然是你。”
“她太接近真相了。”陳永明緩緩向前一步，“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夜鶯計劃到底是什麼？”
陳永明微笑：“是未來。是這個城市真正的掌控者。”
江淵按下引爆器。
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早就拆除了你的炸彈，江淵。”陳永明從口袋裏掏出幾枚引爆裝置，“你以爲我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江淵緩緩後退，手指在身後做了個手勢——這是給林琛的暗號，計劃失敗。
突然，倉庫地面開始震動。水泥地裂開一道道縫隙，露出下方的金屬結構。
“太遲了。”陳永明大笑，“夜鶯已經蘇醒！”
整個倉庫的地面開始下沉，如同一個巨型電梯，帶着他們向地底降去。
林琛沖向倉庫，卻只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下降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分鍾。當林琛落地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中，眼前是一條燈火通明的地下通道，足以讓車輛通行。
通道牆壁上，隨處可見那個鳥形符號。
林琛拔出手槍，沿着通道向前。幾分鍾後，他看到了江淵——他正站在一個岔路口，盯着牆上的電子屏幕。
屏幕上顯示着整個城市的地下地圖，無數紅線交織成一個龐大的網絡。
“這不僅僅是幾條隧道，”江淵的聲音帶着震驚，“這是一個完整的地下城市。”
林琛走近細看，地圖上標記着各種設施：發電站、水處理廠、居住區、甚至還有一個標注爲“指揮部”的區域。
“夜鶯計劃...”林琛喃喃道，“他們建造了一個地下避難所？還是...”
“不是避難所。”江淵指向地圖邊緣的幾個標記，“看這些出口——市政廳、警察總局、電視台、銀行金庫...這是爲了控制整座城市而設計的。”
腳步聲從通道深處傳來。兩人迅速隱蔽。
陳永明出現在通道盡頭，身邊跟着四名全副武裝的護衛。
“歡迎來到夜鶯的巢穴。”陳永明張開雙臂，“很壯觀，不是嗎？這個工程始於三十年前，就是爲了今天這樣的時刻準備的。”
“爲了什麼時刻？”林琛從隱蔽處走出，舉槍瞄準。
“爲了當這個世界陷入混亂時，有人能站出來維持秩序。”陳永明毫不驚慌，“我們是一群理想主義者，林琛。和你父親一樣。”
林琛的手指在扳機上微微顫抖：“不要提我父親。”
“爲什麼？因爲他最終明白了我們的理念？”陳永明微笑，“你以爲他是怎麼死的？因爲他發現了真相後，想要加入我們。”
“謊言！”
“是嗎？”陳永明向前一步，“那你如何解釋，他日記裏那些對現行制度的失望？如何解釋他暗中調查市政工程的舉動？他不是在調查我們，他是在尋找我們！”
林琛感到一陣眩暈。父親日記中那些模糊的段落，那些對城市未來的擔憂...難道陳永明說的是真的？
“別聽他的。”江淵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他在擾亂你的判斷。”
陳永明轉向江淵：“而你，江淵，你妹妹其實沒有死。”
這句話如同重磅炸彈，在寂靜的地下通道中回蕩。
江淵僵在原地：“什麼？”
“她太聰明了，我們舍不得殺她。”陳永明做了個手勢，“讓她自己說吧。”
通道盡頭的門滑開，一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女子走了出來。當她抬起頭時，江淵手中的槍差點掉落。
“小雨...”
江雨看着哥哥，眼中沒有重逢的喜悅，只有冰冷的疏離。
“哥哥，你一直找錯方向了。”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從來沒有被脅迫。我是自願加入夜鶯計劃的。”
江淵像是被重擊一般後退一步：“不可能...”
“因爲你不理解我們的理想。”江雨走向陳永明，站到他身邊，“當危機來臨時，這個世界需要強有力的領導者。夜鶯計劃就是爲了那一天準備的。”
“什麼危機？”林琛問。
江雨微微一笑：“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
突然，整個地下通道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紅色燈光開始旋轉閃爍。
“看來時間到了。”陳永明說，“帶他們去安全區。”
護衛們上前，林琛和江淵被迫放下武器。當他們被押送着穿過一道道安全門時，牆上的屏幕開始播放新聞畫面——
城市各處出現不明原因的騷亂，交通癱瘓，通訊中斷。主播用驚慌的聲音報道着似乎突然爆發的社會動蕩。
“這是你們幹的？”林琛質問。
“只是加速了必然的過程。”陳永明回答，“社會本就處於崩潰邊緣，我們只是輕輕推了一把。”
他們被帶到一個類似指揮中心的房間，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下方更大的空間——那裏排列着數以百計的計算機工作站，人們忙碌地操作着。
“這裏是夜鶯的心髒。”陳永明自豪地說，“從這裏，我們可以控制整座城市的基礎設施、通訊網絡、金融系統...一切。”
江淵一直盯着妹妹：“小雨，爲什麼？”
江雨終於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因爲他們答應我，新世界裏會有你的位置，哥哥。”
“什麼樣的新世界？”
“一個沒有腐敗、沒有無序、沒有無能政府的世界。”江雨的聲音帶着狂熱，“由最優秀的人領導，按照科學和理性運行的社會。”
林琛突然明白了：“你們要發動政變。”
“不是政變，是進化。”陳永明糾正道，“而當混亂達到頂點時，我們會站出來恢復秩序——以夜鶯的名義。”
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急促。
“報告，地面局勢失控，超出預期模型20%。”一名技術人員喊道。
陳永明皺眉：“啓動應急方案，投放安撫劑。”
林琛和江淵交換了一個眼神。夜鶯計劃似乎出現了他們沒有預料到的偏差。
“你們玩火自焚了。”江淵說。
“閉嘴！”江雨突然激動起來，“你們根本不懂，這是必要的陣痛！”
就在這時，林琛注意到江雨手指上的一個小動作——她在微微顫抖。這個細節讓他突然意識到什麼。
當護衛押送他們前往囚室時，林琛故意放慢腳步，靠近江雨。
“你不是自願的，對嗎？”他低聲說。
江雨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江淵突然發難，擊倒了兩名護衛。混亂中，江雨將一個微型U盤塞進林琛手中。
“證據...”她極輕地說，然後大聲喊道，“抓住他們！”
林琛和江淵趁機沖出重圍，沿着來時的通道狂奔。身後是密集的腳步聲和警告聲。
“她給了我這個！”林琛邊跑邊喊，展示手中的U盤。
江淵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我知道一條近路！”
他們拐進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爬上梯子，推開一個隱蔽的出口，發現自己竟然在警察總局的地下室。
“夜鶯的通道連接全城重要設施。”江淵解釋，“我妹妹的筆記裏提到過這一點。”
地面上，城市已陷入一片混亂。街上到處是搶劫和破壞，遠處有黑煙升起。
林琛插入U盤，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夜鶯計劃的完整檔案——成員名單、行動計劃、甚至是...終止代碼。
“他們設置了一個後門，以防計劃失控。”林琛快速瀏覽文件，“我們可以關閉整個系統！”
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在他們面前急刹。車窗搖下，露出周雨薇焦急的臉。
“上車！全城都在找你們！”
車上，周雨薇解釋：“監獄系統也癱瘓了，我趁亂逃出來。我知道你們需要幫助。”
林琛展示手機上的終止代碼：“我們需要找到一個能接入市政主服務器的地方。”
“電視台！”江淵突然說，“夜鶯計劃下一步肯定是控制媒體，我們可以反其道而行。”
當他們趕到電視台時，大樓已被暴徒包圍。三人從地下車庫的隱蔽入口潛入，順利進入主控室。
林琛迅速連接設備，開始上傳終止代碼。
“需要多久？”江淵守在門口，警惕着外面的動靜。
“五分鍾！”林琛敲擊着鍵盤。
就在這時，主控室的門被炸開。陳永明帶着武裝人員沖了進來。
“到此爲止了。”陳永明舉槍瞄準。
江淵擋在林琛身前：“你不會得逞的。”
“你以爲你能阻止歷史的車輪嗎？”陳永明冷笑。
“不，”江淵也笑了，“但我可以戳破你的輪胎。”
槍聲響起。
江淵身體一震，鮮血從他的肩膀涌出。但他沒有倒下，反而向前沖去，與陳永明扭打在一起。
“繼續！”他對林琛大喊。
林琛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進度條一點點向前移動。
周雨薇拿起一旁的攝像機，對準了扭打中的陳永明和江淵。
“讓全世界看看你們的真面目！”她喊道，同時開啓了直播信號。
陳永明驚慌地看向鏡頭：“關掉它！”
就在這時，終止代碼上傳完成。所有屏幕閃爍了一下，然後恢復正常。
幾乎同時，城市各處的騷亂開始平息。通訊逐漸恢復，緊急廣播開始播放安撫信息。
陳永明看着這一切，頹然跪地：“完了...全都完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特種部隊沖進主控室，迅速控制了局面。
江淵捂着傷口，走向被制服的陳永明：“我妹妹...江雨在哪裏？”
陳永明抬起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她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什麼意思？”
“你妹妹確實死了，三年前就死了。”陳永明說，“那個江雨，是我們根據她的人格數據制造出來的替代品。”
江淵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林琛扶住他，對陳永明怒目而視：“你們連死人都要利用？”
“科學需要犧牲...”陳永明被警察押走，笑聲在走廊裏回蕩。
一周後，城市秩序基本恢復。夜鶯計劃的參與者大多落網，地下設施被查封。
林琛和江淵站在電視台頂樓，俯瞰着逐漸恢復生機的城市。
“所以你妹妹...”林琛謹慎地開口。
“我早就知道了。”江淵輕聲說，“從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小雨。但我寧願相信奇跡。”
林琛沉默片刻，從口袋裏掏出那枚銀幣。
“這次，你來拋。”
江淵接過銀幣，卻沒有拋起，而是緊緊握在手中。
“有些選擇，不需要靠運氣。”
遠處，朝陽正從地平線升起，金色的光芒灑滿整座城市。黑夜已經過去，但他們都明白——光明之下的陰影，永遠不會完全消失。
而他們的選擇，也將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