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聽到沒人坐過的時候，緊繃的肩線才放鬆下來。
她偷偷打量着裴時櫟，男人常年打拳、遊泳，不是健身過度“雙開門”，是她喜歡的寬肩窄腰，脫衣有肉，穿衣顯瘦型。
白色襯衫挽起至小臂，肌肉線條漂亮至極，手指白皙修長，腕骨以上脈絡清晰。
上天真不公平。
爲什麼不能多些像裴時櫟一樣身材長相的男菩薩。
即便男色在前，林昭還是沒有和他回家的打算。
“哥哥，把我送到御景公寓吧。”
她搬去和裴時櫟一起住之後，房子空置下來，但常年請人定期清掃維護，直接入住不成問題。
裴時櫟沒有接話，到一個安全的路邊停車。
這就是裴時櫟，永遠考慮周到，思慮周全，他不會在開車時和她爭論，這屬於影響安全駕駛的危險行爲。
裴時櫟解開安全帶，側身看向她：“爲什麼躲我？”
林昭手機屏幕不合時宜地亮起——
【聞旻】
裴時櫟掃到屏幕的備注，心一點點往下沉。
如果之前都是猜測想象，那這一刻他無比清楚，分開兩年多，她有了他沒參與過的生活和朋友。
林昭意味不明看着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她不想自作多情，隨即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懶散：“寶貝，在哪兒？”
車裏安靜到這幾個字剛好能鑽進裴時櫟的耳朵裏。
太了解她的喜好也不好，比如此刻他可以斷定，是林昭喜歡的聲音類型。
林昭在聽到“寶貝”二字的時候下意識看向裴時櫟，差一點忘了自己已經成年了，裴時櫟管不着她了。
她清了清嗓：“回家路上。”
電話那頭仿佛查崗一般：“和誰在一起？”
裴時櫟眸色晦暗不明，想聽她怎麼回答。
哥哥？朋友？陌生人？還是司機呢？
林昭思索片刻：“幹媽家的哥哥。”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
哥哥就算了，還特地強調幹媽家的。
也許空調溫度有些高，裴時櫟隨手解開兩顆令他不適的紐扣，扯了扯領口，再次發動車子。
“回家。”
即使不看他的臉，林昭也能從聲音判斷出他的情緒，顯然是生氣了。
那更不能跟他回家了。
她態度強硬：“送我去御景。”
裴時櫟態度更加強硬：“回家，我有事要問你。”
林昭試圖平心靜氣和他講道理，但說出來的話顯然不是他愛聽的。
“我已經成年了，也獨立生活過兩年，我說我要御景，有問題嗎哥哥？”
她語氣堅定，不是在和他商量。
裴時櫟做不來強迫她的事，最終還是把她送到了御景公寓。
她母親許言生前留給她的，數一數二的天價樓盤，安保環境都是一流，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也是，這兩年沒有他，她一個人在外也過得很好。
自由慣了，誰還願意待在他身邊。
好在提前讓人打掃得幹幹淨淨，林昭此時才能放心地奔向在沙發上。
裴時櫟隨她一起上來，和物業工作人員打了通電話。每個房間裏裏外外都檢查一遍，甚至連滅火器的使用期也確認了一下。
全程沒有和她再說過一句話。
十分鍾後，聽到腳步聲。
林昭從沙發上起身，看向門口的高大身影。一定是她太困了，竟然從裴時櫟身上看出了幾分落寞。
他怎麼會落寞呢？
他可是裴時櫟啊，運籌帷幄、冷靜理智的裴時櫟。
林昭仰頭看向玄關處，“謝謝哥哥。”
嗯，裴時櫟教她的，任何時候都要有禮貌。
裴時櫟在門口站定，無可奈何又拿她沒辦法，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
他眼神柔和，聲音有些許無奈：“好好休息。”
說完，他輕輕關上了門。
林昭她再次躺下，卻沒拿起手機，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兩年前高考後的長假，裴時櫟爲她辦了一場慶功派對。
她仗着自己成年了，非要喝點小酒，結果酒勁上頭——
在裴時櫟照顧她的時候，強吻了裴時櫟。
她有渴膚症。
媽媽離世後，只有裴時櫟能夠安撫她，緩解她的症狀。兩人會擁抱會撫觸，卻從來沒有這樣的越界之舉。
強吻，無疑撕開了她暗戀的卑劣面紗。
她清楚地記得，裴時櫟沒有躲。
或許也有一點點喜歡她呢？
可第二天睡着，卻偷聽到裴時櫟和別人的通話。
“心髒的人看什麼都髒，昭昭只是妹妹。”
從來都只是妹妹。
她不會做讓裴時櫟爲難的事，本來就是她單方面暗戀。她調整好情緒，大大方方和裴時櫟解釋了強吻的事。
她說：“對不起哥哥，昨晚我把你當成我喜歡的男生了。”
人總會選擇性遺憾尷尬的時刻，她已經忘記裴時櫟當時的反應。
哪怕她已經給出解釋，裴時櫟還是以出差爲借口躲了她幾天。
雖然她想過要留在國內讀大學，離他近一點。但那晚之後，不可能了。
她按照裴時櫟爲她制定的原計劃——出國讀書。
她想試一試沒有裴時櫟，她能過得怎麼樣。
在國外的兩年間，除了節日生日問候，她不會再主動和裴時櫟分享生活。
裴時櫟幾次到英國出差，想和她見面，她也以課業太忙，和朋友度假等借口躲了過去。
如果不是林梵要認祖歸宗，她也不會倉促回國。
......
回憶被一陣門鈴聲打斷。
五分鍾後，林昭看着冰箱從空空如也到滿滿當當。
她不會以爲國內物業的服務已經可以到爲住戶填滿冰箱的程度，是誰的手筆一目了然。
物業管家離開後，她再也無法心安理得躲在沙發上。
踱步到窗邊，裴時櫟的車還停在樓下。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體面周到，甚至比別人家的親哥哥還要好。
是她太貪心，貪心地把他的好占爲己有，不甘心只是妹妹。
林昭撫着手臂，有些脫力，一陣熟悉的不適感從心底到皮下蔓延。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