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鬱老師從此在秦沖的心裏扎下根，那張漂亮的臉時常會在夢中出現。
起初秦沖還不懂這種陌生的情愫代表着什麼。
可是愈到後來，夢中的幻境更加真實，那些他不敢於現實宣諸於口的愛語紛紛吐露，夢裏的自己說着他都聽不懂的話。
他嚐試着去觸碰鬱別枝的身體，用手指梳攏對方柔順的發絲，在芸芸人群中與那人並肩而行。
秦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貪婪。
在他寥寥草草的小半生裏，還從沒有遇見過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並不知道，原來貪念竟是這樣可怕。
鬱別枝僅是對他好了一次，可秦沖卻想永遠留住這分好。
若是鬱老師眼裏永遠只有他一個人，更是再好不過。
欲望在夜裏滋生蔓延，宛如荒草爬遍田野山川。
男人的喘息逐漸粗重，從鼻腔裏呼出壓抑的悶哼，似乎正抵抗着極大的痛苦。身上廉價的襯衫都被揉皺，他明白自己舉動是多麼齷齪不堪。
腦子裏幻想着他一塵不染的恩人，卻是爲了紓解自己的欲望。
他蜷在被子裏試圖把污濁的自己藏起，身體的反應卻無比誠實。
，秦沖翻身躺在床上，雙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腦子裏依然是鬱別枝漂亮的模樣。
兩頰緋紅，眼尾含淚，發絲溼噠噠粘在光裸的肩頸上。
秦沖猛坐起來，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真是個畜生！
隔天一大早起床秦沖就收到了鬱別枝的消息，讓他午飯時間到教學樓的辦公室去。
秦沖哼哧哼哧洗幹淨床單，利落地往晾衣繩上搭。被隔壁宿舍的保安大哥拍着肩膀調侃：“小秦呐，最近挺有活力啊——”
秦沖蔫頭耷腦的，不敢應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對鬱老師起了這種心思。
或許是半生都沒有興起過的欲念，全部都落在了鬱老師的身上，變本加厲令人卻步。
鬱老師約他午飯時間去談。
秦沖一上午都在工位上坐立難安，鬱老師會不會爲了空出時間所以不吃午飯呢？他要不要請鬱老師吃飯？
可人家要是已經吃過了，他自作多情豈不是很爲難？
去見喜歡的人，連穿什麼顏色的襪子都要仔細考慮，最微末的細節也要經過慎重的思考。
秦沖猶豫不決，時間可不等他。
午休代班的同事已經趕到，換他去吃午飯。
秦沖這會也來不及思考，他到學校餐廳最幹淨的檔口，挑了看起來最美味的菜樣，還買了他之前根本舍不得用的可降解打包盒。
把這一切都揣在平平無奇的帆布兜裏，這才忙着去見鬱老師。
雖然在南川大學工作，可生活的範圍被局限在員工宿舍與法學樓之間，他從未涉足過教師的辦公樓。
走進去的每一步都充滿了拘謹的試探。
鬱別枝的辦公室在七層，他不敢坐電梯硬是爬了上去。
秦沖站在門外，緊張地吞了屯口水才抬手敲門——鬱老師幹淨的聲音很快傳來。
“進來吧。”
還好對面的工位上並沒有人，秦沖淺淺鬆了口氣。
鬱別枝起身拉了椅子讓他坐下，熟練地找出紙杯熱水茶葉三件套，待客之道令秦沖受寵若驚。
“今天叫你來是想說，你那位前老板有些鬆口的跡象，賠償的價格比我們預期可能稍高一點。”
“但是這個時候你們最好不要私下有接觸哦，他很容易找你們打感情牌。”
“我不會拖您後腿的！”秦沖立刻大聲保證。
憨憨呆呆的樣子把鬱別枝逗得直樂，他的笑容很溫柔，聲音也像哄小朋友似的輕聲細語。
“我當然不是擔心你啊。”
“只不過你們有八個人，所有人都目標一致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對嗎？”
原來鬱老師在提醒他，要看顧好兄弟們，以防有人因爲蠅頭小利被老板策反。
“我明白了，鬱老師。”秦沖在心裏暗嘆，鬱老師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說話拐着幾道彎，不至於鋒利尖銳，目的倒是很好地達成。
秦沖坐在離鬱別枝很近的位置，連對方抬眼扇動睫毛都看得清晰。
他的心砰砰直跳，歡悅到秦沖生怕鬱老師都能聽到這躁動的聲音。
今天晚上，新的床單恐怕也是難逃一死了。
“鬱老師，您吃午飯了沒有？”秦沖腦子裏一團漿糊，他啞着嗓子問。
鬱別枝習慣地微笑解釋：“還沒有，我——”
秦沖倏地站起來，莽莽撞撞地把帆布兜放在鬱別枝的辦公桌上，接着不等鬱老師反應，他扭頭便沖出了門，生怕他卑微的心意遭到拒絕。
這孩子總是慌裏慌張的。
鬱別枝一頭霧水地站起來瞧了瞧帆布袋中的餐盒，緩緩蹙起眉頭。
回到工位的秦沖又在懊喪自己的表現了。
每次同鬱老師說兩句話他都要反思半晌，從穿着打扮到言談舉止進行全方面的整改，期待着下次更好的表現。
但往往一見到鬱老師，他便慌得手都不能安放。
午休結束，辦公室的另一位老師也趕回來，瞧見鬱別枝桌上擺着大半盒沒吃完的米飯，他很詫異。
“鬱老師，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怎麼沒泡面？”
“一個同事送的，不好拒絕他的心意。”鬱別枝解釋道。
“不像你啊。”熟悉鬱別枝性情的同事還在調侃，“學生給你送的點心，我給你帶的飯，怎麼從來不要？”
鬱老師仍舊好脾氣地解釋。
“我幫了他一個小忙，要是不收點什麼，他會有很重的心理負擔。”
同事嘖嘖稱嘆地坐回去，餘光瞥見鬱別枝把沒吃完的飯菜認真裝回了原來的盒子。
不是真的太陽從西邊出來，回家接着吃剩飯吧？
不過看起來，鬱老師其實並不喜歡這些菜色呀……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秦沖像往常一樣坐在工位後充當吉祥物，與平常放空發呆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腦子裏都是鬱別枝。
顰笑慍怒，動人至極。
“秦沖——秦沖？”
腦海中的人忽地走進現實，放空的秦沖沒回過神。
面前的人提着中午他丟下的帆布袋晃了晃。
“現在，有沒有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