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剛走進四合院,就聽見中院裏一片喧騰。三大媽正站在自家門口,跟幾個鄰居比劃着說什麼,臉上堆着格外熱絡的笑。
“這賈家可算辦了件正經事!東旭那孩子,總算要相看了!”
“聽說女方是鄉下來的,叫秦淮茹,模樣周正得很!”
“賈張氏這回該消停了吧?兒子成了家,她也能鬆快鬆快……”
何雨柱心裏“咯噔”一下,腳步下意識頓住。
秦淮茹?
這個名字像根細針,猝不及防刺進心裏,勾起無數上輩子的糾葛。那個總是低眉順眼、柔弱無骨的女人,那個靠着眼淚和示弱,一點點榨幹他的工資、耗光他的精力,最後卻讓他落得孤苦伶仃的女人。
他以爲這輩子能避開,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傻柱,回來得正好!”三大媽看見他,熱情地招手,“快去瞧瞧,賈家今天來相親的姑娘,長得可俊了!”
何雨柱定了定神,壓下翻涌的情緒,扯了扯嘴角,沒說話,徑直往自家走。他不想見,也沒必要見。上輩子的債已經了了,這輩子,他只想守着雨水,過自己的日子。
可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媒婆領着個姑娘往裏走,賈張氏滿臉堆笑地跟在旁邊,嘴裏不停念叨:“快進來快進來,我們家東旭在呢!”
那姑娘被媒婆半拉着,腳步有些拘謹,眼神卻忍不住往院裏瞟,飛快掃過青磚灰瓦的房檐、院裏晾曬的衣裳,最後落在廊下的賈東旭身上。她穿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布衫,梳着兩條油亮的麻花辮,辮梢用紅繩系着,皮膚是健康的麥色,眼睛很大,帶着點對陌生環境的警惕,更藏着一絲對城市生活的向往——秦淮茹心裏清楚,這門親事是街道辦的易中海托媒婆牽的線,能嫁進城裏,是她眼下最想抓住的機會。
“東旭,快看看!”賈張氏推了兒子一把。
賈東旭原本還低着頭摳手指,聽見娘喊,猛地抬頭看向門口。當他看清秦淮茹的模樣時,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半張着,半天沒合上——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左邊有個淺淺的梨渦,比他在軋鋼廠門口見過的任何女工都要俊。
“看啥看?傻站着幹啥!”賈張氏在他後背拍了一下,又轉向秦淮茹,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懷茹啊,別拘束,這就是我兒子東旭,在軋鋼廠當學徒,正經的工人!”
院裏的孩子也圍了過來。二大爺劉海中的兩個兒子湊在一塊兒,老三閻埠貴家的閆解成、閆解放也扒着門框,幾個半大孩子竊竊私語:
“這姐姐真好看……”
“比隔壁院的小花好看多了!”
“賈大哥要娶媳婦咯!”
秦淮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沒像尋常姑娘那樣羞得抬不起頭,反而大大方方地沖賈東旭點了點頭,聲音溫軟卻不怯懦:“賈大哥好。”
“哎!你、你好!”賈東旭臉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最後幹脆背過手,後背卻挺得筆直,想在她面前顯出幾分工人的氣派。
“懷茹啊,你是不知道,我們家東旭多優秀!”賈張氏拉着秦淮茹往屋裏走,唾沫橫飛地吹噓,“在軋鋼廠學徒,師傅都誇他機靈!再過兩年轉正,就是正式工人!你嫁過來,那真是享福氣!我們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保證你不受委屈,想吃啥喝啥,東旭掙錢都給你買!”
秦淮茹低着頭聽着,嘴角噙着禮貌的笑,心裏卻在盤算——軋鋼廠學徒,轉正後工資多少?這院子看着雖舊,卻是城裏的核心地段,比村裏的土坯房強多了……
何雨柱的腳步還是停住了。他站在自家門後,聽着院裏的動靜,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上輩子秦淮茹抱着棒梗,在他門口哭着借錢的模樣。可此刻的她,眼裏沒有後來的愁苦和算計,只有對未來的憧憬和一絲恰到好處的靦腆。
“喲,傻柱在家啊?”賈張氏眼尖,瞥見了門後的他,揚着嗓子喊,“快來幫我看看,這姑娘咋樣?配我們家東旭,不委屈吧?”
這話明着是問,實則是炫耀。何雨柱不想搭茬,剛要推門進屋,秦淮茹卻順着賈張氏的目光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秦淮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院裏還有其他人,隨即禮貌地頷首示意,眼神平靜無波,像看一個普通的鄰居。
何雨柱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地開口:“是你們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不好評說。”說完,不等賈張氏再說什麼,推門進了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外面的喧騰隔絕在外。
屋裏,何雨水正趴在桌上寫作業,聽見動靜抬頭:“哥,外面好吵啊。”
“沒事,對門有客人。”何雨柱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作業寫完了嗎?哥給你做炸糕吃。”
“好呀!”雨水立刻笑起來,“剛才我聽見三大媽說,對門的賈大哥要娶媳婦了,是真的嗎?”
“嗯,相親呢。”何雨柱含糊應着,轉身進了廚房。
生火,和面,準備餡料。熟悉的動作讓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不管秦淮茹現在是什麼樣子,上輩子的事實擺在那裏,他不能也不會再重蹈覆轍。賈東旭和秦淮茹的婚事,是他們的緣法,與他何幹?
可不知怎的,秦淮茹剛才看向院裏時,眼裏那抹對城市的向往,總在他腦海裏晃。他想起上輩子,她剛嫁過來時,也是這般帶着對好日子的期盼,後來是怎麼一步步變成那個樣子的?是賈東旭的工傷,是婆家的刁難,還是生活本身的重壓,磨掉了她的單純,逼出了她的算計?
“哥,油熱了嗎?”雨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快了。”何雨柱應着,將調好的豆沙餡包進面團裏,放進熱油中。金黃的炸糕在油鍋裏翻滾,滋滋作響,香氣很快彌漫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紛亂的念頭拋開。
過去了,都過去了。
這輩子,他只做何雨柱,守護好自己的小家,其他的人和事,皆是過眼雲煙。
窗外,賈家門口的喧騰還在繼續,偶爾傳來秦淮茹溫軟的應答聲。何雨柱專心翻着炸糕,仿佛那扇門隔開的,是兩個永不相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