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崩斷腦中最後一根名爲理智的弦，撲到安安消失的地方不可置信地呼喚。
“兒......子？”
“安安？安安！！”
瘋了一樣拼命刨，拼命收攏塵埃，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兒子最後一眼，可風一吹，那如紙般薄命的塵埃就都散盡了。
佛曉沖上前想阻止，故意被他推撞上花壇，昏死前，現出一抹詭異的笑。
望着再也收不攏的塵土，顧決明這才意識到剛才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竟親手斷了自己親生兒子的唯一生機。
他那麼想和我要一個孩子，想到快要發瘋。
可結果我告訴他，他不僅有，還已經長到了四歲，還在方才差點復活。
原來他一生所想，竟在一開始就擁有了。
難以接受的寒意順着血管蔓延，疼的發麻，顧決明恍惚到已經分不清是顯示還是幻影，顫抖着拉着我的手確認。
“不可能的對不對。”
“渺渺，我們不可能有個兒子，更可能是剛才的孩子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是這樣的對不對？”
直到此時此刻，他居然還認爲兒子不可能是他的。
我哭着笑，笑着哭，恨意在胸腔瘋狂叫囂，冷冷盯着他，一字一頓。
“顧決明，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兩次。”
那滴淚落在他手背上時，顧決明心髒猛地抽搐，再也克制不住翻滾的血液。
“噗嗤——”
噴出一口心頭血。
衆人驚呼，紛紛涌向他，而我看着他倒下的身形，麻木地悲戚。
他終於相信真相，餘生都要在愧疚悔恨中度過。
卻悲戚他先入爲主認定我背叛了他，認定我有野男人，認定我生下野種，也認定我不知羞恥。
他愛我是真的，可不信我也是真的。
前世我也有想過辯解啊，可我怕我拼了命地解釋，只能換來一句“生死有命，無需再辯。”
他慈悲苦渡，爲何不能疼惜安安一眼，爲何渡我不渡他！！
那夜後，我被關了七天，一滴淚沒掉。
而顧決明悲傷過度，竟昏死過去七天。
第八天，佛曉倡議衆人豬籠浸我，獻祭江河。
我買通人，給昏迷的顧決明遞了句話，行刑前，他果然拖着病軀艱難趕來。
“住手！”
我半個身子都浸進江水，被突然出現的顧決明打斷。
“渺渺，我來履行承諾了，你還肯給我機會讓我贖罪，真是上天眷顧。”
“什麼承諾？”
佛曉一頭霧水，不明白我到底說了什麼，能有如此魔力，讓顧決明起死回生。
可平常總是對她客氣有禮的顧決明卻冷冷瞥她一眼。
“我們夫妻間的樂趣，你一個外人就用不着插手了。”
佛曉被“外人”這兩個字刺痛，眼中閃過一絲惡毒，很快就恢復正常，笑吟吟上前，爲顧決明整理衣服。
“師哥你還病着呢，快回去休息，這種髒活交給我就行。”
被後者不動聲色地躲開，皮笑肉不笑開口。
“髒活？”
顧決明痛恨地盯着她，眼中燃燒熾熱火焰，仿佛要將她烤成粉末。
“我妻子的事，怎麼能叫髒活，又怎敢勞煩小師妹呢。”
他咬字極重，目光逼人地將我從豬籠放出，不顧自己猛咳的單薄身軀，憐惜地抱在懷裏，給我披衣，爲我取暖。
“師兄，你別再被她裝可憐騙了，上一世她就是這麼勾引你的。”
被他厲聲呵斥。
“是我勾引的她！”
“是我對進香的渺渺一見鍾情動了凡念，才蓄意接近，有了後來的一切。”
我動了動，眼神空洞地將披風扯開。
兩世了，他終於還了我清譽。
花都枯萎了再來澆水，有什麼用呢，我的心已經徹底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