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始終想不通,江硯洲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直到那晚,他從我的房間離開後,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在別墅後花園的角落裏,聽到了他和桑薇薇的爭吵。
“硯洲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告訴爸爸媽媽好不好?”
桑薇薇的聲音帶着哭腔,還夾雜着幾分慌亂。
江硯洲的聲音沉了下來:
“薇薇,我會和桑梔結婚,就當是我們對她的補償,但我愛你,這點不會變。”
“我不要補償!”
桑薇薇突然提高了聲音,“我不要你娶她!我知道你不愛她的,誰會愛一個懷了野種的女人!”“薇薇!”
江硯洲的呵斥聲響起,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他往前邁了一步,像是想制止桑薇薇,卻又停住了。
像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去年生日宴,你不該給桑梔下藥,還把陌生男人帶進她房間!”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裏,
“一旦被她知道,她告你,你會坐牢的!”
“我只是不想讓她跟你在一起!”
桑薇薇哭着辯解,“硯洲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我沒丟下你。”
江硯洲的語氣軟了些,
“爲了保護你,我可以在她面前裝作那晚是我,也可以認下她肚子裏的孩子,但這件事,我們欠她的,要記着。”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耳朵裏嗡嗡作響,雪花落在臉上,冷得像冰,可我卻感覺不到。
我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原來我以爲的家,期盼的孩子,全是一場騙局。
江硯洲對我的溫柔,對我的承諾,不過是爲了掩蓋桑薇薇的罪行。
我曾以爲的白頭偕老,不過是裹着蜜糖的毒藥,把我騙得團團轉。
我渾渾噩噩地轉身,腳步虛浮地往大門走。
走到馬路邊時,一輛車突然沖了過來,刺眼的燈光讓我睜不開眼。
下一秒,劇烈的撞擊感傳來,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肚子已經癟了下去。
江硯洲坐在床邊,垂着頭,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我醒了,他起身,用棉籤沾了水,輕輕擦過我幹澀的嘴唇:
“孩子缺氧沒了,桑梔,別難過,我們以後...... 還會有孩子的。”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來,眼淚卻順着眼角往下掉,砸在病床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死了?死了好啊,這樣的野種,本來就不該活在世上。”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抬頭看我,眼神裏滿是驚疑:
“你......”
我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
清脆的響聲在病房裏回蕩,我看着他錯愕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江硯洲,我都知道了。桑薇薇下藥,你包庇她,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要回來。我一定要送她去坐牢!”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得往後倒,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看着我,眼神閃過一絲愧疚,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張:
“你可以試試。”
從那天起,他們不再偷偷摸摸。
江硯洲帶桑薇薇去了我們曾約定要一起去的長白山;
去了我們定情的極光小鎮;
去看我們說好要一起看的山川大海。
他把桑薇薇介紹給所有朋友,大方地牽她的手,
和從前那個連帶我見他家人都百般推諉的江硯洲,判若兩人。
我去警局報案,可證據卻一夜之間消失了。
我去找江硯洲,他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說過,你可以試試。”
他頓了頓,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我媽媽在桃花村的小/屋:
“林姨最近身體不好,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惹事’,萬一急出病來,怎麼辦?”
我看着他,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這個我和媽媽用一個月夥食費救回來的人,如今卻用我媽媽來威脅我。
後來,我收到了媽媽的信。
信裏說她最近總咳嗽,夜裏睡不好,卻不肯去醫院。
只說等我回去,陪她去看村頭的桃花。
我握着信,哭得像個孩子,想立刻回桃花村。
可桑家人卻以 “未婚先孕丟盡臉面” 爲由,把我送上了去美國的飛機。
飛機起飛時,我看着窗外越來越小的京城,心裏空蕩蕩的。
我以爲只要等我回來,就能接媽媽離開桃花村,就能討回公道。
可我沒想到,那竟是我最後一次收到媽媽的信。
半年後,小涵告訴我,桃花村的人說,我媽媽因爲急火攻心,突發心髒病,死在了小/屋裏。
發現時,已經沒了體溫。
“梔梔姐......”
小涵的聲音帶着哭腔,我卻只是笑了笑,把手裏的紅酒杯放在桌上:
“不過都過去了。你看,現在說起這些,我心裏已經沒什麼波瀾了。”
她還想說什麼,門鈴突然響了。
我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的人,是江硯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