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行之路，艱辛萬千，不可好高騖遠！”
“需要沉下心來，一步一步努力！”
菩提祖師看着眼前這只抓耳撓腮、眼神靈動卻又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心中百味雜陳。
“待你修行有成，自可觀望別樣風光！”
話音落下，菩提祖師的身影便如一片落葉，輕飄飄地落在了方寸山的主峰上。
他頭也不回地將筋鬥雲的口訣傳授給了孫悟空，隨即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門下弟子看管，自己則加快腳步，幾乎是逃也似的返回了斜月三星洞的深處。
他是真的怕了。
再跟這猴子多說幾句，自己那千萬年古井無波的道心，恐怕真會忍不住，一巴掌將這位天地大劫的應劫之人、佛門東渡的棋子，給直接拍成一團血霧。
......
與此同時，方丈山之巔。
星辰殿內，那仿若亙古不變的星光微微一顫。
端坐於星河中央的周玄，眼睫輕動，緩緩睜開了雙眸。
刹那間，一股磅礴的氣息自他體內轟然爆發，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如九天銀河倒灌，沖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地仙初期的壁壘，在這股力量面前薄如蟬翼，一觸即碎。
氣息沒有絲毫停滯，繼續瘋狂攀升。
地仙中期！
地仙後期！
最終，穩穩地停在了地仙巔峰的門檻上，只差一步，便可叩問天仙大道！
這股修爲震蕩的餘波尚未平息，他睜開的雙目之中，竟各自迸射出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劍芒。
那不是光，而是純粹的、斬滅一切的鋒銳法則！
兩道劍芒撕裂了殿內的星輝，徑直轟向大殿之外，重重地撞擊在無形的遮天大陣之上。
“嗡——！”
整座方丈仙山都隨之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那足以蒙蔽天機、隔絕聖人窺探的遮天大陣，竟也在這兩道劍芒的沖擊下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陣法光幕上蕩開層層漣漪。
“不愧是截教通天聖人的劍道秘法，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周玄感受着體內奔涌的法力與那股無堅不摧的劍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本只是想穩固一下境界，未曾想竟有此等意外之喜。
修爲再度精進不說，還平白得了如此強大的攻伐手段，這筆買賣，血賺！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叮，宿主綁定目標孫悟空，獲得筋鬥雲！】
【宿主將有十倍加成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神通：縱地金光！】
周玄眉梢一挑。
“這麼快？”
“菩提祖師這就開始教我猴哥神通秘法了？”
他心中念頭飛速轉動。
“不應該啊！”
“按照原本的軌跡，這猴子還得砍柴挑水、灑掃應對，磨礪心性個六七年，才會被菩提於半夜三更私下傳法。”
周玄當然不知道，他那位便宜徒弟已經把堂堂準聖大能的菩提祖師給氣到道心失衡，只想趕緊把這猴子教完打發走了事。
他緩緩從蒲團上起身，長袖一拂。
一步踏出。
神通，縱地金光！
沒有繁復的法訣，沒有驚天的異象，周玄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化作一道淡不可見的金色流光，瞬間從星辰殿內消失，融入了天際。
當他的視線再次清晰，腳下已不再是方丈仙山的雲霧。
周遭是呼嘯的罡風，下方是無垠的滄海。
他已然身處方丈仙山百萬裏之外的東海之上。
這便是縱地金光。
一步踏出，山河倒轉，天地易位。
他心中豪情頓生，再次抬起腳步。
神通發動！
眼前的景象再度變幻，那無垠的滄海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光璀璨、仙氣繚繞的宏偉建築群。
南天門！
巍峨的門戶高聳入雲，天兵天將甲胄鮮明，神威凜凜。
一股磅礴厚重、威壓三界的浩蕩氣勢撲面而來，讓周玄的元神都感到一陣刺痛。
他心頭一凜，不敢在此地久留。
自己這點修爲，在天庭面前，連一只螻蟻都算不上。
念頭一動，身形再次移動。
這一次，周遭的威壓與仙光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陰寒與無盡的黑暗。
淒厲的鬼哭狼嚎之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有億萬冤魂在耳邊嘶吼，要將他的神魂拖入無間地獄。
九幽之地！
這縱地金光，當真是一念起而天地隨心。
周玄不敢多做嚐試，一步踏出，那陰寒刺骨的感覺瞬間消失。
熟悉的星輝再次將他籠罩。
他已然重新回到了方丈仙山之巔，星辰殿那古樸的大門之前。
“此遁法，果然驚人！”
周玄忍不住贊嘆。
一步踏出，可上九天，可下九幽，縱然相隔百萬裏，亦可瞬息抵達，幾乎毫無阻礙。
這不僅僅是速度，更是對空間法則的淺層運用。
只可惜，自己如今修爲還是太低，在那些真正的大能面前，這點道行根本不夠看。
低調，必須低調。
......
回到星辰殿的周玄沒修煉多久，便感覺到籠罩仙山的遮天大陣之外，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觸動。
那觸動毫無章法，東戳一下，西碰一下，像個沒頭蒼蠅在亂撞。
“嗯？”
周玄眉頭一皺，神念探出。
“這猴子，莫不是惹了什麼事？”
他清晰地“看”到，正是剛剛學會了筋鬥雲的孫悟空，正駕着一團雲霧，在遮天大陣外圍到處摸索，想要闖進來。
周玄失笑，這猴子倒是對他這個便宜師傅親近得很。
他抬手一引，大陣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口子。
孫悟空只覺得眼前一花，連人帶雲就跌了進來，一屁股落在了星辰殿冰涼的地板上。
“師傅，俺老孫可想死你了！”
猴子先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被殿內那浩瀚無垠、星辰流轉的景象震撼得呆了半晌。
緊接着，他一個骨碌爬起來，“噗通”一聲，五體投地地跪拜在周玄面前，連連呼喊起來。
“師傅你不知道，那菩提老兒，竟然也給俺起名叫孫悟空，還好師傅有先見之明，先幫俺取了！”
周玄不由莞爾。
這還真怨不得菩提祖師，只能說自己捷足先登，截了胡。
“徒兒，起來說話。”
“你不安心在方寸山上學藝，這麼快跑回來，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他的聲音溫和，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
“是同門師兄弟欺你了？”
“還是那菩提老兒訓斥你了？”
“且與爲師說說，或許爲師可幫你解惑！”
想要繼續把這只猴子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就必須時刻掌握他的思想動態。
孫悟空得了允許，一躍而起，抓耳撓腮地湊到周玄身邊。
“師傅，俺去那方寸山，整日裏被大霧繞着，什麼都瞧不見，哪裏有師傅您這道場清明敞亮！”
“而且那個菩提老兒，一開口就是什麼‘天道使然’、‘順應天命’，聽得俺頭都要裂開了！”
“師傅，俺什麼時候才能回歸師門啊？”
“俺還想早點學成長生之法，回花果山看看俺那些猴兒們呢！”
孫悟空一開口，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將滿肚子的苦水全都吐了出來。
他已經離開花果山十年了，那份思鄉之情，早已按捺不住。
周玄靜靜地聽着，心中了然。
這猴子，是跑回來跟他這個“知心師傅”告狀訴苦來了。
只是，現在還不是讓他回來的時候。
他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至於說繼續“忽悠”......不，是“引導”他，還得加點猛料才行。
周玄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另一個世界裏，那只桀驁不馴、寧折不彎的猴子。
他朝着孫悟空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在自己身旁盤膝坐下。
孫悟空乖巧地坐好，滿眼期待地看着周玄。
周玄的目光變得深邃悠遠，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個逝去的故人。
“爲師，想起了一位昔日消失在時光長河中的故人。”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一絲莫名的滄桑。
“那人，亦是猢猻出身，曾自封爲......齊天大聖！”
“他有一言，令爲師至今難忘。”
周玄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段足以顛覆神佛的狂言。
“那人言：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這地，再也埋不住我的心！我要這衆生......”
話音未落，系統那強大的聯想功能已然開啓。
嗡！
孫悟空只覺得眼前一黑，星辰殿消失了，師傅消失了。
他仿佛被拖入了一個暗紅色的血色世界。
天是紅的，地是紅的。
一道孤傲的身影，手持一根擎天巨棍，獨自一人，站在那裏。
他的對面，是漫天神佛，是無盡天兵，是層層疊疊、散發着威嚴與冷漠的靈山與天庭。
那道身影，與他一般無二，也是一只猴子！
孫悟空看到，那猴子仰天長嘯，聲震寰宇。
他看到，那猴子一步踏出，天地震動！一棍落下，神佛避讓！
緊接着，一個更加狂傲、更加霸道的聲音，直接在他神魂深處炸響！
“天要壓我，我便劈開這天！地要擋我，我便踏碎這地！”
“師傅！”
“俺看到了！”
幻象破碎，孫悟空猛地回過神來，他渾身顫抖，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與共鳴。
“俺看到了那一幕！”
他忍不住驚呼起來，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震撼。
“那人，哦不，那只猴子......果然舉世無雙！”
不知不覺間，他周身那股子山野頑劣之氣，竟悄然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縷初生的、睥睨天下的霸氣。
“不錯。”
周玄看着他的變化，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你已出來許久，也該回去了。”
“莫要讓人發現了端倪。”
孫悟空還有些不舍，還想再聽聽那位“齊天大聖”的故事。
但他很快就重新沉浸在了剛剛那震撼心靈的畫面與話語之中。
他一邊細細回味着那份滔天的戰意與不屈，一邊駕着雲，渾渾噩噩地飛回了方寸山。
他前腳剛落地，後腳菩提祖師的聲音便響徹山間，召集所有弟子於講經台前。
菩提祖師決定，要好好給這只剛來沒多久、不服管教的猴子，上一堂關於天地規矩的課。
講經台上，菩提祖師寶相莊嚴，聲音如大道倫音。
“天地方圓，有規有矩！”
“上有三十三重天，東有天庭，立仙神法度，掌三界秩序！”
“下有十八層地獄，西有靈山，設佛門之規，度六道衆生！”
“......”
菩提祖師的聲音響起，陣陣道之韻意環繞整個方寸山，讓一衆弟子聽得如癡如醉。
然而，此刻的孫悟空，腦子裏還是那片血色的天空，還是那根擎天的鐵棒。
菩提祖師這一番關於“規矩”和“法度”的言論，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他心中剛剛燃起的那團火焰。
他猛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仰頭望向那被雲霧遮蔽的天空。
這突兀的動作，讓菩提祖師的講道之聲不由得一頓。
滿座弟子皆驚。
菩提祖師眉頭緊鎖，這猴兒，又怎麼了？
只見孫悟空抬起手，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天際，臉上露出了無比亢奮，甚至帶着一絲癲狂的神色。
“哼！”
他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什麼狗屁的天地規矩？”
“天要壓我，我便劈開這天！”
“地要擋我，我便踏碎這地！”
“這漫天神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