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懷掀起的輿論與合規審查風波,雖被胡雪岩(皓軒版)以“透明化”和“高調公益”的組合拳暫時化解,但那無形的政治壓力如同懸頂之劍,時刻提醒着他危機的迫近。李鴻章系的敵意已毫不掩飾,左宗棠的威勢雖能提供庇護,但遠在西北,終究隔了一層。胡雪岩深知,必須加快構建屬於自己的、更深層、更隱秘的護身符與逃生通道。
“祥叔,‘金蟬’計劃,啓動吧。”書房內,胡雪岩神色凝重地對李祥吩咐,“按最緊急的預案執行。速度要快,手腳要幹淨。”
“金蟬”計劃,是他穿越之初便未雨綢繆構思的終極後路——在海外建立秘密資產儲備和身份退路。此計劃分爲明暗兩線:
•明線“南洋拓業”:以“分散投資、開拓南洋市場”爲名,派遣絕對忠誠的老夥計,攜重金前往香港、新加坡、荷屬東印度(印尼)等地,購置不易貶值的優質地產、種植園,並注冊數家看似與胡雪岩毫無關聯的貿易公司。此舉既可轉移部分資產,也能爲未來可能的貿易轉移打下基礎。
•暗線“遠洋匿金”:通過秘密渠道,將巨額資金(主要是黃金、英鎊現匯)化整爲零,經多家外國銀行復雜流轉,最終存入瑞士(當時已開始提供私人銀行服務)和英國本土的數家保密性極高的私人銀行,戶名使用精心設計的離岸代持架構和匿名代號。這部分資產,將是真正的“東山再起”資本。
與此同時,他加緊了與京城“暗線”的聯絡。之前向太醫院、內務府宗室王公的“學術敬意”和“年敬”開始產生微妙回報。幾封來自京城的密信悄然送達,信中用隱晦的言辭透露了朝中動向:確有御史在李鴻章一系的暗示下,正在搜集材料,醞釀更具殺傷力的彈劾;但另一方面,慈禧太後近旁的一位受寵太監,因用了胡慶餘堂進獻的“玉容散”感覺甚好,偶爾在老佛爺面前提了一嘴“江南有個胡姓商人,似懂醫道,頗知孝心”。
這細微的宮廷風向,被胡雪岩敏銳捕捉。他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能繞過李鴻章、甚至直接通向帝國最高權力的潛在縫隙!
“必須抓住這個機會!但絕不能顯得急功近利,落下攀附的惡名。”胡雪岩苦思冥想,現代的品牌營銷與公關策略在他腦中飛速組合。
數日後,一套精心策劃的“宮廷公關”方案出爐:
1.“定制御藥”:他召集胡慶餘堂最好的藥師和醫師,根據宮廷可能的需求(注重調理、養生、美容),結合現代知識(如微量元素、維生素概念,以傳統術語包裝),精心研制了一批“升級版”貢品級藥膳和化妝品。如“八珍坤順丸”(強調調和氣血)、“珍珠茯苓霜”(主打美白潤膚)、“清心凝神丹”(標榜緩解焦慮),包裝極盡奢華典雅,用料考究到極致。
2.“文化賦能”:他請托一位與內務府有舊的退休翰林,爲這些“貢品”撰寫了一份文采斐然的《呈進藥餌說帖》,不談商業,只論醫理、孝道和臣子對君上的拳拳之心,將產品提升到“文化貢品”的高度。
3.“曲線進獻”:他不直接向慈禧獻寶(目標太大,易惹非議),而是通過那位透露消息的受寵太監以及幾位收了厚禮的宗室福晉(王妃)、格格(公主)的渠道,以“臣民一點孝心”、“供貴人賞玩試用”的名義,將這批東西送入深宮。絕不求官、不求利,只求“萬一能解聖顏一絲煩憂,便是草民萬幸”。
此舉風險極高,但回報可能無法估量。胡雪岩在賭,賭慈禧作爲女人對美容養生的天然興趣,賭她作爲統治者對“忠孝”名義下的小恩小惠的受用,更賭她對李鴻章勢力過度膨脹的潛在戒心!
就在胡雪岩全力運作“宮廷線”和“金蟬計劃”時,盛宣懷的第三波打擊,以更凶猛的方式襲來。這一次,是直接的商業與物流絞殺!
北洋系控制的漕運衙門,突然以“漕糧轉運、河道疏浚”爲由,宣布對運河杭州至鎮江段實施爲期一個月的“限航管制”,所有北上商船需接受嚴格檢查,優先保障漕船通行。這直接卡住了胡雪岩北上運輸生絲、藥材和兌換銀兩的關鍵水道!
幾乎同時,上海海關(總稅務司爲英人赫德,但與北洋關系密切)突然加強了對“阜康錢莊”相關貿易單據的審查力度,通關效率驟降。更有甚者,與胡雪岩有生意往來的幾家寧波、廣州商號,接連遭到當地官府的“稅務稽查”和“消防檢查”,正常經營受到嚴重幹擾。
這是一套組合拳!旨在從物理上切斷胡雪岩的商業脈絡,拖延其資金周轉,孤立其商業盟友!
“東家!運河一限航,我們北邊的生意起碼癱瘓一半!生絲運不出去,北方的銀票兌不回來!”劉掌櫃急得嘴唇起泡。
“海關卡脖子,洋行的貨款結算要延遲,利息損失巨大!”
“寧波的林老板來信訴苦,說官府天天上門,生意沒法做了!”
壞消息如雪片般飛來。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胡雪岩的商業帝國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書房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所有人都看着胡雪岩,等待他的決斷。
胡雪岩面沉如水,眼中卻燃燒着熊熊鬥志。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清輿圖前,目光銳利地掃過運河、長江、海岸線。
“運河走不了,就走海路!漕運衙門管得了運河,還管得了大海嗎?”他猛地一拍地圖,“立刻聯系福建的船幫、廣州的十三行舊部,租用甚至購買適合海運的福船、廣船!組建我們自己的沿海運輸船隊!價格給足!速度要快!”
“海關卡單據?那就繞過它!以後跟洋行的大宗結算,盡量通過匯豐銀行在香港操作!利用香港的自由港地位!”
“官府查我們的夥伴?好!告訴那些被刁難的商號,所有因檢查延誤造成的損失,我胡雪岩承擔一半!另外,從阜康撥出一筆‘風險互助金’,低息借貸給他們周轉!我們要讓所有人看到,跟着我胡雪岩,就算被刁難,也絕不會虧待自己人!”
一系列果斷甚至堪稱豪賭的指令發出,展現出的魄力與擔當,瞬間穩定了內部的恐慌情緒。
“可是東家,走海路風險大,成本高啊!組建船隊更是耗資巨萬…”劉掌櫃仍有顧慮。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胡雪岩斬釘截鐵,“成本高,總比生意徹底癱瘓好!現在不是計較一時得失的時候,是要保住我們的命脈!讓盛宣懷看看,想用這種手段掐死我,沒那麼容易!”
就在胡雪岩全力應對北洋系的商業絞殺,甚至開始籌備武裝船隊以應對可能的海上風險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宮廷劇變,間接爲他帶來了轉機。
紫禁城內,慈禧太後因瑣事嚴懲了一名貼身太監,心情鬱結,肝火上升,夜間失眠,面容憔悴。御醫開了方子,效果卻一般。恰在此時,一位受過胡雪岩厚禮的宗室福晉“偶然”進宮請安,見太後鳳體欠安,便“小心翼翼”地推薦了家中老仆從江南帶來的“胡慶餘堂清心凝神丹”和“珍珠茯苓霜”,言稱自家用了頗有效驗,或可一試。
慈禧或許出於好奇,或許是對御醫的失望,竟點頭同意試用。
或許是心理作用,或許是胡慶餘堂的藥確實在用料和配方上下了苦功(融合了現代保健理念),幾日後,慈禧的睡眠和情緒竟真的有所改善,氣色也恢復了不少。她心情大悅,隨口對身邊太監誇了一句:“江南那個胡什麼的,倒是個有心的,進的東西還算精巧有用。”
這句話,被迅速傳遞出去,雖無任何實際封賞,但其象征意義重於泰山!
刹那間,京城官場風向微妙轉變。之前那些暗中配合北洋刁難胡雪岩的官員,立刻收斂了許多。彈劾的御史突然稱病,推遲了上奏。甚至一位與李鴻章關系不睦的軍機大臣,故意在朝會上提及:“聽聞江南商賈胡某,於醫藥頗有建樹,且於左季高西征籌餉有功,似應爲朝廷所用。”
胡雪岩的“宮廷公關”,在最關鍵的時刻,意外地產生了效果!雖然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誇獎,卻如同一道無形的護身符,暫時抵銷了北洋系的部分政治壓力,爲他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消息傳回杭州,胡雪岩愣了片刻,隨即長長舒了一口氣,背後已被冷汗溼透。
“好險…好一招閒棋冷子!竟然真的奏效了!”他深知,這並非高枕無憂,慈禧的喜怒無常朝令夕改是出了名的。但這短暫的窗口期,至關重要。
“立刻!趁現在風向有利,加速‘金蟬’計劃!船隊組建要加快!海路要盡快打通!與匯豐的合作要深化!”他抓住時機,全力反擊。
一場由宮廷偶然事件帶來的轉機,被胡雪岩敏銳抓住,成爲了他反擊北洋絞殺、加速布局未來的關鍵契機。與盛宣懷的較量,進入了更復雜、更驚心動魄的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