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晚,我竟在平安溫暖的陪伴下,久違地沉沉睡去。
它均勻的呼吸聲和心髒沉穩的跳動,像一首安眠曲,暫時驅散了盤踞在我腦海中的噩夢。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我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撫摸那個毛茸茸的腦袋
摸空了。
身邊的位置,一片冰涼。
我的心猛地一沉,瞬間清醒。
“平安?”
我輕聲呼喚,房間裏只有空洞的回音。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迅速纏繞住我的心髒,越收越緊。
我赤着腳沖出臥室,客廳沒有,廚房沒有,陽台也沒有......
一種滅頂的恐慌攫住了我。
最終,在後花園最偏僻的角落,那叢開得正盛的、顧言從不允許人靠近的珍稀玫瑰下,看到了它。
我的平安。
它側躺在冰冷泥土上,曾經清澈靈動的棕色眼睛圓睜着,嘴角殘留着幹涸的白沫,原本金燦燦的皮毛沾滿了泥土和暗紅色的污漬,僵硬冰冷,沒有一絲生氣。
我踉蹌着撲過去,撫上它冰冷僵硬的身體。
我不知道抱着平安冰冷的屍體坐了多久,直到一雙鋥亮的皮鞋停在我面前。
我緩緩抬起頭,逆着光,看到顧言那張冷漠至極的臉。
“平安......死了。”
我的聲音幹澀沙啞,像破舊的風箱。
顧言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又掃了一眼我懷裏的狗,眉頭微蹙,語氣平淡得令人心寒:
“哦,早上傭人發現了。可能是自己跑出去,亂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亂吃......東西?”我重復着這幾個字,抱着平安的手臂收緊,指甲幾乎掐進自己肉裏。
“它從來不會亂吃東西!它最聽話了!”
顧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殘忍的弧度,他俯下身,聲音壓得很低,確保只有我能聽見:
“畜生而已,死就死了。”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纏繞着我,帶着毫不掩飾的威脅。
“蘇雪,我勸你安分守己,趕緊把離婚協議籤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平安的屍體,又落回我慘白的臉上,一字一句,如同最後的通牒:
“不然,下次出意外的,可能就不是狗了。”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髒,瞬間凍結了我所有的血液和淚水。
我看着他轉身離開的冷漠背影,再低頭看看懷裏再也不會對我搖尾巴、用溫熱舌頭舔我手心的平安。
我最後的溫暖......也被他親手扼殺。
空洞的眼眶裏再也流不出一滴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可見骨的、沉寂的恨意,在我眼底瘋狂滋生,蔓延。
我輕輕放下平安,站起身,泥土沾污了我的睡衣,我卻毫不在意。
顧言。
你毀了我,如今,連我最後一點念想也要摧毀。
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屈服?
不。
你錯了。
這筆債,我會用你的一切,來祭奠。
——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