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的意見影響不了父親的決定。
鬱馳洲不喜歡做無用功。
他眼下更在意的是,今天的晚餐口味偏清淡,多了兩道海鮮,不合他胃口。
晚上吃得少,第二天更是得知台風天,家裏傭人都放了假。
廚房空空蕩蕩,顯得寂寥。
鬱馳洲從冰箱取出牛奶。剛想搗鼓一下面包機,鬱長禮不知從哪出現。
他語氣匆忙:“Luther,正好,幫忙弄點姜湯。”
鬱馳洲瞥一眼他父親:“你感冒了?”
“沒。”鬱長禮連常開的車鑰匙都拿錯了,幾步之後回來調換,“我出去接個人。”
話剛落,鬱馳洲就猜到他要去接誰了。
他望一眼窗外,昨天的風平浪靜已經被遮天蔽日的雨幕替代。悶雷炸響,樹影飄搖,果然是台風來襲。
來得可真快。
姜湯在爐子上煨了許久,直到院門再次打開。
辛辣的湯水翻滾着,與車輪濺起的水花一齊倒映在眼底。
咔噠一聲輕擰,廚房安靜了,鬱馳洲關上爐子。
他不動聲色坐回到沙發上。
數秒後,再度起身,第二次邁入廚房。
這次出來車子已經熄了火。
隔着門,有人在輕聲說話。
這樣的窸窣響動持續了很久,久到幾乎讓人不耐煩,門才拉開一條縫。
有人叫他名字。
他的父親問:“Luther,姜湯好了沒?”
想到爐子上的姜湯,鬱馳洲心裏莫名騰出一股快意。
他在問答間憑借聽覺判斷着周圍的一切。
那個女人在說話。
無意義的客套,虛假的示好。
這讓他想起那些曾經試圖留在鬱長禮身邊的其他女人。她們也是這樣,偶爾會耍些先從他這裏入手,討好他的小手段。
這些手段可以是禮物,也可以是花言巧語。
但是眼下,帶着小拖油瓶、並且讓小拖油瓶叫他哥哥的此前絕無僅有。
他突然有些期待,於是敲着食指,等待一場好戲降臨。
可一秒又一秒,預想中的“哥”並沒有到來。
只有空氣愈發沉寂。
食指敲擊的速度不由加快,他終於忍不住身體微動。向左微傾的角度足夠讓他看到門邊的場景——兩個大人身後,還有一道纖瘦的影子。她的衣服鞋子都溼了,頭發也像浸過水似的貼在臉旁。濃黑的長發,白皙的臉,空調風吹得她瑟瑟發抖,那把孱弱的骨頭在這場風雨裏顯得……
真可憐啊。
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
他看着那個方向嘴角微勾。
原來這就是糟糕夏天的開始。
夏天開始了。
台風伴隨暑假準時到來。
在來到這棟房子之前,陳爾同樣以爲今年夏天不會有什麼不同。
正如假期開始,老師一如既往布置了致死量的作業一樣。刨去讀書筆記、練字帖、社會實踐調查和一大本暑假作業,六十天不到的假期,語文老師還額外發了十五套卷子,數學十八套,英語十套。
“別以爲你們初升高就不用寫了,我會在高中部等着你們。”臨放假前,班主任是這麼威脅的。
海邊的人常說風浪越大魚越貴,作業同理,布置得越多越值錢。
還沒走出學校,就有人跑來跟陳爾預訂作業。
語文主觀性強,字多,兩塊錢一小時。
數學和英語都是五塊錢。
陳爾這麼多年口碑在外,要不是這種事得偷偷摸摸,同學高低得給她送錦旗,上書八個大字——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假期開始沒幾天,陳爾已經趕完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