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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
狗咬狗。
我最喜歡看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凶手既然潛逃多年又是連環殺人犯。
不爲錢,不圖色。
我最後的賭注,就是他的傲慢。
他享受殺人帶來的快感,自以爲自己能遊走在法律之外,自以爲自己能將警察和受害人家屬玩弄於股掌之中,怎麼會任由一個愚蠢的莽夫破壞掉他的計劃?怎麼會任由我死在這樣的人手裏?
所以,他動手了。
“人渣,去死!”
凶手的聲音意外年輕。
“你是誰?!”
郭斌又驚又怒,完全始料未及。
“去死!”
兩個男人廝打在了一起。
郭斌畢竟身高體重擺在那裏。
那一刀沒能傷其要害,反而將他的全部憤怒激發出來,他像凶狠的野獸撲了上去。
“沈琢,你這個賤人,你早就出軌了對吧!”
“你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我!”
“和這個奸夫一起!”
在混亂無比的廝打聲中,我連滾帶爬、踉踉蹌蹌地跌下床。
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你是誰!?”
“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裏......”
凶手沒有回答我的話。
但是,下一刻。
我聽到了鈍器狠狠砸在後腦勺的悶響。
龐然大物轟然倒地。
緊跟着,我再次聽到了那種聲音。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就象是被包裹了橡膠的鐵錘砸在地上。
可我知道,那是郭斌的頭。
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我顫抖着雙手,死死捂住嘴,卻無法抑制眼淚奪眶而出。
幾欲破喉的尖叫聲變成斷斷續續的嗚咽。
窗外,雷雨依舊。
一道黑影卻踏過血泊停到我面前。
“別裝了。”
“你一直知道我在,對吧?”
那把刀就停在了我眼球三厘米之內。
他緩慢地蹲下身。
戲謔地,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我的臉頰。
“不是一直想讓我出來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
“身爲心理諮詢師,你的承受能力應該比常人更強大才對啊。”
“沈琢小姐。”
我的心跳已經快要穿破前胸,每一寸血液都叫囂着沸騰,可是四肢卻僵直到動彈不了分毫。
臉上溼漉漉的。
不知道是窗外滲進來的雨水,還是淚水。
可是,我不想死。
就算到了被殺人犯用刀直逼要害。
我不想死啊。
幾次呼吸後,我艱難地開口:
“因爲我在思考。”
“哦?思考什麼?”
“你的目的。”
殺人犯似乎已經篤定我毫無還手之力,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我是個半盲的殘廢,而他,剛剛撂倒並輕而易舉地殺了一個一米八五的壯漢。
“那麼,你的結論是什麼呢?”
一個已經刑滿釋放,體會過數年牢獄之災的人,再次作案。
殺的兩個人看起來毫無關系。
我閉了閉眼睛。
“難道我猜對了,你就會讓我活嗎?”
殺人犯笑了,不置可否。
果然。
他根本沒打算留我。
無非是想看我如同被貓戲耍的耗子,做出徒勞無功的掙扎罷了。
可就算最後難逃一死,我也必須爭取一線生機。
“你說的沒錯,我知道你在我家。而且,在你殺我丈夫之前,你已經潛入很久了。”
我抬起眼眸,用那雙並不算有神的深灰色瞳孔看着他。
“對吧,窺視者?”
他微微歪頭,甚至帶了點棋逢對手的愉悅。
“不錯,所以呢?”
我有點艱難地開口:
“所以,你都看到了。那些屬於我的,還有我丈夫的,不堪的一面。”
是的,郭斌一定很費解。
像我這樣自強勤勉的女人,不僅在心理診所上班,業餘還在線上問診,家裏的收入都來自於我。
而我的丈夫徐默,除了一副好皮囊,什麼都沒有。
我卻心甘情願地任他吸血,爲他擺布。
可郭斌不知道的是——
“沒錯,我都看到了。”
男人輕輕“嗤”了一聲,似乎陷入回味:
“白天精致冷淡的女醫生,回到家後卻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那一整個衣櫃裏藏的都是刑具,甚至有些連我都沒見過。”
“玩兒的真夠大的。”
“外人看來,你男人是個小白臉,不過能忍受你這種變態遊戲的,恐怕也沒幾個人吧。”
最隱私的事情被人用嘲弄的語氣說出來,羞恥感涌上心頭。
我努力讓自己維持着談判的平和:
“是,所以你看,其實我的把柄一直都在你手裏。”
“無論你是拍照還是錄像,只要你傳出去,我的名聲就完了。”
“對於我來說,名譽掃地和社會性死亡沒區別。”
“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先生,你大可以就此離開。”
“郭斌怎麼辦?”
“郭斌出軌在先,證據在我手裏,他上門想要討回無果,試圖強暴我,被我防衛過當殺死。”
半蹲在我面前的男人失笑出聲。
下一秒,他猝不及防地扯起我的頭發。
逼迫我直視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聽起來的確是不錯的交易。”
“不過,沈苗,這不是你和我的第一次相見啊。”