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預選考核日的天空,陰沉得像一塊吸飽了水的舊抹布,壓在山坳上空。風不大,卻帶着刺骨的溼冷,鑽進作訓服的每一個縫隙。

考核場地設置在營地外一片更加復雜、面積更大的綜合戰術訓練區,模擬邊境山地與稀疏林地結合的地貌。五個小隊,二十五人,全副武裝,臉上塗着厚重的僞裝油彩,眼神在冷雨中顯得格外銳利或緊繃。

華雄所在的第五小隊,代號“土狼”。隊長是一個叫趙大勇的老兵,性格沉穩,技術全面,但缺乏突出的領導魄力和應變急智。隊員除了華雄,還有爆破手李浩(心思細但體力一般),精確射手陳波(槍法準但近戰格突弱),以及一個叫孫小海的年輕士兵,體能好,敢打敢拼,但容易沖動,戰術意識粗糙。

站在集結區,聽着主考官宣讀考核規則和“獵狐行動”想定背景時,華雄垂着眼,心跳平穩。規則和背景,與灰隼昨晚給他看的那份概要基本一致,只是更具體了一些:各小隊將分別從不同方向,滲透進入一片方圓約十五公裏的“敵控區”,尋找並奪取三處預設的“情報節點”(模擬設備),並最終抵達位於區域中心的“撤離點”。途中會遭遇由教官和老兵扮演的“藍軍”巡邏隊、固定哨、以及不定時的空中偵察(模擬)。奪取情報節點和抵達撤離點均有時間限制和評分標準,被“擊斃”或俘虜則扣分或判定任務失敗。最終成績綜合滲透、偵察、對抗、任務完成度與耗時。

“種子隊”的一隊(代號“猛虎”)和二隊(代號“獵鷹”),氣勢最盛,隊員之間眼神交流默契,顯然磨合充分。其他隊伍也各有特點。只有“土狼”隊,氣氛沉悶。趙大勇在進行最後的裝備檢查,李浩在默背爆破要點,陳波調試着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孫小海則有些焦躁地原地小跳着熱身。華雄靜靜站在一旁,右手無意識地輕輕按了按右膝外側。

“記住,” 趙大勇抬起頭,聲音還算平穩,“我們不強求第一,但一定要完成基本任務,拿到有效分數。行動開始後,我跟孫小海前出偵察開路,陳波居中火力支援,李浩注意詭雷和爆破物,華雄……” 他看了華雄一眼,猶豫了一下,“你跟李浩一起,注意後方和側翼,同時協助路線規劃。”

很常規,也很保守的安排,基本把華雄放在了輔助和後衛的位置。華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上午八點整,信號彈升空,考核開始。五支小隊像五支利箭,射向雨霧籠罩的山林。

“土狼”隊的滲透路線初始階段還算順利。趙大勇和孫小海的前出偵察避開了幾處明顯的“藍軍”活動痕跡。華雄走在隊伍偏後,與李浩相隔不遠。他的目光不停掃視着周圍環境,耳朵捕捉着風聲雨聲之外的任何異響。右腿在溼滑的山路上行走,負擔比平地更重,但他調整着步伐和呼吸,暫時還能跟上隊伍節奏。

第一次危機出現在滲透約三公裏後。前方趙大勇發出停止手勢,示意發現疑似“藍軍”巡邏隊。衆人立刻隱蔽。通過望遠鏡觀察,那是一支四人巡邏隊,正沿着一條山脊線例行巡邏,路線固定。

“繞過去,從下面溝谷走,雖然難走點,但安全。” 趙大勇低聲決定。

“隊長,” 華雄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那條溝谷,地圖顯示有季節性溪流,下雨後可能積水或形成泥沼,速度會大受影響。而且兩側陡坡,一旦被發現,很難展開。”

“那你說怎麼辦?硬闖?” 孫小海不耐煩地低聲道。

“他們巡邏有固定節奏,每十五分鍾一個來回。現在是八點二十三分,他們剛過去。下次折返大概在八點三十八分。” 華雄語速平穩,“山脊線前方四百米,有一個小鞍部,植被相對茂密,是他們視線的相對盲區。如果我們加快速度,在他們折返前快速通過鞍部,比繞溝谷更快,風險也可控。”

趙大勇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地圖,眉頭緊鎖。時間緊迫,繞路確實會耽誤不少。“你有把握?”

“七成。” 華雄道,“需要全隊提速,保持安靜,通過後立刻下到另一側背坡。”

趙大勇咬了咬牙:“聽華雄的!全隊,快速通過鞍部!注意腳下,保持安靜!”

隊伍立刻加速。華雄的右腿在快速行進中開始感到壓力,膝蓋處的酸脹感明顯起來,但他咬牙跟上,努力控制着落腳的輕重和角度。四百米不算遠,但在緊張和溼滑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漫長。當隊伍有驚無險地穿過鞍部,剛滑下背坡隱蔽好,山脊線上就傳來了“藍軍”巡邏隊折返的腳步聲和隱約的對話聲。

孫小海鬆了口氣,看向華雄的眼神少了些不耐。趙大勇也點點頭:“好,節省了至少二十分鍾。”

接下來尋找第一個“情報節點”還算順利,根據坐標提示,在一處岩縫中找到了模擬設備。但在前往第二個節點的途中,他們與另一支小隊(代號“山貓”)不期而遇,雙方都試圖爭奪一處制高點以獲得視野優勢。短暫的交火後,“土狼”隊憑借陳波的精準射擊“擊斃”對方一人,迫使對方退卻,但孫小海在沖鋒時過於冒進,被對方反擊“擊傷”手臂(按規則,手臂受傷會影響武器操作效率)。

孫小海的受傷讓隊伍氣氛更加凝重。他的機動性和戰鬥力下降,怨氣也更重,時不時嘟囔着如果按他的方式強攻會如何如何。趙大勇的指揮顯得有些猶豫。

第二個“情報節點”位於一處半廢棄的、模擬邊境檢查站的建築內。根據規則,這類節點可能有“藍軍”少量駐守。偵察發現,裏面有兩名固定哨。

“強攻還是智取?” 趙大勇征求大家意見。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他們必須加快進度。

李浩建議用煙霧彈佯攻,然後快速突入。孫小海主張直接火力壓制沖進去。陳波認爲可以嚐試遠距離狙掉哨兵。

華雄觀察着建築結構和小院布局,沉默了幾秒,開口道:“建築後牆有裂縫,可以攀爬進入。前院兩名哨兵,站位固定,換崗時間不詳。但側面的瞭望塔是空的,上面可能有觀察設備。如果我們制造一點小動靜在前院吸引注意,比如用石塊或模擬動物聲音,同時派一個人從後牆潛入,拿到東西就撤,風險最小,速度也可能最快。”

“誰去?” 趙大勇問。

“我。” 華雄平靜地說。

所有人都看向他,尤其是他的腿。

“你行嗎?” 李浩懷疑。

“後牆不高,裂縫可以借力。我體重輕,動作輕,適合潛入。” 華雄解釋,“而且,如果被發現,我腿腳不便,可以作爲誘餌,你們在外圍策應或強攻。”

這計劃帶着明顯的風險,尤其是對華雄個人。但似乎又是當前情況下,綜合了隱蔽、速度和保留主力戰力的較優解。

趙大勇權衡再三,看着越來越緊的時間,終於點頭:“好!華雄潛入,陳波在遠處找位置監視支援,李浩準備爆破物以防萬一,孫小海和我在前院側翼制造動靜,吸引注意。行動!”

計劃執行。華雄卸下大部分不必要的裝備,只帶着手槍、匕首和工具,悄無聲息地繞向建築後方。右腿在溼滑的泥地和攀爬粗糙的磚牆時,傳來一陣陣刺痛和無力感,他全靠手臂和左腿的力量,以及驚人的核心控制力,艱難卻穩定地向上挪動。汗水混着雨水,從額角滾落。當他終於從裂縫擠進建築內部,腳下一滑,傷腿膝蓋重重磕在了一塊凸起的磚石上。

劇痛!眼前瞬間發黑。他死死咬住牙關,沒發出一點聲音,蜷縮在牆角陰影裏,劇烈地喘息。膝蓋處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感和更令人心悸的、仿佛什麼東西錯位般的鬆動感。舊傷……復發了?還是加重了?

外面,前院方向傳來了石塊落地的聲音和哨兵的喝問聲。機會稍縱即逝。

華雄強迫自己忽略腿上的劇痛,用雙手支撐着身體,單腿蹬地,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快速搜索着房間。很快,他在一個破舊的文件櫃隔層裏找到了第二個“情報節點”設備。拿到手,他立刻按原路返回。下牆比上牆更痛苦,傷腿幾乎無法用力,他幾乎是半摔半滑地落在地上,悶哼一聲,冷汗浸透了內衣。

他靠着牆,大口喘氣,右腿微微顫抖,幾乎無法站立。通訊器裏傳來趙大勇壓低的聲音:“華雄,得手沒?我們快拖不住了!”

“得手……馬上撤……” 華雄咬着牙回答,努力想站起來,卻一個踉蹌。

“華雄?!” 趙大勇聽出了不對。

“我沒事……按計劃,C路線撤離……快!” 華雄強行穩住聲音。

隊伍開始按預定路線撤退。華雄拖着幾乎廢掉的右腿,咬着牙,用木棍(他一直帶着那根)和左腿拼命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膝蓋處傳來的劇痛和鬆動感讓他眩暈。他知道,傷勢比想象中嚴重,很可能不僅僅是復發,而是韌帶二次損傷,甚至更糟。

屋漏偏逢連夜雨。撤退途中,他們竟然誤入了一片模擬雷區(標識不明顯)。孫小海因爲手臂“受傷”和心浮氣躁,觸發了第一枚模擬絆雷,雖然沒“陣亡”,但引來了附近“藍軍”的注意。很快,一個三人追擊小組咬了上來。

“交替掩護!快走!” 趙大勇吼道,一邊回身射擊。

隊伍在泥濘的林間狂奔。華雄成了最大的拖累。他的速度根本上不去,全靠意志力在挪動。陳波和李浩不得不時常停下來等他,或者架着他走一段。孫小海因爲手臂“傷”和之前的怨氣,臉色難看,嘴裏忍不住抱怨:“早知道這樣……”

“閉嘴!” 趙大勇厲聲喝止,但眼神裏也充滿了焦灼和無奈。按照這個速度,別說爭奪名次,能否在規定時間內抵達撤離點都成問題,甚至可能被“藍軍”追上“全殲”。

華雄被陳波和李浩半架着,右腿幾乎是在地上拖着。雨水、汗水、泥漿糊了一身。劇痛和虛弱感如同潮水,一次次沖擊着他的意識。他看着隊友們焦急、疲憊甚至隱含責怪的臉,看着越來越近的“藍軍”追擊者的身影,聽着通訊器裏模擬的槍聲和吼叫……

腦海中,昨夜看到的那份“獵狐行動”背景資料,與眼前的地形、隊友的狀態、追擊者的節奏,突然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重疊、拼接起來。灰隼那十分鍾的“饋贈”,不僅僅是對規則的了解,更是點燃了某種深藏的東西。

那個被疼痛、疲憊和現實困境壓制已久的、屬於另一段人生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刻,被逼到了懸崖邊緣,驟然睜開了冰冷的眼睛。

他猛地停下腳步,掙脫了陳波和李浩的攙扶,身體晃了一下,但用木棍死死撐住。

“隊長!”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蓋過了雨聲和遠處的槍聲。

趙大勇回頭,滿臉是汗和泥:“怎麼?”

“這樣跑,我們一個都到不了。” 華雄語速極快,眼神亮得嚇人,“前面三百米,左轉,有一片石林,地形復雜,易於隱蔽和設置陷阱。‘藍軍’追擊小組是標準的三角隊形,速度快,但側翼掩護有習慣性盲區。孫小海手臂‘傷’,但腿腳還好,李浩的爆破物還有剩餘,陳波的槍法還在。”

“你想幹什麼?” 趙大勇心跳加速。

“反打。” 華雄吐出兩個字,冰冷如鐵,“利用石林地形,打他們一個伏擊。孫小海和李浩,去石林左側那個隘口,設置絆發和延時爆破物,不用多,兩三處,制造混亂和阻斷。陳波,搶占石林右前方那個制高點,等我信號,狙掉他們的指揮或機槍手。隊長,你和我,在石林正面入口處,利用亂石做掩體,吸引火力,拖延時間。”

“你瘋了?就憑我們現在的狀態?你的腿……” 趙大勇難以置信。

“我的腿廢了,但手沒廢,腦子沒廢。” 華雄盯着他,雨水順着他消瘦而堅毅的臉頰流下,“這是唯一的機會。吃掉這個追擊小組,不僅能擺脫尾巴,還能繳獲他們的裝備和‘積分’。石林是通往撤離點的捷徑之一,清理掉他們,我們速度慢點,也能按時趕到。否則,被他們一直追着,耗也耗死了。”

計劃瘋狂,大膽,將小隊殘存的戰力利用到了極致,也把華雄自己和作爲誘餌的趙大勇置於最危險的境地。

趙大勇看着華雄那雙在雨水中燃燒的眼睛,又看了看氣喘籲籲、傷痕累累的隊友,再看了看越追越近的“藍軍”。時間不容他多做猶豫。

“幹了!” 趙大勇一咬牙,“按華雄說的,行動!快!”

絕境之中,小隊爆發出最後的執行力。孫小海和李浩紅着眼睛撲向左側隘口,陳波一言不發,抱着槍消失在右側雨幕中。趙大勇和華雄迅速在石林入口處找到掩體。

華雄靠着一塊溼冷的巨石坐下,將幾乎無法動彈的右腿伸直,摘下背上那支幾乎沒怎麼開過火的95式自動步槍,檢查彈藥,調整標尺。他的動作很慢,因爲每動一下都牽扯着膝蓋的劇痛,但異常穩定。雨打在他的鋼盔和槍身上,噼啪作響。

“藍軍”追擊小組很快出現在視野中,三人成標準的進攻隊形,快速逼近石林。

“打!” 趙大勇率先開火,槍聲打破了石林的沉寂。

“藍軍”立刻還擊,子彈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濺。他們試圖展開隊形,包抄入口。

就在這時,左側隘口傳來幾聲不大的爆炸聲和嗆人的煙霧(模擬爆破),同時響起了孫小海和李浩的“火力”(空包彈)。右側制高點,陳波的狙擊步槍響了,一名“藍軍”身上的激光感應器冒出紅煙,被判定“陣亡”。

追擊小組隊形瞬間被打亂,指揮似乎有些猶豫。華雄眯着眼,忍着劇痛,調整了一下呼吸,瞄準了那個看似在發號施令的身影。他沒有追求一槍斃命(那是陳波的工作),而是連續幾個短點射,打在對方掩體附近,壓制其觀察和指揮。

混亂中,“藍軍”試圖強行突破入口,趙大勇拼命阻擊。華雄的子彈總是出現在最讓對方難受的位置,打斷其沖鋒節奏,逼迫其暴露在陳波的狙擊視野下。

不到兩分鍾,戰鬥結束。三名“藍軍”追擊者,一人被陳波“狙殺”,一人在試圖繞後時觸發了李浩設置的絆發裝置“重傷”,最後一人被趙大勇和華雄的交叉火力“擊斃”。

石林內硝煙(模擬)彌漫,只剩下“土狼”隊粗重的喘息聲。

趙大勇看着華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孫小海和李浩跑回來,臉上還帶着激戰後的亢奮和難以置信。陳波也從制高點上滑下。

“快,打掃戰場,補充彈藥,按C路線,全速趕往撤離點!” 華雄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嚐試站起,卻因右腿劇痛和脫力再次摔倒。

趙大勇和孫小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走!”

這一次,沒人抱怨,沒人猶豫。隊伍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帶着血腥味的力量,扛着受傷的隊友,背着繳獲的“裝備”,向着最終撤離點,發起最後沖刺。

雨,不知何時小了些。陰沉的天空,似乎裂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

當“土狼”隊拖着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軀,在最後時限的鳴笛聲中,踉蹌着沖過撤離點的標志線時,主考官和觀戰的教官們,臉上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他們不是第一支抵達的,“猛虎”和“獵鷹”早已到達。他們也不是最完整的,人人帶傷,華雄更是幾乎被抬着過來。

但他們是唯一一支,在遭遇追擊、隊員受傷、幾乎陷入絕境的情況下,不僅完成了所有情報節點奪取任務,還反殺了追擊小組,最終全員抵達的隊伍。

成績核算需要時間。華雄被立刻送往醫務室。軍醫檢查後,臉色嚴峻:“右膝外側副韌帶疑似二次撕裂,關節囊損傷加重,伴有嚴重水腫和淤血。必須立刻送基地醫院,進行詳細檢查和可能的手術。”

擔架抬走華雄時,趙大勇、雷震(他所在的“獵鷹”隊也完成了任務)等人都圍了過來。趙大勇用力握了握華雄沒受傷的手,什麼都沒說,但眼神說明了一切。雷震眼眶有些發紅。

灰隼站在不遠處,看着擔架消失在雨幕中,臉上的油彩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他轉身,走向成績統計處。

幾天後,預選結果公布。

“土狼”隊,憑借在“獵狐行動”中極其頑強的表現、完整的任務達成度、以及在極端不利條件下反殺追擊小組的驚豔戰術,綜合評分……位列第一。

個人評分方面,華雄在情報偵察、戰術規劃、逆境指揮(後半段)等多項指標上獲得極高評價,尤其是在帶領小隊絕地反擊環節,被考官組一致認爲“展現了超越其身體條件的卓越戰術素養和戰鬥意志”。

鑑於其右腿重傷需要長期治療,無法參加後續更高強度的集訓和比武,經層層上報和慎重研究,集團軍黨委決定:授予華雄個人一等功,以表彰其在偵察兵苗子選拔預選中,爲保護戰友、完成任務所做出的突出貢獻和展現出的英勇頑強、機智靈活的戰鬥精神。其事跡,在全集團軍範圍內通報學習。

一紙命令,伴隨着金燦燦的一等功獎章和證書,在華雄躺在基地醫院病床上、右腿打着厚重石膏的時候,送到了他的手中。

病房裏很安靜。獎章躺在打開的盒子裏,反射着窗外冰冷的天光。

華雄看着那枚獎章,看了很久。然後,他抬起手,不是去觸摸獎章,而是輕輕放在了右腿那堅硬冰冷的石膏上。

指尖傳來的,是石膏的粗糙觸感,和其下,那依然隱隱作痛、前途未卜的傷處。

力挽狂瀾?榮譽加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石林入口那冰冷的雨水中,扣動扳機、嘶吼着下達命令的,不僅僅是新兵華雄。

那是兩段人生,在絕境的烈火中,被迫完成的一次慘烈而無聲的融合。引信早已點燃,爆炸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也灼傷了他自己。

前路依然迷霧重重。腿傷能否痊愈?軍旅生涯將走向何方?那被喚醒的、冰冷的靈魂,又將如何與這具傷痕累累的年輕軀體共處?

他不知道。

窗外的天空,依然陰沉。但一場暴雨,似乎剛剛過去。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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