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慈禧太後一句不經意的誇贊,如同在密不透風的圍牆上鑿開了一絲縫隙。京城官場的風向瞬間微妙轉變,之前咄咄逼人的北洋系爪牙們暫時收斂了氣焰,給了胡雪岩(皓軒版)寶貴的喘息之機。

“機會窗口打開了!必須抓住!” 胡雪岩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打破北洋系物流絞殺的戰鬥中。盛宣懷掐斷運河命脈,他就必須另辟蹊徑,殺出一條血路!

戰略核心:棄運河,奔大海!

他深知,在19世紀中後期,海運的成本和效率潛力遠勝於受季節、天氣、官府管制影響巨大的內河漕運。這是一次被迫的轉型,卻也暗合了歷史發展的大勢。

行動一:瘋狂組建“胡家船隊”

他派出最得力的幹將,攜帶巨額定金,南下福建、廣東,不惜重金,幾乎是以“掃貨”的姿態,瘋狂租賃和購買適合近海航運的“福船”、“廣船”甚至西式帆船。價格不是問題,速度才是關鍵!

“告訴船老大們!只要安全把貨送到天津衛、牛莊(營口)、甚至朝鮮釜山,運費加三成!現銀結算!”胡雪岩的命令簡單粗暴。巨大的利潤刺激下,東南沿海的私人船幫聞風而動,迅速向“阜康”靠攏。一支臨時拼湊但規模可觀的“胡家海運聯合船隊”在極短時間內初具雛形。

行動二:建立沿海情報與補給網絡

胡雪岩深知海運風險巨大,尤其是北洋系可能暗中使絆子。他動用早年經營的人脈,在沿海關鍵港口如上海、寧波、福州、廈門,秘密設立“辦事處”,任務不是做生意,而是收集航運情報(天氣、海盜、官府動向)、建立緊急補給點、並暗中結交水師官兵和海關吏員。用銀元開道,編織一張隱形的海上保護網。

行動三:標準化與保險創新

針對海運貨物易受潮、易破損的特點,胡雪岩強行推行貨物標準化包裝:生絲一律用油布、錫紙密封,裝入統一規格的木箱;藥品采用更嚴密的陶瓷罐和蠟封技術。同時,他借鑑現代保險概念,與幾家外國保險公司洽談,爲船隊和貨物購買“海運保險”,雖然保費高昂,但極大降低了不可預知的風險損失。這一舉措在當時中國商界堪稱石破天驚。

行動四:信息傳遞降維打擊

運河受阻,傳統依靠驛馬和民信局的信息傳遞變得緩慢而不可靠。胡雪岩毅然決定,所有重要商業指令和賬目往來,只要線路通達,全部改用電報! 他不惜成本,以上海阜康分號爲中心,通過上海租界的電報局,與天津、漢口、廣州等地的分號以及重要生意夥伴建立了電報通訊網絡。

“以後,生絲報價、銀兩調度、船期安排,全部用電碼說話!”他對掌櫃們下令,“我們要比對手快半天,甚至幾個時辰!這就是勝機!”

現代信息戰思維,被強行植入晚清商界。掌櫃們起初對着天書般的電碼本頭疼不已,但很快就被這種“千裏瞬達”的魔力所征服。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第一批通過海路北上的生絲和藥材,雖然比運河慢了幾日,但安全抵達天津,利潤因節省了漕運的層層盤剝和“加速費”反而更高!消息傳回,江南商界爲之震動。原來,被逼到絕境的胡雪岩,竟然真的闖出了另一條更廣闊的天地!

盛宣懷通過運河實施的“物流絞殺戰”,被胡雪岩以“海運+電報”的降維組合拳,硬生生砸開了一個缺口!

“好!太好了!” 接到船隊平安抵港的消息,胡雪岩興奮地一拍桌子,“盛宣懷想用老法子掐死我?老子直接換賽道!”

然而,商業上的突圍喜悅,並不能完全抵消政治上的隱憂。慈禧太後的誇贊如同微風,能暫時驅散烏雲,卻無法改變天空的本質。胡雪岩深知,李合肥(李鴻章)的殺心絕不會因此消退。

必須鞏固這來之不易的“宮廷好感”!

他決定再加一把火。這次,他瞄準了一個更精準的目標——慈禧太後對“西洋奇技”的矛盾心理(既排斥又好奇)。

他再次召集胡慶餘堂的頂尖藥師和工匠,下達了一個特殊任務:仿造西洋“香水”和“香皂”,但必須用最頂級的中華本草原料和傳統工藝進行“本土化升級”!

“香水”用沉香、龍涎香、麝香、桂花、蘭花等合香,以古法“窨制”提萃,盛放在仿琺琅彩的鼻煙壺式樣的小瓶中,命名爲“御制百花凝露”。

“香皂”用豬胰、杏仁、蜂蜜、珍珠粉、以及多種美白嫩膚的中藥粉,手工捶打成型,雕琢成壽桃、蝙蝠、如意等吉祥形狀,命名爲“宮廷玉容皂”。

產品極盡精美,更關鍵的是,附上了一套精心編撰的“理論”:強調此物雖效西洋之用,然“根植中華本草,秉承宮廷秘方,更合東方肌理”,並巧妙引用《本草綱目》等典籍爲其“驗明正身”,披上了一層“西學中源”的文化外衣。

這份特殊的“貢品”,再次通過宮廷暗線,以“巧思新制,恭請賞玩”的名義,送入深宮。

這一次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慈禧太後對這兩樣“似洋非洋、根在中華”的巧物產生了濃厚興趣。使用後,對其香氣和膚感頗爲滿意,更重要的是,這套“文化說辭”極大地滿足了她作爲統治者的文化自尊心。她在一次與恭親王奕訢等人的閒聊中,再次提及:“江南那個胡某人,倒是個會用心思的,做得些小東西也還精巧,知道根本。”

這句話,分量遠比上次更重!因爲它隱約透露出一種對“胡某人”懂得“體察上意”、“維護體統”的認可。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在京城高層圈子裏傳開。胡雪岩的名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帝國最高權力圈的視野,雖然仍邊緣,但已不再是無名之輩。

“宮廷暗香”計劃,取得了超乎預期的成功!

胡雪岩在杭州接到密報,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步棋,走對了!他在慈禧太後心中,從一個“可能有用的商人”,悄然變成了一個“懂事、會來事、且有巧思的商人”。這細微的差別,在關鍵時刻可能就是保命符。

復盤與展望:

此刻的胡雪岩,仿佛在走鋼絲。一腳踩在商業擴張的激流上(生絲、海運、藥堂),另一腳試探着政治漩渦的深淺(左系、北洋、宮廷)。海運的突圍暫時緩解了眼前的商業危機,宮廷的好感帶來了短暫的政治緩沖。但他清楚,盛宣懷和他的北洋後台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的攻擊,必然更加致命。

“盛宣懷…下一步,你會攻哪裏?”胡雪岩站在地圖前,目光銳利地掃視着自己的商業版圖,“錢莊?藥堂?還是…直接對我海運船隊下手?”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個歷史的勝利者,究竟有多少斤兩!這一次,我胡雪岩,絕不會輸!”

風暴只是暫歇,更激烈的對決,已在暗潮中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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