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裂開了。
那只漆黑的大手，指節如山嶺般起伏，皮膚表面覆蓋着流淌着岩漿的鱗片，每一片鱗片上都鐫刻着扭曲的魔紋。隨着它的下壓，白玉宗引以爲傲的三階護山大陣——“雲遮霧繞陣”，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咔嚓……咔嚓……”
那聲音就像是無數塊玻璃同時被液壓機擠壓，刺耳得讓人牙酸。
“這就是魔修？”
林夜站在生死台上，狂風將他的頭發吹得向後倒豎。他沒有像周圍那些外門弟子一樣驚慌失措地尖叫或跪地祈禱，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瞳孔深處的數據流瘋狂刷新。
“宗主！這……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王天霸，此刻在魔威之下瑟瑟發抖，手中的金劍光芒黯淡，哪裏還有半點執法長老的威嚴。
白雲子面色凝重如水，他沒有回答，而是雙手猛地結印，向上一托。
“白玉令！起！”
轟！
白玉宗主峰之上，一道潔白的光柱沖天而起，化作一枚巨大的玉印虛影，狠狠地撞向那只魔手。
“不管你是何方魔頭，敢犯我白玉宗，都要付出代價！”
白雲子怒喝一聲，金丹中期的修爲毫無保留地爆發。那玉印帶着鎮壓山河的氣勢，硬生生頂住了魔手的下壓之勢。
“桀桀桀！區區金丹中期，也敢妄稱代價？”
裂縫中，那道魔音再次響起，帶着濃濃的嘲諷，“本座乃魔魂域血煞宗先鋒大將，屠奎！今日便是爲了那太初之匙而來！交出來，留你們全屍！否則——”
“碎！”
隨着一聲暴喝，那只魔手突然變大了一倍，指尖噴涌出無數血紅色的雷霆。
“轟隆——！！！”
白玉印虛影瞬間布滿裂紋，隨後轟然炸碎！
巨大的反噬力讓白雲子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噴灑長空。
“宗主！”幾位內門長老驚呼，紛紛祭出法寶想要支援。
但已經晚了。
魔手擊碎了玉印，餘威不減，重重地拍在了護山大陣的光幕上。
這一次，大陣沒能撐住。
“砰！”
如同巨大的肥皂泡破裂，籠罩在白玉山周圍的雲霧瞬間消散。
緊接着，無數黑點如同蝗蟲般從天空的裂縫中灑落。
那不是雨點，那是人。
身穿血色鎧甲、腳踏白骨飛行法器的魔修大軍！
“殺！雞犬不留！”
殺戮的號角，吹響了。
生死台上，原本還在看熱鬧的外門弟子們徹底崩潰了。
“啊！救命啊！”
“大陣破了！我們要死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數千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甚至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
“這就亂了？真是一群烏合之衆。”
林夜搖了搖頭，他一把抓住了身旁還在發愣的蘇清寒的手腕。
蘇清寒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想要拔劍，卻發現林夜的手勁大得驚人，而且那種溫度異常的滾燙。
“你幹什麼？！”蘇清寒驚怒道。
“救你的命，順便讓你別擋路。”
林夜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完全沒有身處末日的自覺，“根據流體力學，在混亂的人群中，最危險的不是敵人，而是被恐慌驅動的人’。往廣場邊緣跑，那裏有掩體！”
說完，他不等蘇清寒反駁，直接拖着她向生死台下的一處石林沖去。
“放開我！我是內門弟子，我要去支援宗主！”蘇清寒掙扎着。
“支援個屁！”
林夜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罵道，“上面那是神仙打架，你一個煉氣九層的小蝦米上去就是送菜！而且你看天上！”
蘇清寒抬頭，瞳孔驟縮。
只見那些從天而降的魔修中，有一部分直接朝着外門廣場俯沖而來。他們手中揮舞着血跡斑斑的鏈鋸刀、白骨幡，眼中閃爍着嗜血的紅光。
“噗嗤！”
一名跑得慢的外門弟子，直接被一個魔修攔腰斬斷，鮮血噴濺了三米高。
“哈哈！新鮮的血液！真是美味啊！”那魔修舔着刀上的血，狂笑着撲向下一個目標。
這就是戰爭。沒有規則，沒有裁判，只有生與死。
“到了！”
林夜帶着蘇清寒沖進了一片巨大的景觀石林中。這裏地形復雜，巨石林立，是天然的防空洞和狙擊點。
他鬆開蘇清寒的手，迅速將背上的“幽影”戰弓取下，整個人貼在一塊巨石後面，呼吸瞬間變得若有若無。
“洛雪，開啓全頻段掃描。我要知道這附近所有的敵方單位坐標。”林夜低聲對着背簍說道。
“知道了！不過魔氣幹擾太嚴重，範圍只有五百米！”洛雪的聲音帶着顫抖，顯然也被這陣仗嚇壞了。
“五百米，夠了。”
林夜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不是穿甲箭，也不是爆炎箭，而是一支箭杆上刻滿了風系符文的疾風箭。
“蘇師姐，別傻站着。”
林夜瞥了一眼還在握着劍發呆的蘇清寒，“如果你不想死，就收斂氣息，躲好。當然，如果你能幫我擋住側翼的雜魚，我不介意分你一點戰利品。”
蘇清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混亂。她畢竟是外門天驕，心性遠超常人。
“你要反擊？”蘇清寒看着林夜那雙冷靜得近乎冷酷的眼睛，“他們可是魔修，手段殘忍詭異……”
“魔修也是碳基生物，被殺就會死。”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手中的弓弦拉滿。
“而且，在這種混亂的戰場上，獵人和獵物的身份，隨時都在轉換。”
此時，一名煉氣八層的魔修正好駕駛着一具白骨滑板，低空掠過石林上方。他手裏提着一顆剛砍下來的人頭，正尋找着下一個獵物。
“在那！有個漂亮的小娘皮！”
魔修一眼就看到了躲在石頭後面的蘇清寒，眼中淫光大盛，怪叫一聲，調轉方向俯沖下來。
“小心！”蘇清寒手中長劍泛起冰藍色的光芒，正要迎敵。
“崩！”
一聲低沉的弦響，在嘈雜的戰場上幾乎微不可聞。
蘇清寒只覺得眼前一花。
那名還在半空中狂笑的魔修，笑聲戛然而止。
一支漆黑的利箭，從他的下顎射入，直接貫穿了天靈蓋，帶着紅白之物飛了出去。
“砰！”
屍體連同白骨滑板重重地摔在蘇清寒腳邊，濺起一地塵土。
蘇清寒呆住了。
一箭秒殺煉氣八層？而且是在對方高速移動的情況下？
“這……這怎麼可能？”
林夜沒有看屍體一眼，甚至沒有放下弓，而是迅速調整角度，瞄準了另一個方向。
“剛才那一箭，提前量預判了0.5秒，風偏修正向左三度。”
林夜嘴裏念叨着蘇清寒聽不懂的術語。
“蘇師姐，別發呆了。把那家夥的儲物袋撿了，那是你的勞務費。”
蘇清寒看着林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極其荒謬的感覺。
宗門大亂，魔修入侵，所有人都在逃命，唯獨這個家夥……
他竟然在把這場浩劫，當成一場狩獵遊戲！
“你到底是什麼人？”蘇清寒忍不住問道。
林夜再次鬆開弓弦，遠處又傳來一聲慘叫。
他回過頭，對着蘇清寒露出了那口白牙，在血色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森然。
“我？一個只想活下去，順便賺點外快的……歷史老師，嘿嘿。”
就在這時，天空中那個自稱屠奎的魔將，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巨大的魔眼掃視全場，最後竟然定格在了白玉宗的後山方向——也就是黑風秘境的入口處。
“嗯？氣息……消失了？”
屠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暴怒，“不在後山？難道在……這群螻蟻身上？”
他那恐怖的神識瞬間鋪開，如同水銀瀉地般掃過整個外門廣場。
林夜只覺得眉心一燙，識海深處的神秘碎片猛地顫動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
“不好！”
林夜臉色大變。
“那老魔頭找的是神秘碎片！我是目標！”
他一把按住還要說話的蘇清寒，將她狠狠地按在地上，同時自己也趴了下來，體內的修羅道靈根全力運轉，將神秘碎片的氣息死死壓制住。
“別動！千萬別動！”
下一秒。
一股令人窒息的神識波動橫掃而過。
石林周圍的幾名還在奔跑的弟子，被這股神識掃中，連慘叫都沒發出來，身體直接炸成了一團血霧！
“該死……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怪物？”
林夜趴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後背。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這已經不是物理學能解決的問題了。
這是——降維打擊。
但就在這絕望的時刻，林夜突然靈機一動。
“想找我？好啊。”
林夜的手指深深扣進泥土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