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彈幕像血一樣糊滿視線。
張醫生不會允許任何一只“豬仔”活着離開，尤其是耍了他一道的。
我猛地轉身，朝着最近那片黑黢黢的山林亡命奔去。
不能走直線。
不能留下痕跡！
身後遙遠的垃圾場方向，隱約傳來汽車引擎暴躁的轟鳴和叫喊聲。
園區這個龐大的罪惡機器，因爲我的逃脫徹底轉動起來。
四面八方都有手電光柱在晃動，還有狗吠聲突兀地響起。
我身上的傷口被汗水浸透，火辣辣地疼。
眼前的景象開始發飄，雙腿灌了鉛一樣沉。
躲進一片低矮的灌木叢，我死死捂住嘴，壓抑住咳喘。
不遠處的小路上，雜亂的腳步聲夾雜着粗野的叫罵。
“一個小崽子......肯定跑不遠！”
“欠收拾的，抓到先打斷腿！”
聲音漸遠。
我鬆開手，掌心被自己咬出血印。
不能停在這裏。
天快亮了，我這身污穢和血跡會成爲最顯眼的靶子。
鞋子早就跑爛了，尖銳的石塊時不時劃破我的腳心。
我咬着牙繼續挪動，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山林看着近，卻像永遠也到不了的海市蜃樓。
身後的追捕聲越來越近了！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一點點纏緊心髒。
難道第十次，還是逃不掉？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時，兩道刺目的車燈劃破黑暗。
不是園區的皮卡。
是一輛警車！
車頂上藍紅色的警燈，正安靜地旋轉着。
【警車？！這地方怎麼會有警察？】
【主播快！攔下它！】
【小心有詐！】
彈幕出現了分歧。
但我沒有選擇了。
身後的追兵和獵犬不會給我猶豫的時間。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從藏身的灌木後沖出，踉蹌着撲倒在土路中央！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警車險險停在我面前不到半米。
再晚一秒，車輪就會將我的腦袋碾碎。
副駕駛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他驚愕地看着我，又警惕地掃視四周。
“救......救命......”
我擠出幹澀的聲音，
年輕警員眉頭緊皺，目光掃過我破爛的衣服和身上的傷，又看了看我逃來的方向。
他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回頭和駕駛座上的同伴快速說了幾句本地話。
駕駛座上的年長警員瞥了我一眼，表情不耐，但還是點了點頭。
“上車！快！”
年輕警員推開車門。
我幾乎是爬進後座的。
警車掉頭，朝着與園區相反的方向駛去。
路上遇到了幾波騎着摩托四處搜尋的園區打手。
他們看到警車，遠遠盯着，沒有上前阻攔。
年輕警員繃着臉，目視前方，握方向盤的手有些緊。
我癱在後座，心髒在胸腔劫後餘生的狂跳。
淚水再次模糊視線，這次是滾燙的。
安全了，我終於逃脫了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車輛到了目的地。
鎮子很安靜，幾乎看不到行人。
年輕警員下了車，示意我跟他進去。
他指了指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木門：
“局長在裏面，你先去報告情況。”
我低聲道謝，有些哽咽。
園區的一切，張醫生的罪行，我會全部說出來。
激動地推開門，一個人背對着門口，站在窗前。
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警服襯衫，肩章在昏黃光線下反着光。
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過身。
我的笑容，連同剛剛復蘇的希望，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